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又是相亲
我手头除了几个大项目之外,时不时还要应付政府对上市情况的咨询、参加政府召开的会议、配合公关组提供素材等等,忙得四脚朝天,总算写出来一份梁总、乔经理满意的“多元化发展方案”。
而梁总对我这次工作最大的表扬不在于方案按时保质保量写出来,而是我头一回没提反对意见,安安生生照领导的意思做了分内之事。梁总说:“这次总算没听到你说什么反对,提什么改进了,看来是沉稳了。你以后要是都能这样,工作效率高,我耳根也能清静些,多好。”
我别过脸去苦笑了一下,然后换做正常的表情面对梁总,虚伪的点了点头。心想着:多少不满和反对我生生憋在肚子里,您可是不知道,古人说食言而肥,我是吞多了意见变瘦了!
下了班打算过个睡懒觉、跟慧心她们吃大餐、看场电影的轻松周末,正要打电话约慧心和赵羽,我爸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欢天喜地的接了电话:“喂,爸妈好。”父母挂念我,每周末给我打电话都是用免提,这样可以两个人一起跟我讲话。
只听电话那边爸爸说:“那个周末有事情吗?没事的话,我给你安排个事情。”又听见妈妈责备爸爸说的不直接一样,在催促什么“直接说,有事也必须去”。
我也没多想,便说:“这周末不加班,打算约了慧心和赵羽吃饭。”
爸爸嘟囔了一句:“周六还是周日?”妈妈扯着嗓子已经喊出来:“见他们两个那天都行,你这个周末必须去。”
我好奇的问:“妈,你要我去哪儿啊?是你要买什么吗?”
爸爸似乎抢过了电话,我听见电话里传来妈妈急躁得踱步声,和爸爸慢条斯理的说:“啊,是这样的,你小舅姥爷,长春的那个,他媳妇的侄孙子在北京,跟你年纪差不多,单身的,你小舅姥爷说让你们见见。你妈妈性子急,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你小舅姥爷了,那个,你小舅姥爷也特别上心,替你们两人约了这周末见面。”
爸爸一口气说了许多,我听得头疼,一直没吭声。电话那头传来妈妈抢电话的声音:“把电话给我,我跟她说,我跟她说……”爸爸见我不说话,连连呼唤我:“丫头,丫头,那个,你什么个意见,说出来给爸爸听听……”
我还没说话,妈妈已经吼开了:“她敢有什么意见,不管怎么样,必须见。我们能找的都找了,连几千里之外的小堂叔都麻烦上了,她敢不去,我冲到北京去拉她上街上去,插上草绳把她给卖了,给人当媳妇不要彩礼,给人当闺女都行,我不要她了,不管了,管不了了……”
妈妈的嚷嚷、抢电话的推搡、爸爸的呼唤,让我脑子像一团浆糊,我半天才回过神来问:“爸,那个什么小舅姥爷是谁啊?”
爸爸说:“你外公的表弟,早年当兵去了长春,就在那儿安家了。你不记得他了?你四五岁的时候,他还回去过呢?”
我瘫坐在床边:神啊,就凭二十几年前见过我,如今就能给我介绍对象,还问都不问我,直接安排好了见面时间、地点,这是亲戚,还是人贩子啊?
这时妈妈已经抢到电话了,对着我吼:“你知道吗,你外婆都因为你气病了,你三舅姥爷去看你外婆,知道了你外婆是因为你至今还没嫁人急病的,到处给你托人问,最后问到了你小舅姥爷那儿的。你小舅姥爷特别上心,他也七八十岁了,到处给你打听,这才问道了这个小伙子。我可告诉你,大家都这么为你的事操心,你要是稍微懂点儿事儿,你就要去见……”
不知道那句话触动了我那脾气暴躁的亲娘的肝肠,她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我最怕女人哭,忙不迭的说:“我见,我见,我保证见!”声音以0.01秒的时间传到妈妈耳朵里,她以0.0001秒的时间反应,立即停止了哽咽,转换成严厉、命令的口吻说:“穿好看点,穿裙子,不准迟到。”
人比人
我按照我那哭笑转换超音速的亲娘的最高指示,准时、穿着裙子去相亲了。
对方是个修飞机的,标准的北方男子体型,高、壮、普通话标准。我们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餐,他一直在跟我讲飞机为什么会飞起来,还在我随身带的本子上画出了基本原理图,而我除了一直在吃以外,还一直在听,偶尔以“哇”、“哦”并配合惊讶的表情表达我对“空气动力学”基本原理知识的理解,同时在证明我的确在听。
吃饭是男生买单,他随后提议我们再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坐一坐,我考虑了一下我的耳朵的感受,最后提议看电影,并主动承担了买电影票的费用。
其实,我还是非常佩服这位深爱着他的专业的飞机修理师的修养,他那么爱说话也忍住了,整场电影他都非常安静的在看电影,没有像刚刚吃饭时那样说个不停,这一点我真心的满意。
随后,我们在电影院门口握手道别,各自回家。我没想过别的,只是出于要保护我自己的本能,把手机关了。
但到了周一,我还是要开机的,妈妈电话打来,怒吼之声差点让我的手机爆炸掉。可说着说着妈妈居然哭了起来,原来这男生没看上我,嫌我工资低。
我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说了自己一个月那四五千块钱——想想也是,他是修飞机的,在机场上班,身边不是开飞机的就是空姐,哦,好像还有海关安检人员,拿工资都不可能是我这个水平的。是我这个水平的,年纪肯定比我小很多。想一想,人家没说我年纪大,已经算很厚道的了。
我没为此记恨这位飞机修理工,主要是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也从没有指望要跟他发展。如今他拒绝了我,倒省去了我要找理由去在妈妈和亲戚面前拒绝他了。
我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百般安慰了母亲,为此我甚至许诺说我马上又要涨工资了,妈妈最后悲悲戚戚的说:“不说了,你好好上班吧,我不该在你上班时间打电话给你,我挂了。”
我叹了口气,重新回到办公室工作。心里想着:上市后调工资的传闻传了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有实施呢?
想起对母亲的承诺,又想起那个多嘴多舌修理工的“嫌弃”,我冲到梁总办公室,酷酷的说:“梁总,我想跟您聊几句。”
梁总点点头让我坐,我关上梁总办公室的门,这才到他办公桌前坐下来,很直接的问:“梁总,听说公司上市后会要给员工调工资,我想知道你打算给我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