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一旦谈到婚嫁,千方百计总要度个蜜月。婚后若没有特殊情况,谁会放弃同床共枕的美好时光。
毓超结婚的那个年代,虽然已是抗日战争胜利的前夜,在农村仍有很多旧的习俗。毓超七月过十八岁生日,八月就当了新郎,婚后两人亲密无间,如胶似漆。父亲和后母喜在心里,笑在眉梢。婚后不到一个月,为了前途,毓超仍要到县城读书,新娘子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
那时,从县城回家还没有公车,都是徒步行路。在学校当了一个月的苦行僧,新婚后第一次兴冲冲往家跑,想着与爱妻亲热的情景,几十里路也不觉得累了。可到了家,新媳妇却回娘家去了。那时,一周只放一天假,独守空房一夜又回到了学校,心里当然不悦。过了两星期再回去,妻子仍然不在家里。而且床上的被子洗得干干净净,都放进了衣柜里。毓超猜不透新媳妇在玩什么游戏。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大美人,两次令他乘兴归家,败兴返校,心里总是十七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直到十月家公生日,毓超回家为父亲拜寿,才见到妻子。细问妻子才知道个中原因。
原来那个年代乡间的人思想仍很守旧。他们认为有教养的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刚出嫁的新娘是不能在家里等着丈夫回来的,应先回到娘家,让婆家差人或者丈夫亲自去接才体面。不然人家会笑你身子骨贱,没规矩。家公是从洋人之邦回去的,家婆也长时间在香港工作,他们哪里知道农村那些老习惯呢!两个嫂子当然心中有数,但不便出面管小叔子夫妻的私事。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形容思念殷切的男女,一天不见面就像过了三年那么久。虽然很夸张,却描绘出了有情人真切的心理活动。毓超与新娘子那么恩爱,两个多月不见面,金雀好后悔捉弄了丈夫,也折磨了自己,从那以后,再不做“参商两隔”的事了。每次计算着丈夫回家的日子该到了,就早早洗被铺床,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待着毓超翩然归来。
也许是夫妻太恩爱,太年轻,没有医务常识,第一个孩子不幸流产了。第二胎开始有大嫂指点,金雀自己当心,就顺产了。待他们结婚五年,已有两男一女出世。那时,家公虽已七十多岁高龄,家婆尚年轻,也和媳妇比赛,同样生下两男一女。再加上大嫂的儿子,一时家里成了热闹的幼儿园。只是按家公的计划,毓超也该出国了。
金雀虽然不舍丈夫漂洋过海,但她懂得毓超必须出国,像家公一样干出一番事业的道理。她觉得身为妻子,应该是激励丈夫发愤图强的力量。她也想到,丈夫如果早去也可早回,或者根据当时美国的移民政策,有一天,自己和儿女们也可飞到彼岸,家人团聚呢!所以,她一点也没拖毓超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