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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怕水的鱼

第二十三章

逸轩见到韩玉鹤时,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而韩玉鹤只是无言的拍了拍逸轩的肩膀,好像在对逸轩说:“要坚强的活着。”

在母亲病痛时,逸轩逃回了学校,把所有的痛苦都狠狠的甩在了家里,甩给了他父亲。

这一次他没有去见施展。

直到后来逸轩才知道他妈患的是卵巢癌,当时由于在镇上的小医院,再加上腰间盘突出的干扰,贻误了治疗时间。当转院到市里的大医院时,只建议回家“静养”,而住院对他妈妈来说已经是对金钱的一种浪费了。

逸轩回到学校,开始打牌,一天到晚麻木的打牌,他也开始逃课、无所顾忌的逃课,他开始离不开薇梦,而他与薇梦的爱情也只有爱床上时才能畅所欲言,这些对于逸轩来说就像父亲的酒一样,他想通过这些方式,让自己忘却痛苦,让自己活的轻松一点,他真的能做到吗?是的,他做不到,他所做到的只是一种大痛之后的麻木!

在这个让他一下子感到陌生的环境里,除了薇梦没有人知道他的遭遇。来到学校一星期之后,逸轩请假回了家。

这次,逸轩在家呆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他为母亲端屎端尿、洗衣喂饭。现在他母亲每次病痛的时候都要吃一些精神药品,而且每天夜里都要吃两次,为了给母亲倒水拿药方便,逸轩就在母亲的床前打起了地铺。头几天,他都定好闹钟,提前起来准备母亲的药,一夜两次,到了后来他就养成了生物钟,无论是回学校后还是在家里,每到母亲吃药的那个时间点他就醒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在这个漫漫长夜里,逸轩的热泪再次浸湿了枕头。眼泪,可以是对往昔的拥抱,可以是对未来虔诚的向往,但是对逸轩来说却是一种痛、一种无奈。“无论是谁,只要你选择了生活,便毫无理由的选择了眼泪,无论是写在心上还是挂在脸上。”想起叔叔告诉他的这句话,逸轩转过身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逸轩对母亲照顾的无微不至,而这些好像并没有唤起生命的眷顾,他母亲的病情依然恶化着。现在,他母亲瘦的让人不忍多看一眼,脸上骨架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腹部右下方的肿块却越来越明显,以至于摸上去都硬邦邦的。但逸轩不曾摸过一回,甚至都不曾看过一眼,他感觉那是恐怖的,他想起那个肿块就不由的心惊胆战。到后来他才知道,现在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骨盆上。那个肿块折磨的他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甚至不敢翻身。母亲睡不着,逸轩也睡不着,逸轩在母亲的病痛声里心痛着。

“孩儿,人家说仙人掌能消炎止痛,明天你去邻居家找点来弄碎了给我敷上,我得快点好起来,帮你爸干点活。”

逸轩听到母亲这样说,又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天还未亮,逸轩就像乞丐一样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吃早饭的时候,逸轩在院子里用剪刀处理着仙人掌上的刺,拿着仙人掌的那只手已经扎满了刺,但是逸轩好像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又一次泪如泉涌。

他知道这样做对母亲的病仍就于事无补,但他也想在仙人掌里找到奇迹、在扎入手掌中的刺里减轻母亲的痛苦。

天开始下雨了,逸轩拿着剪好的仙人掌,痛苦却又干脆的躺在了院子里。雨水把逸轩的眼泪带向了远方、带到了整个村庄。

韩玉忠看了看躺在雨中的儿子,默默的端起盛好的饭走进了妻子的卧室……

“孩子,把衣服换了去,听话。”

听到父亲的话,逸轩把用蒜臼子砸好的仙人掌盛在盘子里,擦了几把眼泪,拽下了凉衣绳上的干衣服。

两天以后逸轩再次选择了逃避,他想躲避痛苦,但好像愈是躲避愈是痛苦。这次回到学校,他没有直接去找薇梦,也没有去上课,他只是静静的躺在宿舍里,纹丝不动,没有眼泪。

回校的第二天逸轩去找了一个兼职。在一个艺术学校做书法老师,只有星期天去上课,每天两节课能挣到五十块钱。

“爸,我了一个工作,当老师,你放心吧,我妈需要什么你就给她买。”逸轩给他爸打电话时情绪高涨满腹自豪,高涨的幕后却活生生的挂着一种无奈,自豪的背后却深深的埋藏着一种痛。

逸轩明白,做书法老师赚的钱不仅不能补给家里就是连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也不够。所以第二天放学之后逸轩又去找了个家教,这样他就可以匀出大部分钱给家里了。

虽然心里负担很重,但逸轩开始工作的前几天情绪还是高涨了很多。

周末别人还在床上睡大觉时,逸轩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晚上别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时,逸轩已经奔走在了家教的路上。他想停下来,也像别人那样挥霍青春,但生活不允许他这么做。

现实残酷的剥削着逸轩对未来的憧憬,当他每一次看到母亲病痛时,当他在雨中一边留着眼泪一边蹬着自行车去家教时,他都感觉这个世界不属于他,因为世界是幸福的而他却是痛苦的,世界是祥和的而他却是坎坷的。

半月以来,逸轩除了上课就是去兼职,根本就没见过薇梦,甚至都没打过电话,而薇梦也从来都不曾给他打电话,逸轩所能做的也只是在闲暇时想想薇梦,想想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曾经如胶似漆的两颗心好像突然被拉开了距离,逸轩找不出什么原因,当然他也没有闲心去找。

这天,逸轩做家教回来骑着自行车经过操场时,眼前的一幕不得不让他来了个急刹车。他看见,萧亚枫与薇梦在校园路灯的余光里紧紧相拥、深深相吻,看到这些逸轩怒发冲冠义愤填膺,但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感觉到薇梦的行径很恶心,随后自行车便在逸轩嗤之以鼻的笑声中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逸轩摔倒了,在他的笑声中摔倒了。

第二天晚饭时逸轩在食堂又一次碰上了薇梦与萧亚枫。

“逸轩!”看到她朝思梦想的脸蛋,薇梦失声叫起来。

“拿开!”逸轩严肃的、果断的、坚定的吼道。

“我说哥们儿,怎么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你看薇梦想你想的都瘦了。”萧亚枫嬉皮笑脸的说。

逸轩狠狠的瞪了萧亚枫一眼,看也没看薇梦继续站在了买饭的队伍里。

逸轩拿着一张温热的油饼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这时,薇梦也跟了过来。薇梦再次看到让她饱尝相思的人儿,心里不免有些骚动。

她坐在逸轩的对面,有些害羞又有些紧张,她小心翼翼的给逸轩夹着自己的菜,但逸轩却视而不见,只顾默默的吃自己的油饼。

“哎,哥们儿,你也太奢侈了吧,你也太不懂情调了吧,人家薇梦给你夹的菜你看也不看一眼,唉,我怎么就没那命哪?”刚刚坐下的萧亚枫又多嘴。

“你闭上你的臭嘴,老子不给你算账你还上脸了!”逸轩站起来一手拿着油饼狠狠的捂了萧亚枫的脸上,紧接着另一只手又在萧亚枫的脸上打了一拳。

“你凭什么打人?”萧亚枫坐在地上心虚的问。

“我没打人啊?哦……你说为什么打你啊?你们两个今晚再去操场的路灯下合计合计就知道了,敢做不敢当的东西!”逸轩不屑的把那半张油饼潇洒的扔在了餐盘里,扫了薇梦一眼向餐厅出口处走去,薇梦看也没看萧亚枫紧跟着追了出去。

“韩逸轩,你不应该这样对我!”

“那我应该怎么对你,我应该在你们上chuang时拍手叫好是不是?”

“逸轩,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解释?你认为还有解释的必要吗?搞笑!”逸轩不屑的转过身去。

“同样是恋爱,你为什么就非得让我饱尝孤单寂寞,我也需要呵护,我也需要甜言蜜语,但这一个多月以来你有过吗?你正儿八经的陪我吃过一顿饭吗?见了面你就知道拉着我去旅馆,你还知道干什么?”

“我凭什么要知道干什么?我没必要知道干什么!”见逸轩要走,薇梦跑上去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逸轩。

“放开!”只是薇梦根本没听见,依然紧紧的抱着逸轩。

“天黑了,今天的夜应该属于你们俩,放开。”逸轩轻轻的说完这句话强行掰开了薇梦的双手。

“逸轩,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薇梦迫不及待的说。

“爱?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谈爱,你越是大张旗鼓的说爱,我越是觉得你恶心!”

“逸轩,你应该爱我,你没有理由选择不爱我,你可以恨我,但是我求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爱是一种信念是一种信仰,而你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在你所谓的爱情世界里只有床,满足了你的床就满足了你的爱,要说恨你,我没必要啊,要知道恨是要有感情注入的,我为什么要恨你,因为你的背叛吗?不,你那不是背叛,你那只是在寻求另一种满足或者说那只是你的一种生活方式而已,如果非要用一个带有感情色彩的词语来形容我对你的感受的话,那么只有厌恶,因为我不喜欢你的这种生活方式所以我要远离你,别再问理由,不需要。”

“当初你为什么要追我?”看着走远的逸轩,薇梦哭着吼道。当逸轩听到薇梦的这句话时,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夜色的天空,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去做家教了。

爱情是一剂药,是兴奋药也可以是毒药,只不过是在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与薇梦分手之后逸轩才真正明白人世间根本就没有永恒的诺言,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变幻的。爱情可以余音袅袅,可以呼天抢地,也可以相顾无言,可以千回百转唯独不可以背叛。“爱情,是一个无形的凶器,它是肮脏的也是恐怖的。”家教回来,逸轩打开日记本写下了这句话。

几天以后逸轩正在宿舍里打牌,欣菡托人捎过来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些钱还有一张纸条。“近来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逸轩看完纸条,把钱紧紧的握在了手中。本来他不想要欣菡的钱,但考虑到现在的处境,逸轩还是收下了。

逸轩暗自庆幸,每当他处于困难之中时,总会有人给以他帮助,这就是朋友。是的,友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他从来都不曾怀疑友情,就像现在他虽然给施展失去了联系,但是他确信他们两个无时无刻都不在交流,他知道施展在干什么,也只有他才能读懂现在的施展,施展没变,变得只是人们,因为人们一开始就不了解施展,施展没变,只在逸轩的心里没变。

施展退学后,他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在了一个桥洞里。他开始越来越热爱黑色,白天他从来都不曾出门,即便在晚上出门时,他也是带上墨镜穿上黑色的风衣。

人的眼睛湿了是泪水,那么心湿了呢?心湿了或许就是诗吧,施展虽然不再写诗,但他生活的却像一首诗,一首黑色的诗、一首悲伤的抒情诗。

施展在他的“诗”里碰撞着忧伤,一种理想与现实无法吻合的忧伤,拨除忧伤之后,剩下的则是一种极端,一种对生活理想的极端,一种对爱情渴望的极端!

施展热爱上了乞讨、热爱上了捡破烂儿,只不过别人乞讨在白天他却乞讨在晚上,捡破烂换来的钱他都买了金鱼,但他只买鱼,从来不买鱼缸,甚至不要水,死一条他买一条,他买一条死一条。

“我只要鱼不要水!”看到卖鱼的把鱼放在了一个兜着水的袋子里,施展有点生气。

“不要水?那不死了。”卖鱼的以为施展在给他开玩笑。

“它怕水!”施展戴着墨镜看着水里的金鱼幽幽的说。

“啊?”

“把水给我放了!”施展有点生气。

“好、好!”

“鱼怕水?我看是你有病,一个捡破烂的还穿着风衣,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呸!”施展走后,卖鱼的骂道。

“站住!”

听到儿子的呵斥,施益民夫妇站在了桥洞外。“儿子,回去吧,妈知道错了!”施益民的妻子已然抹起了眼泪。

“错?不,你没错,错得只是鱼不应该生活在水里。”

“儿子,你是不是病了?”施益民的妻子又往前迈开了脚步。

“站住!我没病,病的只是你们。”施展戴上墨镜站起了身。“以后你们别来了,我不需要你们的关心,你们走吧。”

“你这是不负责任?”

“责任?……”施展欲言又止,随即拿起一个黑色编织袋走了。刚走了两步施展又转过身来对他父母说:“别动我的鱼!”

其实施展明白这样对待父母是一种残忍,但是在他的内心里他必须用自己的行为为母亲赎罪、为自己的爱情赎罪。世界本来是真实的是透明的,因为人的存在它变的含沙射影,施展不想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他只想让自己活的真实一点,纵然无人理解。无人理解或许就是太过真实的必然结果吧。施展在这种结果里独自忍受着相思、忍受着痛苦。

周末,逸轩正在讲课手机响了,接通之后对方一阵沉默。许久,逸轩忽然明白了,这是施展打来的电话,他急忙拿着手机跑进了卫生间,静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这沉默给他带来的温暖。是的,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即便是沉默也会给对方带来温暖,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暖。

“你放心,我会坚强的活下去!”施展开口说,而这头的逸轩却感慨万千,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作了无声。他想把近来发生的一切对施展和盘托出,终究,他没这么做。一来他不想再增加施展的心里负担,二来他们彼此之间就是对方走下去的拐杖,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精神上,哪怕是一次面对面的沉默,他么也会给对方带来莫大的希望。

“坚强的活着!”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逸轩坚定的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苦难可以毁灭一个人也可以成就一个人,美好的生活往往都来自逆境。“坚强的活着”这是逸轩在逆境中挣扎的旗帜,亲人也需要他扛起这面大旗。

“逸轩!”逸轩转过头看到欣菡雀跃的跑了过来。见到欣菡逸轩脸上挂满了微笑,只是这种微笑之下藏着一种心酸。

“怎么了?”看着站在面前的欣菡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逸轩故作轻松的问。

“你瘦了!”看到逸轩消瘦的面孔,欣菡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牵挂、充满了怜爱,并且鼻尖里也有种酸酸的感觉。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逸轩眉飞色舞的指了指自己,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已经陷入生活沼泽地的人。

逸轩越是故作轻松欣菡越是担心,因为逸轩她也越发的讨厌起薇梦来。薇梦的背叛无疑又在逸轩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而欣菡却束手无策。她多么希望薇梦从来都不曾背叛逸轩,她是多么希望逸轩能够再次拾起内心的骄傲,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变成薇梦忠心耿耿的重现在逸轩的生活里,但是,欣菡也明白,这些对于爱的深沉恨得果断的逸轩来说根本就无济于事。

“萧大侠,高手啊!”

“什么高手?”看到逸轩,萧亚枫急忙撒开了薇梦的手。

“捡破烂儿的高手!”逸轩看也没看薇梦径直走向了餐厅买饭的队伍。薇梦听到逸轩这样说她并没有生气,心痛是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心痛之余却又有一丝喜悦,逸轩对她恶言相加,说明逸轩还在意她,至少还能证明她曾经从逸轩的心空划过。

“后悔了?”

“后悔了!”薇梦收回凝视逸轩背影的眼神毫不避讳的对萧亚枫说。

“我哪点比他差?再说了你若是真后悔了,那你可以再回去找他呀。”

“你以为他是你呀!”

“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但是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拿谁做你的参照物,那就是对谁的侮辱,如果你非得找个参照物的话,那么请你去买个镜子!”薇梦明显生气了。

“你既然会后悔那你当初为什么跟我在一起?”萧亚枫端着饭过来时,薇梦的眼神依然扑捉着逸轩的身影。

“我经不起冷落,我害怕寂寞再说我也经不起你甜言蜜语的软磨硬泡这是我致命的弱点,虽然我在行为上背叛了他但是我肯定,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将是我人生的最美,我跟他的分手是注定的,这种遗憾迟早会来,我们两家的社会地位决定了我们的爱情一定会过早的夭折,他来自农村,他所能给我的只是精神上的满足,而物质上总是捉襟见肘,家庭、婚姻、生活只有精神是不够的,所以当恋爱提升到婚姻时我会义无反顾的放弃柏拉图选择牛奶选择面包,再说我毕业以后要么出国要么就早早的走上父母为我设计好的婚姻道路,而逸轩却只能先找工作再攒钱买房子,还得力不从心的对他乡下的父母负起责任,我害怕这样的生活。”

“没有爱情怎么生活?”

“爱情只能画饼充饥,再说你有什么资格谈爱情?我根本就不爱你,不也给你相处的很好吗?”

“你的意思是毕业时一起失恋!”

“失恋?我根本不爱你失恋从何谈起?”

“你把我当什么啊?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老子还就不陪你了!”萧亚枫生气的摔下筷子走了,但是第二天早晨他又站在了薇梦的楼下。

“宝贝儿,今天去你家吧?”萧亚枫见薇梦没下来,就鼓起勇气给薇梦发过来一条短信。

“没有爱只有性那是兽,我们这个社会是文明的社会不是原始森林。”

“只有在原始森林里我们才有共同语言,记得你说过你讨厌道貌岸然。”

“我讨厌道貌岸然更讨厌蜻蜓点水!”看完薇梦的这条短信,萧亚枫恼羞成怒的走了,但走到远处时,他还是回头看了看薇梦的空空的窗户。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每天都有生命诞生每天也都有生命终结,自然轮回不会同情哪一个人,也不会眷恋哪一个生命。

逸轩的母亲去世了,在雨天,瓢泼大雨的雨天。

在这个冰冻的雨季里,眼泪是冷的、心是冷的、世间万物都是冷的。

逸轩哭了,哭的撕心裂肺,站在雨中。

这泪水是对母亲与姐姐的怀念,这哭声是对亲人的呼唤。

母亲的逝去对她个人而言是一种解脱,对活着的亲人来讲却是一种掳掠,亲情的掳掠。

自从母亲得病后,逸轩曾不之一次的幻想过母亲逝去的场景但当这一天突然到来时逸轩还是有些招架不住,他忘记了自己的生命忘记了整个世界,那段日子,他最富有的便是痛苦。

母亲不能走,他还没来得及尽孝,他想把母亲留下,哪怕是尸体。

他附在床头轻抚着母亲的脸庞,他在最后一瞥中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亲情。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最后一眼。

母亲带着微笑的相挂上了灵堂,白色的、祭奠的帐子在晃动,逸轩的从容一次次被照片上凝滞的慈祥的笑容揉碎。

生离是沉重,死别是绝望,一把仓促的黄土埋葬了母亲的沉默,逸轩的心是跪着的,跪在了刀尖上。

死者长已矣。

父亲更醉了,父亲从此以后好像再也没有清醒过。

这是寒冷的早晨,这是迷蒙的早晨,雾气茫茫,太阳已经升起,但隐在云层后面非常虚弱,伸出手来,让人感觉到袭遍全身的冷意。在这个早晨逸轩回到了学校,他不想看见父亲的愁容,他不想让家里的一草一木揪起内心的伤痛,即便这是一种逃避。

在同学面前,逸轩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在内心里他却独自忍受着母亲留下的伤痛。他像往常一样上课,但是课堂上讲的什么内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越来越害怕安静,因为安静会勾起他的回忆,他越来越喜欢空虚的串入人群,打牌、扯皮、玩游戏他用这些空耗生命的方式来挑逗着内心的痛苦。

噩梦成了逸轩睡梦的主要戏份。

此后的一段时间,逸轩不敢触及“死亡”这个词语,他也不敢走入谈论死亡的种种人群。

他依然去帮人代课,他依然去做家教,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因为母亲的病已经让家里负债累累。

在书法上他热爱上了草书,他甚至不再练习楷书或者隶书,他只练大草。他喜欢在宿舍缭绕的烟雾里、在打扑克的嘈杂声里悲欣交集。

春节过后,天气并没有因为春天的提前到来而变暖。

刮风了,下雨了。

又是一场雨,不知为什么今年的雨特别多,而且每一场雨的到来都会寒冷无比。

阴霾的天空,寒冷的夜晚,逸轩突然醉了,像他爸爸那样醉了,醉在了雨中、醉在了空中。

歌以咏志,酒以浇愁。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让逸轩端起酒杯,但借酒消愁却愁更愁。

“拿酒来、拿酒来!”逸轩躺在校园门口的路边肆无忌惮的呼喊着,直到薇梦驱散围观的人群把他扶起来时他仍旧这样叫着。

躲过路灯,薇梦紧紧的抱住了逸轩。她多么希望让她朝思暮想的这个人能再次牵起她的手走在校园,她多么希望逸轩能再次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但这一切已经化为乌有,在她投入萧亚枫怀抱的那一刻。

在旅馆的床上,薇梦最终还是衔住了逸轩的双唇。她温热的舌头就像蝴蝶一样在逸轩的每一寸肌肤上舞蹈,她在风中颤抖着羽翼,她每一个回合的****都会给她留下新一次的美好的、伤痛的记忆,她每一次的****都是对过往的回忆。她的吻在逸轩的胸口久久的盘旋着,她在花丛里吮吸着掉落在地上的花粉,这花粉虽然凋落了但依然芳香。

对薇梦来说,吻是重逢也是诀别,吻是美好的也是短暂的,毕竟逸轩已经不再爱她,逸轩甚至已经不会再爱任何一个女人,只是因为她的背叛。

她想这样静静的搂着逸轩,她想让时间放慢脚步。因为她知道只要逸轩醒来,不仅这短暂的甜蜜会荡然无存,逸轩也会再次向她投来鄙视的目光。她恐惧逸轩的那种表情,她以往的骄傲被逸轩的那种表情彻底的扼杀了,她依然爱着逸轩,爱的却卑微。

最终,她还是走了。

在旅馆的门口,欣菡带着男友遇上了薇梦。多年以后,当欣菡独自怀念这次歪打正着的相遇时,她心里仍旧充满了感激,无论是对薇梦还是对上苍。

“逸轩醉成了烂泥,在201,没人照顾。”出于对逸轩的关心,薇梦还是把实情告诉了欣菡,虽然语气有点冷。

听到逸轩醉成了烂泥,欣菡想也没想就冲上了楼去。要是在平常欣菡不会这么不理智的,只是逸轩现在处于人生的低谷,她不能不管。

薇梦看到欣菡的冲动劲儿,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走吧,她不管你,我管。”薇梦看到欣菡的男友站在原地已经郁闷的不知所措。

“啊,谢谢,不用了,她给我订好房间了,哦,我先去看看逸轩怎么样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人家在那里卿卿我我你去当什么电灯泡啊?”听到欣菡的男友那样说,薇梦有点不耐烦,这种不耐烦的语气里囊裹着讽刺,这讽刺是对欣菡的讽刺、是对欣菡男友的讽刺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讽刺,对自己吃醋的讽刺。

薇梦看到欣菡的男友嘴唇在哆嗦,她知道她的话触到了这个男人的伤处,于是她捡起欣菡男友因为失望丢落在地上的包换了一种语气说:“走吧,来者便是客,让我尽一下地主之宜。”

当薇梦一丝不挂的从浴室出来,像以前在她家的别墅里对着逸轩一样对着欣菡的男友时,眼前的这个男人惊呆了。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进了浴室,赶快穿上衣服滚蛋,没想到你放荡到这种地步。”欣菡的男友虽然转过头去,但歇斯底里还是有些躁动,而且脑海里显现的全是薇梦的裸体。

“行了,别假正经了,我一个女的都不装你装什么啊?说不定人家在201已经激情澎湃了。”

“闭嘴,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欣菡,你如果想报复韩逸轩对你的抛弃,那么我不想当牺牲品。”

而薇梦像是没听见似的,已经风情万种的坐到了床上。

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住任何一个女人的诱惑,尤其是郁闷中的男人、失意中的男人。薇梦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升腾的欲火,他需要发泄,他需要报复性的发泄,他需要痛苦的、亢奋的发泄。

他紧紧的压住了薇梦,他试图去吻薇梦的双唇,但薇梦却躲避着他。最终他还是把那错误的吻落在了薇梦的脖子上、乳房上、肚皮上与大腿上。

“你、我只是萍水相逢,根本就谈不上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激情过后,欣菡的男友看着正在穿衣服的薇梦十分不解。

“我需要!”

“你不仅玷污了自己同时也侮辱了我!”

“难道你不需要吗?行了,既然上了道儿就别想着立牌坊了,有意思吗?”

“你让我感到恶心、感到可怕!”

“你也让我感到恶心!男人之所以需要女人,不就是为了满足下半shen吗?有什么想不开的,既然真爱我得不到了,那么跟谁在一起,都能得到另一种方式上的爱,既然不能跟我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跟谁在一起陪谁睡不都一样吗?”

“那你凭什么不给我接吻?”

“除了韩逸轩谁都没这个资格,我的吻只给他!”

“虚伪!”

薇梦穿上衣服,转身走了。在这里到底留下了什么或者到底留没留下什么她也不知道。

“欣菡?我们怎么在这里?”第二天早晨,逸轩看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又看到躺在身边的欣菡,一边急急忙忙的穿衣服一边急切的问。被惊醒的欣菡,看到逸轩也开始急急忙忙的四处找起了衣服。

“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逸轩本来想掀开被子找衣服,没想到却看到了白色床单上的一片殷红,他便不顾一切的摇晃着欣菡的肩膀撕心裂肺的吼道。

“我是心甘情愿的。”逸轩停止了摇晃,一切静止了,一切都在欣菡的这句话里静止了。

“我说过我不会再爱任何一个女人,你让我怎么对你负责?”逸轩扶着欣菡的肩膀跟欣菡对视着。

“我爱你,我不需要你负责!”

“你让我怎么对你负责?你让我怎么对你负责!”逸轩痛哭着把欣菡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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