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来,对着独孤绝盈盈一笑,“我骗了你,是我的错;美色骗了你,是你的错。王爷跟我,云泥之别,如今桥归桥,路归路了。”
独孤绝,从现在起,往事如烟。如果我受不住那样的屈辱,我会自行了断;如果我能活下来,你加在我身上的种种,我都会一一讨要。
我的笑一定是太诡异了,独孤绝竟然闪了闪神,而后更加暴怒地喝道:“带走!”
莫威莫武架着我往外面走去,我虽然活了过来,这么多天的摧残,到底身体还虚,也就由着他们架着我。
雨已经停了。一路上的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仿佛昨天我还和他一起,且行且依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这样对我,我竟然不恨他,只是为自己的命运忧心。难道是死过一回,那些柔情和温暖都成了前尘往事了吗?如今我只想逃出去,尽管希望渺茫,我也要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逃出去。
“王妃!”突然一个人哭喊着奔了过来,我抬头看去,是花容。她哭得满脸是泪,拉着我就不肯再撒手。
莫威莫武道被迫停下脚步,道:“花容姑娘不要为难我们,这是王爷的命令。”
一向温柔的花容却立刻变得凶狠起来,死死拉着我,瞪着莫威莫武哭喊道:“王爷才不会下这样的命令,一定是你们自作主张!你们快点放开王妃,没看她受伤了吗?她袖子都染红了!”
我看着她哭得那样伤心,好像受伤的不是我,却是她自己一样,心底泛起暖意,笑着对她说道:“快把眼泪擦干了吧,我不是你的王妃了,你看看清楚,我真的不是你的王妃。”
花容拿起袖子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通,另一只手却把我抓得更紧,红着眼睛急急说道:“王妃就是王妃!王妃变成这样子,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花容去求王爷,王爷一定有办法的!”
我苦笑一声,低声道:“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以前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花容,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不是你的王妃了,你以后想起我,就当是个老相识,叫我何欢吧。”说着对莫威莫武道:“走吧!”
“那……那要怎么办?”花容颓然地松开手,我冲她笑了一笑,莫威莫武赶忙架着我离开。我想问问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问了也没用不是吗?
我们在一间小茅屋前面停下,没想到富丽堂皇的九王府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茅屋在王府最西北角的地方,杂草丛生,屋前一棵大树。莫威莫武放下我,道:“王……你先在这里住着吧!”然后转身离开。
我打量着这间茅屋,全是蛛网和尘土。角落里一张铺着枯草的小床,上面一床破旧的被子,床脚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盆,再无其他。我浑身乏力,想要躺在床上,又饿得难受,可是这间茅屋里什么都没有,我上哪里去找吃的?
我扶着门走出屋子,我要去找点吃的,不然我会被饿死。
可是屋外全是没用的杂草,唯一的那棵树,也是只有叶没有果的白杨。我顿时感到一阵绝望。我跌坐在潮湿的草丛里,突然想到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是啊,他们不会让我饿死的。
朦朦胧胧中有人在叫我,我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忙爬起来,却晕眩得厉害,又差点栽了下去,还好有人扶住了我。
我稍稍定了定神,却看到眼前蹲着的是花容,此时又哭得一塌糊涂,见我看她,忙擦了眼泪,扶我站起来,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赶紧回屋把衣服换了,这么浑身湿透会着凉的!”
我吃力地笑道:“没事,你是不是给我带了吃的来?”
“有的有的!”花容忙道,一边扶着我进屋,“王妃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把吃的拿进来。”
我坐在床沿,花容已经急急忙忙地把食盒拎了进来。里面都是青菜萝卜,还有一碗白饭,虽然简单得很,可是此刻在我眼里比什么山珍海味都美味。
我吃得太急,一不小心竟噎住了。花容忙端着水递到我面前,掉着眼泪道:“先喝口水,慢慢吃!”
我接过水咕噜咕噜地一口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地把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吃完抬起头,看见花容不眨眼地看着我,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我伸手去擦她的泪水,勉强笑道:“别哭了,我还活着呢。花容,谢谢你。”
花容使劲地摇头道:“花容不要王妃谢,只要王妃好好的!”说着又开始掉眼泪,抽噎道:“对不起,花容只能弄到这样的饭菜,等晚些时候再去膳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好的,王妃现在这么虚弱……呜呜……”
她的关心和着急,都如此真切。我现在只是一个长着一张平凡的脸,还触怒了王爷的女人,永远都出不了头的女人,她竟然还这样关心照顾我,我干涸已久的眼泪,也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王妃你怎么哭了?”花容见我哭,慌忙拿起手帕在我脸上细细擦拭,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行笑一行哭地说道:“不要叫我王妃,我不是什么王妃。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把我当个朋友,我就感激不尽了。你这样来,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花容摇头道:“不会有人找我麻烦。那……那我叫您小姐好不好?”
我苦笑道:“我是哪门子的小姐,你叫我何欢吧,叫我何欢好不好?你来了这么久了,快回去吧,我知道你也是要做事的,不知道他现在把你安排到了什么地方,有没有为难你。”
“王爷没有为难我。那……何……何欢……”
我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听她唤一句何欢,觉得特别温暖,忙笑道:“花容!”
花容抹着眼泪道:“我还给您带了一些衣服,都是我平日里穿的,你不要嫌弃,先穿着。”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赶快换上吧,着凉就不好了,现在不比从前,没有大夫……”
我笑着看她突然住口,接过衣服道:“不要紧的,我不在乎。”
花容帮着我草草清洗了一番,换上衣服,又给我胳膊上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走之前抱着我换下的衣服道:“我帮你洗好了送过来。”
我忙抢过来,笑道:“我自己就可以,在进府之前,我都是自己洗的。谢谢你,花容,你快回去吧。”
花容争不过我,出了门离开,走之前她把这小茅屋打量了好几遍,我看到她眼角又有了泪水。看着她走远,我回到屋里,在床上躺下,我累得很,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