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被包扎得像个用破了的布娃娃。头上包着绷带,脚上打着石膏,仿佛从遥远的异国穿越来的木乃伊。
“复活的木乃伊?”我问。“这些时日,感觉如何了?”
我回避着他犀利的目光。我仍然感觉得到,他目光如同闪电,劈开我心里的铜门。铜门上的锁,由于经历了年月,逐渐变得锈迹斑斑。
那一瞬间,我们在荒村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汇集成肆虐的黑色的海,咆哮着冲撞着那扇并不怎么结实的铜门,我已经听到,那把锁逐渐脱落的声音。
我不敢否认,在那时我们对彼此微妙的感觉。我抬起头来,屋里的光线是薄薄的,通透的,透过厚厚的窗棂挤压过来,我的面前一片晕眩。
“晓韵,如果这次闯不过去,我们只得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了。”
“晓韵,你长得真像她。如果不是你名花有主,我一定会追你。”
他冰冷的手指触摸我脖子的那时,他的眼神是那么恨,那么狠,眼睛里却全是疼痛。当海水淹没我的脖子时,他疯了一样地拽着我往陆地上岸边跑。他吸允过我被有毒的岩石刺破的手指,他用沉着的声音和镇定的智慧,击碎了我的恐惧。
我们一起走过曼殊沙华关于生生世世的吟唱。我还记得那句歌,仿佛天外来音,又带着冥界的气息。
“彼岸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
我有万千言语,聚集在舌尖,只是无法说出。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的目光,我一时不敢切入正题。
他笑了起来,恢复了我们初见面时的幽默诙谐:“唐小姐真幽默,先是冒充艳鬼还魂,再讥讽我的模样。看我倒霉了,你就那么开心?”
他冲我做了个鬼脸。
我一怔。我想起最初我们见面时,是在清远家楼下的绿绮咖啡厅。那时聂远,也就是Romeo,是一个很活泼很健谈,也很风趣的人。尽管他仿佛通灵,又懂得巫术。
那时我跟清远木讷难言,都是他带动的气氛。他见多识广,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而且颇通人心,知道怎样引起别人谈话的欲望。
如今,我的心思是不是在他掌握之中?
想到这里,我的脸一红。
他笑着对我说:“你们的婚礼,我未赶上,觉得很遗憾。等我叫助手准备一份礼物,送到你府上去,可别嫌寒酸。我自然比不得你们的家世,什么珍稀古玩,都见怪不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聂远如此说时,我总感觉有一丝阴郁,飘过他笑意满满的眼睛。
我偷眼打量着他,低头应道:“有心就够了,还送什么礼物呢,让你破费,我很难为情呢。”
聂远也是笑:“为美女效劳,无比荣幸。”说着,还调皮地冲我眨眨眼。
我的头脑一时僵硬,更加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切如常?聂远还是绿绮咖啡屋里那个有着异国帅哥的老板Romeo?一切都是我在梦中的杜撰?我的臆想?
“不,绝对不可能,我绝不相信。”我喃喃地说道。
聂远定定地看着我。我抬头,正好与他阴冷的目光相撞。
“我。。。来是想问问。。。”我心一横,下定决心似地说:“你有没有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聂远玩味似的笑。
“就是去了一个叫鬼域荒村的地方,看见了曼殊沙华,奈何桥,黑色的大海,还有阴阳八卦村。。。对了,我们还看见了一个会法术的村落发生的惨案,是一个叫云嫣的姑娘,跟村子里叫巫舜的小伙子悲伤的爱情故事,你忘记了,他们拿着金色的权杖。。。。。。”
“够了!”聂远突然打断了我,声音之大,吓了我一跳。“别再说了,晓韵,我知道,做你们这行需要入戏,要全情投入才能出好作品,这我都知道。但是,你要分得清虚拟和现实。”
我凝视了他一会。起初,我也半信半疑,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梦境。但是聂远如此激动,这说明,这一切有可能全是真的!
“这一切是真的对不对?告诉我,你是怎么用阴阳表在阴阳八卦格局的滴水不漏的村子里,找到逃生的路?”我抓住他的手腕,一改往日的温婉,目光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你。。。不要逼我。。。”聂远缓缓地说。手,垂落下来。
他35,风华正茂,可是这一瞬息,却苍老的如同垂暮之年。
“我要休息了,晓韵,谢谢你来看我,你走吧。。。”他挥了挥手,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我叹了口气,整理了下裙子,准备出门。当,我的手再度落到门把手上的时候,我听到后面有声音说。
“花花叶叶,生生相错。幻由心生,一切,皆随心而动。不可深究,不可细查。”我回头,看见聂远转头凝视窗外。
他是念给我听的。
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何,他不将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告诉我呢?
不可深究,不可细查,究竟是为什么?
我轻轻的转身,合上了门。
回到家,小兰轻快地跑出来,给我递上拖鞋,边说:“姐姐,你怎么才回来,轩年哥哥早回来了,不断问你去了哪里。姐姐真好福气,轩年哥哥很担心你呢,他刚才出门找你了。”
同样是问一答三的性格,在Ketty那里,就自自然然,而在小兰那里,却落了刻意。我滴水不漏地笑笑说:“什么事情,他那样着急,我不过去咖啡厅多坐了一会。没办法,我们这行,灵感来了,就顾不得时间了。”
“是了是了,我也这样说,姐姐迷恋写字,忘了时间也是常有的。不会出什么危险的。轩年哥哥看上去很着急,对了,他没给你打电话吗?”
我恍然大悟似的拿出手机一看,不好,居然关机了。今天明明是满格的电。这什么手机,这么不好用。过两天,我一定换一个。
我去里屋充上电,开机,过了一会,如潮水般的短信淹没了我。
平时我日日宅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今日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
轩年在找我,蔓菁在找我,清远在找我,剧组也在找我。。。天,我慌忙一个个打过去。先是工作,剧组那边问我剧本改好了没,大约什么时候能交?蔓菁告诉我,她从法国刚回来,要我速来接风洗尘。清远有事想询问我,电话里说不明白,要我晚上上网。轩年的声音十分生气,他责骂我为何关机,知不知道他几乎找遍了那一片所有的咖啡厅。
“根本没有什么绿锦,你什么时候学会撒的谎?”
我一时语结。好在,他没继续纠葛,只说给我十分钟时间收拾自己,装扮一下,陪他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晚宴。
“我可不可以留在家里写作?”我底气不足。今日我理亏,生怕他再爆炸。
果然,听见冷冷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斩钉截铁:“不行,少废话。”电话就挂断了。
我发了一会呆,小兰忙里忙外的给我找衣服。挑了半天,决定穿墨绿色的旗袍。既不显得过分出眼,又符合我的气质。
这件旗袍,还是轩年从前给我买的呢。后来舞雪事件发生后,它曾经在她衣橱里出现过。我跟清远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这件衣服,反而疑神疑鬼恐吓了自己很久。婚礼前几天,我却在收拾公寓时,在衣橱的角落发现了它。还有那块玉佩,也莫名其妙的失踪,又莫名其妙的找回。
我个性迷糊,丢三落四也不奇怪。而且,我已经习惯于我的东西不辞而别,又突然出现了。
看来,在舞雪家看见的旗袍,是我的幻觉。当时,我还看见了那件白色的戏服,这应该不是幻觉。对,那件白色的戏服,已经好久没见了。
锦江花园18号楼20层,清远出租的房子,此刻被灵异电影界迅速蹿红的新秀桃妮,跟她男朋友夏宇当爱巢用了。据说夏宇这个人,从小阳气就旺,因为淘气跟男孩打赌,去坟地睡了几晚上,都不见有鬼上身。自此,他的“英名”就传播开了。
夏宇是个富家子弟,天天开着保时捷之类的跑车大呼小叫地浪荡过一些日子。但是自从一场车祸后,他跟变了个人似的收敛不少。对于桃妮这段感情,他也是认真的。
他们保持低调,一直抗拒媒体打扰,除了拍戏,就过着烟火生活。一直也没出什么事。
前段时间关于锦江花园18楼20层有鬼的小道消息,曾被某些小报大肆宣扬过,成功的引起了附近居民的惶恐,最终不了了之。
这一切,都是清远在网上告诉我的。对于我这本书,清远提供了不少真实的资料。
虽然我心里对舞雪的事件,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她并非死于自杀,而是谋杀。但,已没有任何证据。
我在心里长叹。
我边整理发髻,边胡思乱想。
胸前装点的垂落珍珠,似流苏,迈着淑女的步伐,却有着小妖精的妩媚。像一只白白的藕臂,轻轻地招摇。。。
“晓韵姐姐,你好美啊。。。”镜子后面,小兰发出惊呼。
我凝视自己,也被那种难以言喻的美震撼了一番。此刻的我,眼角轻挑,眼妆如同戏子,樱唇点点,发髻高挽,露出姣好的脖颈。
“真像为姐姐量身定做的一般。。。”小兰依然在巴结我。
半分钟后,咔嚓一声,门开了,轩年进来了。
此刻,已经下午六点,黑夜的骑士夺走了光明骑士的宝剑,剑气击沉了阳光,碎成无数的星光。
此刻,天,是昏暗的,轩年站在玄关,往着我,目光里落满了黑暗。
他定定地望着我,仿佛不认识了一般。我笑着问他:“还生气呢?我保证下不为例不行吗?再也不粗心到连手机关了都不知道了。”
我心虚,略去了撒谎那一细节。管他呢,罪责让手机承担就好了。
轩年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叹了口气说:“没事,走吧。这个晚宴很重要。去迟了不好。”
他的大手紧紧的攫住我的小手,一种轻微的疼痛感传来。我疑惑地看他,手上的力度却是越来越紧。
我被着诡异的气氛弄的极其不舒服。
我们婚后还不到一个星期,这是头一次参加晚宴。
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晚宴呢?我心里,涌起了淡淡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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