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四年,家公结束农场事业时,他的经济实力足可以开两家超市。但在同年,美国法庭裁定华裔妇女不得进入美国,即使是已与美国公民结婚的。
由于相关法令的规定,即使在美国出生的妇女,也不确定其美国国籍。而美国出生的妇女若与不具公民资格者结婚,立即将失去自身的公民身份。
多年的排华政策,无情剥夺了早期华裔移民享受正常家庭生活的权利。此外,华人不得私拥土地,不得从事某些职业,不得出席美国社交场合,不得参加学校的商业组织,如此歧视侵犯剥夺华人利益和权利的裁决,让家公愤愤不平。
当然,凭他个人的财富与社会活动能力,也可以争取到与其他普通华人不一样的待遇。但他想着,自己有祖国,何必留在西方世界受洋人的欺辱;又何苦永远和爱妻分隔大洋两岸。既然已实现了发财梦,有了经济能力,为什么不早日回到故乡,为国家,为乡民做些好事,让那些与自己同在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儿也过上好日子呢!
中华儿女,一向叶落归根。家公说服了两个弟弟,让他俩先行返回故乡,自己留下来善后。
一九二五年,鸟语花香迎来了洛杉矶美丽的春天。家公岑添和漫步在农场的人工湖畔,那湖是他们三兄弟,带着农工们亲手开掘出来的。他们的汗水,连同湖水曾浇灌在山下的几百亩土地上。正是那片土地,让他们发财了。
如今,他要回到大洋彼岸去了,是来此告别的。望着那平静无波的湖水,家公无限感慨,他在心中默念着苏东坡的千古绝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家公受不了排华法案的歧视,一心想回国服务桑梓,但对奋斗了几十年的第二故乡,对那些亲人般的朋友——司马将军、大卫医生、牧师、教友们,是多么不舍。
然而,毕竟这里没有妻子儿女在侧的家。
家公要回故乡了,但他相信排华法案,只会是华人的一段辛酸史,总有一天会被历史前进的车轮辗得粉碎。即使自己不会再来,家里的美国公民儿女们也会踏上这块土地。
终于,家公踏上了归途,十六岁“卖猪仔”出洋,五十四岁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