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葵正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事情出在妮妮身上。
那一段时间吴葵正显得很孤单,他明知明心和翠姑他们在一起,可是他不便于去,一个人在村办公室枯坐,翻弄那些表格、存单、报告,这些都是他亲手写的,他只是无目的地乱翻,以排遣心中的孤寂。这个机会被妮妮发觉了,她于是老往办公室跑,陪一脸愁云的吴葵正闲聊。其实心不在焉的吴葵正总是在应付,而妮妮却借故问这问那,一会儿抹桌、扫地、倒水,一会儿又要吴葵正教她认字写字。
这事被冯幺幺知道了。
他要吴葵正答应兑现他的诺言。“你约妮妮半夜到办公室来。”他说。这时的冯幺幺一脸蛮横,小眼睛发出冷光。
“我不做缺德事!”吴葵正没好气地说。
“你发了誓的。”
“我宁肯摔死也不做这件事!”
“好嘛,我们等着瞧。”
吴葵正不知道这鬼迷心窍的冯幺幺还会流什么坏水。
他提醒妮妮要防备这个冯幺幺。
“为啥?”妮妮问。
“那小子坏着哩。”
“我才不怕他!”
吴葵正面对这个天真的妮妮不知说什么好。
“他说他喜欢你。”
“我不喜欢他。”
“问题不在……”吴葵正欲言又止。
“我有个主意,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你,他就死心了吧?”
吴葵正没想到妮妮会说出这番话来,有些发窘。
当天半夜妮妮就闯进了吴葵正的小屋。吴葵正是从不栓门的。他从睡梦中惊醒,就感到一个暖暖的身体趴在他身边。
“我不怕了。”妮妮喃喃说,头拱在他的胳肢窝里。
妮妮一身光溜溜的,像一条光滑的鱼儿。水潭里有一种娃娃鱼,吴葵正想,却想不起这娃娃鱼是什么样子,眼前却是妮妮的小眼小嘴和小小的鼻子。还有白白的身子。
妮妮一定误解了他的话。
他想推开这柔软的身子,可是妮妮却用手臂和大腿紧缠绕着他。
这会儿妮妮喘息着,一身发起抖来。
吴葵正从没遇到过这种景状,发抖的身子有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那是对柔弱的爱惜,对生命的感应,对敞开的心扉的感动,说不清为什么,这颤栗引起了吴葵正的共鸣,一时间他也觉得一身打战,甚至能觉察到牙齿打战的咯咯声。他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怀中的这个小巧的不盈一握的身躯,这是他从未感觉过体验过的,她是那么小巧光滑柔软,他的手在她光光的脊背上抚摸,他的手接触到那扁平的胸乳,只有一点像绿豆粒般的突起,他被唤起的仅仅是爱怜,却没有火山的激情。妮妮的嘴唇本能般地吮着他胸前的肌肤,像鱼在唼食。
“我睡过了。”妮妮说。
吴葵正沉默着。他默认了。他不想打破妮妮的想往,也不愿说破人生最有诗意的真相,他有些为这次的艳遇感动。这是一次纯洁的爱,像是一出戏,一个神话,从今往后,谁也不会相信,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看着妮妮心满意足的样儿,吴葵正像对孩子似地说:快穿起衣服,别让人看见。妮妮反而不动了,说:我不怕,就让人看见好了。
从这以后,妮妮就大大方方地加入了明心一伙人的联盟。她认为她有这个权利破坏吴葵正同翠环的婚约。她把她的秘密告诉了翠环。大吃一惊的翠环将这个消息捅给了母亲。翠姑也吃惊不小,嘱咐翠环保密,千万不能给明心晓得,明心的事也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妮妮知情。翠姑想一手包下来,可是她不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事儿。想来想去,她决定找吴葵正,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吴葵正矢口否认同妮妮的事儿。他只能这么做。
可她说她同你睡过了!翠姑说。
吴葵正无言以对。
吴葵正觉得他越陷越深,而且所有的瓜葛都说不清,他觉得自己自以为聪明却尽干些傻事儿,他觉得没有退路,就像走在壁虎道上似地,并且前途渺茫,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是现在的他如履薄冰,在几个女人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纸,这迟早会捅破,那时将如何收场?
他仿佛感到眼前这盘棋成了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