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鲁元骑马疾驰之际,迎面见一棕色高头大马朝她奔来,马儿跑的速度并不快。她定眼一看,那马背上还坐着一个孩童,再等那马靠近一些,才看清马背上的孩童正是张嫣。
护张嫣的侍卫见是鲁元,慌忙拉了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又将马背上的张嫣抱了下来,跪下,道:“王后娘娘恕罪,是翁主她……”
鲁元气愤的说:“你等着,我会让赵王好好治你的罪!”然后抱起地上的张嫣,抚摸着她的脸颊,甚是怜惜,口吻中还带着一丝责怪,道,“嫣儿,可吓坏母后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调皮?骑在马上,还……还一个人跑去长安?”
张嫣歪着头,看了看鲁元,又看了看在鲁元身后一个个拉了缰绳停下的马匹和宫人,道:“母后,我没有要去长安啊,母后要去长安吗?”
鲁元顿了一下,问:“你没有要去长安?”
“母后要去长安吗?那母后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张嫣的表现把鲁元也给搞懵了。又问了那侍卫,那侍卫将张嫣如何无理的要求,又如何哭闹一一道来,鲁元才了然。但不免仍旧要对那侍卫一顿罪责。
带着张嫣回宫,张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嘟着嘴嚷嚷:“母后,我要见苏姬母!母后,你为什么要把苏姬母绑起来?”
鲁元以为张嫣早已经将苏姬给忘了,谁知贪玩过后的张嫣还这样要求。鲁元无奈,只说:“你忘了母后说过什么了?苏姬她犯了错,已经……已经出宫了!”
“你骗我,我明明看见苏姬母被黄莺绑着从鲁元殿的西寝殿里跑出来,你骗人,母后骗人!”
她的一些举动已然有早熟的迹象,于是在语言上,尽量表现的幼稚一些,不让人看出端倪。
鲁元抱着她走在众人前面,眉头微蹙,过了一会儿,才喊了一声:“嫣儿……”然后又停顿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嫣儿最懂事,嫣儿也最听话,那现在嫣儿告诉母后,苏姬母对你好不好?是母后对你好,还是苏姬母对你好?”
张嫣本想犹豫,心想她怎么会这么认真的问这样一问题?但还是脱口而出,说:“母后对我最好!我最亲母后,不过……苏姬母爱陪我玩,苏姬还答应给我做蝴蝶样子玩。母后,你让我见苏姬母,我要了蝴蝶样子,你再让她出宫好不好?”
这懂事的要求也很像张嫣平时的表现。鲁元听了张嫣嘴里对自己和苏姬的印象,童言无欺,她是信的。这话鲁元虽然心中高兴,但也没有马上答应张嫣的要求。因为她记得黄莺对她这样说过:“王后娘娘,要想让翁主完全忘记苏姬的存在,就应该狠下心来,永远不让苏姬靠近小翁主。”
只是,现在鲁元犹豫了,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慈悲一些,让苏姬留给张嫣最后一点东西。
张嫣和那侍卫骑在马背上,她知道没多久侍卫就会把她重新带回王宫。但是就在那一刻,她为了引起鲁元的注意,愿意一赌——制造假象让孺青说自己骑马去了长安,可以暂时让王宫一片混乱。这样最起码可以引起宫人们的注意,延缓苏姬的死期。
她看着众多马匹和宫人,她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最起码大半天的时间在他们的惊慌中过去了。但是接下来呢?要怎么办才能让苏姬活到赵王从长安回来?
就在这时,鲁元对怀里的张嫣说:“嫣儿,母后带你去要苏姬的蝴蝶样子,然后就不要再哭闹,让苏姬出宫,好不好?”
张嫣狠狠的点了点头,露出天真的笑脸。
到了王宫,鲁元直接带张嫣去了鲁华殿,然后命人去“请”苏姬。所谓请,无非是告诫宫人,应该让苏姬用最正常的姿态出现在张嫣面前,不至于吓着张嫣。
过了一会儿,去请的宫人回来禀报说:“回王后娘娘……”
“说!”
那宫人轻轻的回了一声“喏”,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和鲁元一起坐在她旁边的张嫣,吞吞吐吐的说:“苏姬……苏姬她……她死了!”
“什么?”鲁元猛然站了起来。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嫣已经冲出鲁元殿,朝北院跑去。
看见跑出去的张嫣,鲁元还愣在原地,好大一会儿才从意识中清醒,声音颤抖的喊着:“嫣儿,嫣儿……”也跟着往北院跑去。
北院关苏姬的房子里,瞬间笼罩在阴森中。张嫣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此时的张嫣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有莫大的气力带动这幼小身躯,推开房子的木门,冲到苏姬的尸体前。
“苏姬母,苏姬母……你醒醒,醒醒啊苏姬母……”她哭着,喊着,躺在木板上的苏姬硬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唯一鲜活的是雪白的颈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
不难猜出,这勒痕是如何得来的。制造勒痕的过程中,苏姬是怎样吃力的扑腾着双足,一点点的失去气力、丧失意识的,想到这里,张嫣心脏都在颤抖,这是她来到这个时空里第一次见到死人。而死的还是平日里跟她最亲近的苏姬。
张嫣哭够了,看见旁边地上扔着一条带着血痕的白绫,捡起来,走到一边黄莺的身旁,用力的踢她的腿,然后大声的问道:“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苏姬母?这个是不是你给她的,是不是你给她的……是不是你给她的……”
张嫣的样子吓到了黄莺,黄莺又见鲁元也跑了进来,慌忙跪下,对着张嫣磕头,说:“翁主冤枉啊,翁主冤枉,是苏姬她……是苏姬她要求婢子给她白绫的,并不是婢子要拿给她的……”
鲁元看见苏姬的尸首,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禁不住一惊,然后走过去抱住张嫣,说:“嫣儿,你在这里不合适,随母后回鲁华殿!”
张嫣用力的甩开鲁元,继续瞪着眼,哭喊着骂黄莺。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黄莺不除,王宫的安宁将毁在这个婢女的手中,因为她太过自作主张、太过心狠手辣、太过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黄莺见小小年纪的张嫣不依不饶,跪着爬到鲁元的脚边,抱住鲁元的双腿,祈求道:“王后娘娘,婢子冤枉,你告诉翁主,并非是婢子的意思……是苏姬自己自知活不久矣,才求王后娘娘赐白绫的,不关婢子的事!”
张嫣听罢恨得又狠狠踢了她一脚。她哪里听不出,这是黄莺要让鲁元为她做主,将责任都抛给鲁元,她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是要鲁元告诉众人是鲁元给她的命令,并非是她自作主张害死苏姬。
可是,再看看鲁元受惊的神情,还能说这悲剧是鲁元的命令吗?张嫣绝不信,鲁元会这么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