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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这是第一次出府,身边只跟着个玄衣。
这个时候已经不算早了,街上很多摊子都已经收了,只剩下少数摊位还在,这些一般都是住在城里的人摆的摊,他们不需要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因此停留的时间也稍微长些。
琉璃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并没有什么目的,几乎碰到个摊位便要上去看一番,但最后却什么都不买,玄衣在一旁有些不解,以为她是怕没钱付账,便上前跟琉璃说道:“小姐,你要是喜欢什么可以买下来,来的时候夫人给了些银子让属下带着的。”
琉璃一听顿时有些乐了,感情这木头是怕我以为没银子啊,刚出门的时候,晴绣塞了些东西给他,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她笑笑却并不答话,只是将手中的镯子放下,又继续往前走。
玄衣被琉璃那一笑弄得有点疑惑,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那只镯子买下来,最后还是摇摇头追了上去。
将玄衣脸上的疑惑看在眼里,琉璃好心情的解释道:“我并不是想买什么东西的,我只是想看看。”
玄衣虽然还是没明白,但只要知道小姐并不是因为他以为的那个原因就够了,其他的并不是他这个侍卫可以探究的,于是他又恢复了平时的面无表情,只是轻应了声:“是,小姐。”
琉璃知道玄衣是不会明白的,但也不打算再多做解释,只是点点头,接着欣赏上阳城的街景。
虽说以前也跟着殷采桐去过城外的普源寺烧香还愿,但那时还小,而且一路都是轿子来轿子去的,完全没机会看看这异世的面貌,现在行走在这古味十足的街道上,看着两旁古色古香的房屋建筑,还有穿梭在其中或匆忙或悠闲的行人,摊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顾客们的讨价还价,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愉悦,心里却是一片宁静,这种原始的生活带给她的是一种最原始的快乐,没有丝毫的杂质。
琉璃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穿过一条条街道,仿佛是在历史中散步,一切都变得遥远又亲近。
玄衣安静的跟在琉璃身后,他虽然不了解琉璃心里的那些想法,但是他也能看出小姐此时的心情很好,周身的清冷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温暖而柔和的气质,面对这样的小姐,玄衣不由自主的收敛了周身的寒气,他不想破坏这份难得的和谐。
“玄衣,走了这么久,有点累了,我们去那边茶楼歇歇吧。”琉璃留下脚步,半侧身对着玄衣,指着不远处的茶楼说道。
玄衣抬头一看,清远楼,又垂下眼眸应道:“是。”
清远楼只是上阳城中一座普通的茶楼,生意不好不坏,此时因为时辰不早的原因,楼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是三三两两地坐了几桌。
琉璃信步走进茶楼,正无所事事的店小二见有客人来,眼睛一亮,赶紧满脸笑容的上前招呼:“两位客官,是在楼下歇歇还是楼上?”
琉璃自顾打量着楼里的格局装饰,没有吱声,玄衣看了琉璃一眼,出声道:“楼上。”
“哎,好咧,楼上请!”小二虽然对那个看起来只有几岁却气质出众的孩子有点好奇,但他也是见过了世面的人,知道什么是分寸,因此只是在心里猜疑,面上还是笑脸相迎,作了个“请”的手势便上前带路。
琉璃跟着小二上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壶碧螺春,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让玄衣坐下,玄衣略微犹豫了下,在对上琉璃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之后,还是道了声谢,略显僵硬的坐下。
看着玄衣不自在的样子,琉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玄衣还真是有趣,教授自己武功的时候又严厉又认真,一旦不教自己的时候便毕恭毕敬,倒是尽职尽责,知道他的固执,当下便也不再管他,只是托着腮看向窗外。
楼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摊贩们都想赶在天黑之前卖出自己的物品,而顾客则利用这一点尽可能的讨价还价,希望以最低的价格买下自己心仪的东西,双方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在黄昏中渲染成这座城市一天之中最后的记忆。
夕阳斜挂在远方的城墙之上,余晖穿过高墙、树影洒在这座城里,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金黄色的光晕之中,显得温暖而苍凉,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却如此和谐的纠缠在一起,让琉璃一阵恍惚。
微红的霞光落入她的眼中,荡漾成一片迷离而绚丽的光,她微眯了眼,嘴角弯出一个舒适的弧度,彷如慵懒的小猫般,显得优雅而神秘。
“哎哟,这不是眠月楼的花魁双怜姑娘吗?怎么会这么落魄了呢?啊?”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十足十的幸灾乐祸和嘲讽不屑。
琉璃被打断了神思,脸色一沉。她低下头往楼下看去,对面的街上正有一个纨绔子弟带着一帮奴仆拦住了一个乞丐,刚刚那声音应该就是从那个纨绔子弟口中发出的,一众人将乞丐围在中间调笑拉扯,那乞丐只是低着头不做声,看不清样子。
“哎呀,少爷,这双怜早就不是眠月楼的花魁了啊,现在啊,只是从垃圾堆里刨吃的的乞丐啊!”一个奴仆听见少爷的话,知道他是想要找这乞丐的麻烦,立马上前谄媚的说道。
“哦,是吗?哎呀呀,怎么好好的一个花魁竟落到这种田地了呢,真是可惜啊,可惜啊,哈哈哈……”那被称为少爷的假意的摇头惋惜道,嘴里却爆发出一阵夸张到极点的爆笑声。
“哈哈哈……”一众奴仆见自家少爷发笑,便也张嘴大笑,嘴里还不忘继续损着那乞丐:
“是啊,真是可惜呢,好好地美人儿变乞丐呢!”
“就是,连少爷家的狗都不如呢!”
“现在恐怕是没有男人愿意上了吧,只能让乞丐上了哦,哈哈哈。”
显然这些奴仆的话让那少爷大为中意,他笑得更加得意了,甚至夸张的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茶楼里也有不少人看见了那边发生的一幕,却只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也有很多人一脸的不忍,纷纷摇头惋惜。
“唉,这双怜也算是可怜人,也不知怎么惹着了那小霸王,好好的一个美人硬是被那小霸王整成这样。”
“是啊,想当初这双怜也是京城一绝啊,当年那一舞到现在还让人念念不忘呢!”
“可是那又怎么样,那可是左丞相吴大人的侄子,谁敢惹啊!”
“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又怎么跟那霸王斗啊!”
“唉,可惜啊!”
……
琉璃皱了皱眉,有点生气,不是因为有人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她知道这种事情不管在哪里都不可避免,她生气的是有人打扰了她的清净,破坏了这个美好的黄昏,她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但她不能容忍有人影响她的心情。
看了面色不虞的琉璃一眼,玄衣轻声询问:“小姐?”
琉璃抬起眼眸扫了对面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玄衣是什么意思,但是左丞相?范不着因为这种小事就让爹爹跟他结仇,不过……,琉璃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琉璃起身下楼,玄衣也随后跟上,两人如来时一样安静的离开,只剩下桌子上未被人喝过一口的茶冒着热气,丝丝缕缕,缠绕而上,迷蒙了一方空间。
二楼另一边靠窗的桌子旁,一位身穿紫色锦袍约莫十四五岁的公子望着楼下琉璃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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