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要收留李薇薇,那当然是越快通知她越好,等消息也是件很磨人的事情。八阿哥原本让绿荷一个人去,但是兰嫣实在不愿意和安琪在房间里单独待着,因为她很怕触及到“白兰花”的话题,所以就自告奋勇的要和绿荷一起去。
才走出客栈没多久,兰嫣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和她并肩走着,也不说话,绿荷早就识相的退到后面去了。
“你怎么来了?”兰嫣淡淡的说。
“你不是应该有话要问我的吗?”四阿哥面无表情的回答。
兰嫣一听就火了,停下来转过身,大声问道:“你究竟要怎样,这事情能瞒多久,我夹在安琪和八爷之间要怎么过活你想过没有!”
四阿哥眉头一挑,反问道:“是你说要把事情闹大的,我们也只是照做而已,怎么,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兰嫣一下就被问的哑口无言,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把事情闹大”,那就是说白兰花的真实身份八阿哥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事情一出,白慕枫的秘密也就跟着无所遁形了,可他早上又为何还要问自己呢。
“是你总把问题揽上身,才这般庸人自扰的。”四阿哥转过身边走边说道,“有些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不妨摊开了说。”
“还有什么没说的!”若不是在大街上,兰嫣恐怕就会歇斯底里起来。
“有,常满楼的老板得罪了朝中权贵,差点丢了小命,是我救下了他,并安排他的女儿安全离开京城去了济南。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大发善心的人,救人我是有条件的,就是要常满楼的老板假装自杀,然后让白慕枫顺利的接手常满楼,哪里知道杀出了你们两个程咬金,事情就起了变化。”四阿哥好笑的看了兰嫣一眼,这个丫头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兰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终于明白了,所以后来你又安排白慕枫到我们店里做掌柜,我说呢,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会甘于屈身在我们这样的小店里当个掌柜。”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你们把饮食坊打理的很好,张家二老是真心喜欢你们的,认你们做干女儿的事可不是我安排的。当然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白慕枫无论在哪里,是什么样的身份,无非也就是我安排在京城的一个耳目。八弟向来聪明,这点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我没挑明了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所以这次安琪想让白慕枫跟着来,他就向我提出了。”
兰嫣突然有一种被人摆布耍弄的感觉,什么困惑,什么矛盾,那还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还蒙在鼓里,最终受伤的无非也就是自己和安琪罢了。
兰嫣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低声问道:“那白慕枫和安琪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仍旧那副与我无关的表情,道:“你不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吗,和你有什么关系?或者说,要解释也应该是安琪和白慕枫跟你解释,而不是我。”真怀疑四阿哥是不是学过心理学,每一句话都那么让人无可奈何,天生就是做领导的材料。兰嫣不再说话,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李薇薇得知可以跟着兰嫣她们一起去京城,开心极了,包袱早就收拾好了,估计就算兰嫣不带她走,她自己也会想法子离开这里的,只是过程可能艰辛一点罢了。
正准备出门,四阿哥发话了:“李姑娘,你跟着我们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可,但是这孝服却必须脱了,否则目标太明显,容易惹人注意。”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兰嫣皱着眉头道。
李薇薇朝兰嫣摇摇头说:“四爷说的是,哪有人穿着孝服从西安一路到京城去的,请各位稍等,容我换身衣服。”
李薇薇脱去孝服,换上了便装,然后在父母的灵前上香告罪。兰嫣看了看香案,诧异的问:“为什么你只摆了你父亲的灵牌,你母亲的呢?”
李薇薇笑着拍了拍身上的包袱说:“在这儿呢。父亲的灵牌是要进宗祠的,以后一年四季,逢年过节的都有香火供奉,而母亲的进不去,留在这家里,只怕母亲在地下也过的不如意。”
兰嫣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客栈,还没上楼,四阿哥拉住兰嫣道:“我去看看安琪,李薇薇先跟着绿荷安顿,我想你要去找八弟吧。”
兰嫣怒瞪了他一眼,径直上楼去了。八阿哥的房门关着,兰嫣这会儿正无名火起,自然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八阿哥正坐在桌边喝茶,他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两人同时被巨大的开门声给吓了一跳,转过来盯着兰嫣。
八阿哥一看兰嫣这阵仗,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放下茶杯温和的说道:“兰嫣,你先回房,我和吴大人正商量要事,回头我再找你。”
兰嫣这才看清楚,原来八阿哥对面坐着的人是吴赫,吴赫见兰嫣正看着他,便略微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可兰嫣的脾气上来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吴赫,劈头盖脸的说:“找我干什么,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说完便摔门而去,只留下门开开关关的依呀声音。
八阿哥无奈的摇摇头道:“吴大人,让您见笑了,这都是我给惯的。”
吴赫这只老狐狸当即笑道:“女子难养,女子难养,下官也曾感同身受啊,不打紧的。”
八阿哥与吴赫相视一笑,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接着说道:“吴大人,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您此行独自一人而来,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吴赫见八阿哥问的这么直接,放下茶杯淡然的答道:“下官来,只想做个交易。”
“哦?”八阿哥挑了挑眉,等着吴赫的下文。
“下官只有吴显这么一个堂弟,说起来不怕笑话,其实他并非什么堂弟,而是我的亲弟,家父临终前托我照顾他,虽然我与他并非同母兄弟,但好歹也是血脉相连,如今吴显多有罪孽,也受了些报应,我只望他能从此平平安安的过,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八阿哥冷哼了一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吴显那是罪有应得。只是不知道他能否平安,与我何干呢?”
吴赫闻言,毕恭毕敬的答道:“两位贝勒爷此行为了籽粒案而来,自然是要有些东西带回去跟万岁爷交差的。账面上的情况富大人和张大人都已经查过了,谷种确实已经发到灾民手里,只是这谷种却发不出芽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是贝勒爷你可能不知道,虽然各地置办谷种的经办人都不同,但是下官查的,谷种均来自陕西丰年粮庄,而粮庄背后的人正是当朝尚书佛伦大人的小舅子。”
“你这话可有凭证?”八阿哥反问道。
吴赫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按了手印的供词道:“这是经办人张小春的供词,当初因为涉及当朝大员,所以我收起来了,并未示于人前。其他的经办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已经无处可查。如今下官想拿此物,换吴显一条性命,不知道贝勒爷意下如何?”
八阿哥看了一眼供词,笑道:“吴大人,你可知这罪犯欺君啊。”
“下官不敢,贝勒爷也无非就是要些结果,这样你我都好,岂不两厢便利。”
八阿哥收起了那张供词,抬抬手道:“那就不送了,吴大人请回吧。”吴赫站起身,正式的施了一礼,便退出去了。
兰嫣气急败坏的回到房里,安琪正在跟绿荷交代李薇薇的事情,被兰嫣突如其来的怒火给震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正坐在桌边喝茶的四阿哥,四阿哥弯了弯嘴角道:“别担心,这刺猬如今碰到谁谁就倒霉,她自己反而没什么事的。”
安琪“嗤”一声笑了,给兰嫣倒了一杯水:“我的姑奶奶,是谁让你这么生气呢?”
兰嫣狠狠的瞪了四阿哥一眼说:“一丘之貉,吴赫就在隔壁,你还不赶紧过去。”
四阿哥端起杯子气定神闲的喝了口茶,道:“我为何要过去,他来了,八弟自然可以应付,你就不能容我安安心心坐一会儿吗?”
“你!”兰嫣气结,当着安琪的面又不好挑明了说,猛的喝了口茶,冷不防被滚烫的茶水给烫着了,慌乱间还撒在了衣服上。安琪大惊,一面唤绿荷端冷水漱口,一面拿手绢给兰嫣擦衣服,忍不住数落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喝个水还能被烫着呢,你看,嘴唇上都起泡了。”
兰嫣感觉旧仇新恨一下涌上了心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坐那儿就嚎啕大哭起来,安琪以为兰嫣被开水烫狠了,赶紧让李薇薇去请大夫,又让绿荷去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场面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