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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终于结束,琉璃回到府中才算是彻底的放松下来,躺在浴桶里,闭上眼睛,眼前闪过刚才木秋炎和殷采桐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烦闷。
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一件事情,不过也没办法了,已经发生了,就她自己而言,她并不是十分地在意,她一向都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包括她自己,前世是,今生也是。她只想按着自己的想法生活,她不想因为任何事、任何人而改变,如果因此她要遭受什么未知的危险,那也只能说是命中注定,反正左右也不过是一条命。
可是,现在的她却不得不考虑更多,步步小心,因为她的心里有了其他人的存在,木秋炎、殷采桐、疏影、玄衣,包括晴绣、眉烟、容妈,还有……夏云朝。她要保护好他们,还要为他们保护好自己。
叹口气,有些累,心里却有掩不住的欣慰,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在乎自己,同时也有自己在乎的人,是幸福的吧。
释然之后,却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的事,于是眉头又开始皱起来。
首先是安若,算起来,她中毒之日距今已有将近一个月了,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若是一个月内找不到解药,就会没命了,可要在皇宫之中查清真相又谈何容易?别说她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势力,纵然是有,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宫中各种关系复杂,说不好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倒是可以和夏云朝商量一下,毕竟他身为明王,又是落云山庄庄主,在宫中肯定是有自己的眼线的,只是那日一别,再无联系,如今自己要上哪儿找他去?
抿抿嘴,又想起这场意图明显的晚宴,皇上摆明了是想给夏烨然和夏子琪选妃,夏烨然和夏子琪的太子之争已经由来已久,到如今都快浮上台面了。
从表面看,二皇子夏子琪是皇后之女,丞相左齐的亲侄子,左齐是辅助过先皇的老臣,后又扶植了当今皇上顺利登基,经过两朝近三十年的经营,如今已可说是权倾朝野,门生遍天下,掌管着初辰国将近四分之一兵力的镇南将军舒智阳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所以,夏子琪不论是从兵力上还是政治上、人脉上都占尽了优势,而且夏子琪为人颇有手段,又有野心,不少人都对他继承皇位很是看好。
而大皇子夏烨然是华贵妃之子,兵部尚书骆文骁的外甥,虽说骆文骁因为正直刚烈的性子,在朝中也颇受人尊崇,却也无法跟左齐相较,即使夏烨然还有一个嫁入了锦秋国做贵妃的妹妹夏瑶,但一来锦秋国一向是以和为贵,很少干预别国内政,二来夏瑶嫁入锦秋国近三年,却并未有一男半女,在宫中的地位也不会高到哪儿去,又哪里有能力来支持哥哥争夺太子之位呢?
按理说,夏子琪的太子之路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折,可是事情偏偏没那么顺利。夏烨然是皇长子,这个身份让他得到了很多保守派的拥护,而且因为夏烨然为人宽厚、包容,礼贤下士,近年来的支持者也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股虽不能与左齐抗衡却也不可忽视的势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皇上的意图,皇上究竟是希望谁来接他的位呢?
想到这里,琉璃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左家已经权势滔天,所谓物极必反,繁极必败,夏溢恐怕是不会容忍左家继续坐大的吧,若是夏子琪继承了皇位,那这天下还指不定会不会换姓呢?这样看来,夏子琪的优势反而可能成为他登上太子之位最大的阻碍。
如果皇上心中属意的是夏烨然,那他今晚对左纤蓉的赏赐就值得寻味了。
一阵轻风从未关好的窗户间吹了进来,琉璃顿觉一阵寒意,天气转凉了啊,真是个多事之秋啊!
“疏影!进来加点热水。”
“是,小姐。”
昏黄的烛光一闪一闪,投在窗户上的人影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带着些微的不安。
“秋炎,璃儿今天……”殷采桐到底忍不住打破了一室的静默,话语却并不完整。
“别担心,即使璃儿没那么好,可是她木将军女儿的身份,还是会给她带来麻烦的。”看妻子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木秋炎接着安慰道,“况且,皇上应该不会对璃儿不利的,毕竟,现在皇上还需要我的助力。”
“可是……若是皇上为了拉拢你,要将璃儿指给大皇子怎么办?别看璃儿年纪不大,却是极有主见的,如果,到时候……”
“应该不会的,皇上没有必要拉拢我,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左齐,所以皇上最有可能将左纤蓉许给大皇子,一是试探左齐,二来,也有拉拢之意。我们先不要胡乱猜测,过段时间,看看皇上有什么旨意再说。”
“虽然如此,可是,皇上他……会相信你吗?”
木秋炎笑笑,语气虽轻却带着笃定:“现在,他必须相信我。”
听了木秋炎的话,殷采桐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更添了层恐惧之色,她抓住木秋炎的手臂,语气有些发急:“秋炎,我还是不放心,现在没事,那以后呢?现在皇上需要你,所以要顾及你,以后要是一切都定了,皇上不需要你了,怎么办?你忘了以前……,他是怎么对你的?怎么对我的?”
“采桐,”木秋炎搂住有些激动的殷采桐,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采桐,没事了,都过去了,啊,没事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殷采桐情绪稳定下来了,木秋炎才放开她,扶着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采桐,你放心,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那些我们曾经历过的事情,我不会再让璃儿去经历,我答应你,等这些事了了,我就辞官,带着你,还有璃儿离开这里,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秋炎……”两行清泪从殷采桐眼中滑落,带着些喜极而泣,这句话自己等了十四年,这一刻终于等到了,她知道木秋炎说的话一定会算数,他现在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对钟将军的承诺,现在他承诺了自己,那那种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日子,就肯定不会遥远。
“好了好了,不哭……”轻柔的擦去殷采桐脸上的泪痕,木秋炎心中有心疼,也有愧疚,这十几年来,自己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便用自己以后一生的时间来还吧。
同一时间,丞相左齐的书房内。
左齐坐在书案后,靠在椅背上,微眯着双眼,隐在烛影中的脸有些苍老,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凡的五十多岁的老者,很难把他和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丞相大人联系起来。
突然,那双眼睛睁开,原先掩在眼睑之下的眸光绽放出来,精炼攫力,整个人透着股精气,与刚刚那个慵懒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烈。”
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下一刻已经出现在房里,跪在了左齐面前。
“大人。”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
“怎么样?”
“回大人,落云山庄庄主这段时间不在庄内,属下未曾见到,只是见到了管家周到,他也不知安云去了何处,只道会将信转交。”
左齐“哼”了一声,他知道这只是周到的托词,他怎么会不知道安云去了哪里,恐怕这也是安云的意思,看来,落云山庄还是不打算介入,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只要他不横加干涉就好。
“凌四公子怎么说?”
“凌四公子托属下带了封信给大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信封呈给左齐。
左齐接过,挥挥手让阿烈下去。
拆开信逐字看完,脸上慢慢浮出笑意,有凌四公子帮忙,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想到皇上今晚的暗示,左齐冷笑一声,要我罢手,哪有那么容易,我等了三十多年才等到今天,岂会半途而废?
将手中的信置于烛火之上,片刻,信便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