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陌临的事是一时没个完了,孙家的人定是要他给个说法的,然而度陌临又怎么能娶孙雅做正妻呢?花逐晓没有把自己得到的情报说出去,也不知道重光是否知晓度陌临的真实身份及家中有无妻儿,她只能静观其变,看他们会作何反应。度陌临不知花逐晓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只道她天性凉薄,看他惹上了是非,便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重光见花逐晓终于平静下来,倒是欣慰得很,他能在云浮城待的日子不多,都尽量陪在花逐晓身侧,直到她好多了才出去应付一下往日的同伴。
然而只有花逐晓自己知道,不见度陌临,她的心便时常针扎一般的疼,浑身也难受得很,以前她还以为是自己深深爱慕度陌临,所以一刻不见都难受,但是听了阿佐的话之后,她便开始觉得这一切没有那么简单了,所以她才能忍耐着不去理会度陌临的事。可是阿佐正在悉心调养身体,每日只准人将食物送进房内,不让人多作打扰,所以花逐晓只是忍着,想着待阿佐出来便能给她看看。
闲暇之时,花逐晓便着手研究与重光一同得的《落花去》。可是她于书画是没有什么天分的,纵使为了寻《烟波图》也下过一番功夫,但始终不能领会其中的韵味。只是这幅《落花去》,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眼熟,但看久了又看不出个什么,问和容,她也说不上来。花逐晓想了想,还是把这幅《落花去》差人送回了京都,想着也许父亲能看出什么来。
秋深之时,花逐晓听说,度陌临答应了娶孙雅,但只能为妾礼,本来么,聘则为妻奔为妾,孙雅在婚前有孕,虽然把孩子打掉了,但只能算是私奔于度陌临,依度陌临的意思,孙家若是不肯令孙雅为妾,便不再理会这件事了,孙雅沉塘也好,嫁与他人也好,与他无关。
花逐晓没想到度陌临竟能这般无情,孙雅自事发后一直袒护于他,他竟连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这样的人,才是天性凉薄吧。花逐晓一阵心寒,但此事与她无关,她并不需多加理会。但,一想到自己的身子竟是给了这样的人,内心又凄凉不已。没有人知道花逐晓已经将自己给了度陌临,这种事,实在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再过了几日,又听说孙雅知道了度陌临态度之后闹着要自杀,后来又被救了回来。她自是不肯为妾的,想来她也没有料到,自己一心护着的男人会这样对她吧。再后来,花逐晓便不愿再听有关度陌临的消息了,文家上上下下便不再提起度陌临这个名字,更不会提起与他有关的任何事。
阿佐已经在自己的房里呆了好些日子,花逐晓想着自己也应该去看看他了。不让人跟着,花逐晓独自到了阿佐的房前。正犹豫着是否直接推门进去,只听房里传出一人的声音:“你来得正好,进来吧。”
花逐晓依言而入,见阿佐正打扮得齐整,坐在桌边,见她进来,挑眉道:“看来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花逐晓疑道:“好什么?”又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感觉说与他知,“我只觉得一日不见他就难受得很,莫不是如你所说,我是中了蛊?”花逐晓继续猜测着,“莫非,还是情蛊?”
阿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知道得不少,我也不必费心解释于你知道了。情蛊的厉害你是知道的,你中的,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蛊毒罢了,比起真正的情蛊可差远了。”
花逐晓又想到自己接近度陌临的时候体内力量流转,想要知道是什么原因所致,但这话却是不能问阿佐的,她与阿佐接触并不多,想来阿佐也不会察觉她龙女的身份。只能问道:“那这蛊毒应该如何去解呢?”
阿佐站起身来,“我在府上叨扰多时,也是时候该走了。”说着又看了花逐晓一眼,“你的收留之恩,我必不会忘。”说完便真的往门外走了。
花逐晓惊讶地看着他,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怎么去解这蛊毒呢。”
阿佐回头一笑,“你还不知道?我早就为你解了毒了,只是你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罢了。”
花逐晓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对度陌临?这是多么荒谬的事实。花逐晓扶住门柱,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待得冷静下来,花逐晓才惊觉自己体内好不容易凝聚的力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让她整个人都软绵绵地提不上劲儿来。花逐晓也不挣扎,心知挣扎也无用,便这么靠坐在台阶上,仔细思考着自己之前凝聚力量的细节。
仔细想来,她突然对度陌临有意始于从南华山问卜一事后,她从南华山下来,不小心落入湖中,被度陌临所救,在此之前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想来,这其中是大有问题。她连忙找到和容,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南华山上下来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和容见她虚弱的样子大吃一惊,赶紧扶住她,一边回忆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好大一块呢,可像守宫砂了。”
听到“守宫砂”三个字,花逐晓神色略有些不正常,但立刻撸起袖子查看。依旧是白白净净的,什么也没有留下。花逐晓心想,若那真的等同于守宫砂,那么此刻也必是没有了,不由怅然若失。
和容将花逐晓扶回房间,又给她倒了杯茶,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花逐晓摇摇头,说:“我倦得很,你先出去吧,让我休息一会儿。”和容见她一脸倦容,也不多问,服侍她睡下,又吩咐了下人不许打扰。
花逐晓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如果她的蛊毒源于度陌临,她对度陌临的那些感觉都是因为蛊毒,阿佐为什么又要说她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呢?那么,是她在对度陌临纠缠不休的时候,喜欢上了他?越想越荒唐。
可是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在与度陌临相处的时候,花逐晓知道再她体内流转的力量却是真实存在的。花逐晓踢开被子,躺仰在床上,直直地望着帐顶,又仔细回想着,直到脑袋生疼。突然,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因为感情?
花逐晓精神一振,难道说,对于龙族,感情或者欲念,可以代替本命?花逐晓这么一想,似乎觉得的确可行。当日她觉得自己爱慕于度陌临,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才觉得有无穷的力量,但是每每回来后试图修行,又觉得被什么东西所阻碍,想来,那正是“相思”。所以,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中蛊,而且蛊毒已解的时候,之前所凝聚的力量便化为乌有了。
虽说是猜想,但花逐晓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奈何她现在已经放下对度陌临的痴心,不能用这个一试。但是花逐晓又十分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翻来覆去更是睡不好,索性起身,没有招呼任何人便出了门。
花逐晓原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但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想,何不试着找找从前的感觉呢?于是她寻了个马房租了一匹马,来到了南华山下的碧湖。
碧湖依旧,只是花逐晓的心境却是大大的不同了,想到那日,她在湖边休憩,遇到了度陌临,她在惊慌之下落入湖中,被度陌临所救……
花逐晓一声叹息,化作龙身卧在湖边。龙气逸散,周围鸟兽皆伏行于地。是的,她是龙,是神族,怎么能因为失去本命就把自己当作一个凡人呢?花逐晓心下坦然,放松地吞吐着自然之气,将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得到了许久未曾有过的安逸。
她想,也许之前是她太急功近利了,想到母亲因为失去本命一直昏睡着,青娘离开本命后黯然离世,她不想,也不能落到那个地步。但是,无论之前感受到了什么,多么类似于本命,那都是歪门邪道,只有真正贴近自然,才能重新做回龙族。
想通了这些,花逐晓也渐渐的不再焦躁了,而是安静地躺在湖边,直到睡着,直到变回人身。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哈哈,哈哈~”
一个失意男子的吟诗声吵醒了花逐晓。她稚气地揉揉眼睛,醒转坐起,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来不及看清是谁,一个庞大的身躯便压住了她。花逐晓懵懂地被身上的“巨物”压着,一时间竟没喘过气来。
那个庞然大物似乎还没感觉到自己身下压了个人,依旧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着什么,他灌得开心,他身下的花逐晓却被一股浓重的酒味巡得晕了。这倒让花逐晓觉得奇怪了,她自己喝酒的时候倒觉得酒这么熏人。于是她奋力地推着压住她的人,嘴上还嚷着“让开,你压到我了。”
“庞然大物”听到她的声音愣了愣,然后转头看了看,花逐晓这一用劲儿,倒是把他给推开了。两人都倒在地上,样子奇怪得很,花逐晓抬起脖子看了看刚刚被自己推开得侧躺在一旁的人,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有喜感,不禁又躺回地上,无声地笑得开心,这时,那个“巨物”转过身来看着她。
花逐晓一愣。这个人是……苏洛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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