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有人解救了他──这时村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是在下午,阳光正照射在观音庙的屋顶,几只立在屋脊的燕子正在休息,像一只只静止的音符,天空如有一曲安静暖和的旋律在悠悠地舒展,缓缓地穿过浓浓的树荫伸向远山,黄黄蹲在明心屋前的石板上打盹,明心的小屋掩着门,这是一天中最清静安详的时候。
突然一声巨响。从庙的后壁的石缝处,猛然发生了打雷般的爆炸,一股气浪带着飞沙走石从里向外冲出,轰的一声,那尊观音像就轰然倒塌,原先堆塞住后壁的石砂全都飞扬起来,又哗地落下,满地都是石块、泥沙,庙顶的一角被震开一个缺口,横梁斜下砸在地上。
黄黄最先狂吠起来。
明心张慌失措地从屋内冲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恐怖的景象。
一阵烟尘过后,炸开的缺口处响起了人声。
“喂──”
回答这声拉长的调子是一声轰的枪声。
开枪的是冯幺幺。
爆炸那会儿冯幺幺正在擦枪。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火药枪。他下意识地抓起枪跑到出事地点。这枪是另有用途的,他准备要用枪来对付吴大嘴的。天知道他怎么就开了一枪。一股剌鼻的火药味飘散开来。人们看见庙后壁上有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口子并不大,就只有海碗大。
又听到洞中有嘶哑的叫声:“别开枪!──你们是哪儿?!”
冯幺幺又是一枪。枪打在后壁上飞出石碴和尘土来。
“打!”这时人们发现五爷正站在人群中。
闻讯赶来的秦清和寸明手中都有枪。
“打!”五爷又喊道。
这时一排枪打了过去,振耳欲聋,面前一片烟尘。
枪声响过,捂着耳朵的人这才胆颤心惊地放下手来,有人腾出手来捡石块砸。这会儿只见黑洞中飘出一股股细烟,再没有啥子动静了。
“堵上!”五爷又命令道。
人们又听话地行动起来,一筐筐的泥沙再次向洞口堵去。
明心双手合什,双膝一跪,就向着那尊倒塌的观音像瞌起头来。
观音的倒塌激起了全村人的愤怒。众人感到有一种巨大的不祥罩在头顶。这绝不是好兆。
“完了完了……”几个老女人都面向庙门匍伏在地,一个劲儿地瞌头,嘴里都叼念着。
这时明心不顾危险,冲到那堆倒塌的菩萨泥身和石砂中,用手刨着,吴葵正上去,问她干啥,她也不说,后来才知道她在找观音额上的那颗宝石,她发愿要在观音的重塑金身上重新将这枚宝石安在观音的额头。可是众人帮她寻找,那宝石却不见了踪影。“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明心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她根本不关心发生大事的那个裂缝和洞中有什么人。
目睹这一幕的吴葵正对明心的痴迷和村人鲁莽开枪的作为叫苦不迭。他明白这件事非同小可,他想阻止人们的愚蠢行为,可是这会儿人们都听五爷的。观音是全村人膜拜的神,如今观音塑像竟被炸毁了,吴葵正说破天也会不顶事。
他趁人们乱作一团,急忙跑回办公室。他再次失望,电话机仍然被五爷保管起来。
他返回时,全村人几乎全集中在庙前,五爷正在训话:“自古以来,我们壁虎村就不容外族侵犯,不管他是啥子人!壁虎村全仗菩萨保佑,祖先荫庇,这么多年,鬼怪不侵,世事太平,百事顺心,谷物丰富,瓜果自足,这是壁虎村的福份啊。今日观音圣像竟然被毁,邪气入侵,坏我风水,亵渎神灵,世风沦丧,罪孽深重啊,天地不容,天地不容哪!……”五爷脸色铁青,老泪纵横,说得心嘶力竭,心力交瘁。众人哑雀无声,神情沉重而肃穆,间或听到几声悲伤的抽咽。
五爷在事变的关头又将全村团结在一起了。这颇像当年历史上一致对外的国共合作。吴葵正一边想一边对这种局面感到一种无奈。他空前孤立,他相信在这个时刻,没有人会跟他的焦虑一样──吴葵正必须阻止事态的发展,必须及时通知山肚子的人(不管他们是何许人)。他现今完全同外界隔绝,有身在庐山、蒙在鼓里的感觉,不知东南西北,不知世事变化,不知那山洞通向何处何地,那开山炸洞的人是谁?
他决定不择手段骗冯幺幺一次,他咬定了帮他一次约妮妮出来,但有一个条件:送一封信到乡上去。
啥时候?
就今天,越快越好。
天太晚了。
我知道你行,村里还有谁能比过你。
就是,可是……
亲自交给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