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春楼,客人云集,仙乐飘飘。酒香、脂粉香味弥漫。
龙浩宣一行四人,一进入仙春楼,老鸠及一些在场的姑娘们都是眼前一亮。
毕竟除戴斗笠的龙浩宣及相貌平平的季乐之外,无悔与卫见,可是一等一的俊男。
“几位公子,欢迎来仙春楼。”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老鸠迎将上来,甚为热情。
“几位是坐厢房,还是楼下大厅?”
“听说今晚有花魁献演,不知是否属实?”卫见未待其他人开口,已是颇为兴奋地问。
“公子,确有其事。不过,还得再等上近个时辰。几位不如先上楼,让姑娘们陪各位先喝喝小酒,稍晚再下楼来看表演如何?”老鸠说着,媚着眼看了卫见与无悔一眼。后者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过了脸去。
“好好好。请前面带路。”
卫见喜形于色地道。那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未来过此等青楼之地的样子。
“色胚!”季乐又在心里暗骂了句。
四人随老鸠上了楼,正欲走进一间布置雅致的房间,却被一阵吵闹声止住了脚步。
只见对面房间大开,一个相貌粗俗,肥头大耳的男子,正反抓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的双臂。而另一个左脸上被抓了几条指痕,相貌虽颇为清秀,却一脸流里邪气的青年男子,正站在姑娘面前,强行地捏着她的下巴,凶狠狠地说:
“居然抓少爷我的脸,给我假清高。我呸!今天少爷我就破了你的身!”
“不要!不要!放开我!放开我!”女子歇斯底里地挣扎着。
“我让你叫!你个臭娘们!”
邪气男子见状,狠狠刮了女子一巴。娇容之上,顿时留下五指红印。接着,伸手就探向女子的胸前,猛地一扯,“嘶”的一声,衣襟破裂,露出了一半粉红肚兜来。
邪气男子一见这光景,眼中一暗,血涌上头,再伸手就去扯那肚兜。
“不!不!不!放开我!放开我!”
就在女子快绝望之时,猛地看见了季乐一行人,仿如见到救星般地大叫:“几位公子救我!几位公子救我!”
邪气男子一听见这话,刚抓住肚兜的手一滞,看向了门外,见到季乐等几人,于是出声:“几位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说完这话,男子禁不顾众目睽睽,手下一扯,竟是扯下了女子的肚兜来。顿时,一双白如玉免的玉胸一迸而出。
“不!!!!!!!”女子迸出了一声惨烈地悲叫,挣扎得更是激烈。
“住手!”
眼见邪气男子的手就要朝玉胸上欺将上去,屋外的季乐早已看得两眼发红,怒不可遏。想也不想地就冲了上前去,挡在女子身前。
“你找死!”
邪气男子被这一挡,怒发冲冠,提手就要朝季乐挥来。然而手到半空,却被一只大手擒下,下一刻,只觉手上“咔”的一声,瞬间被硬手手的折断了手掌。
一阵剧痛,令邪气男子当下爆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但他惨叫声才发出,下一刻,人如沙包般飞起,竟是又被一脚踹到了墙边,顿时昏死了过去。
季乐一看,居然是龙浩宣出的手。
一边,肥头大耳的男子一看,大喝了声“竟敢伤我家公子”,放开了女子,提拳就要朝龙浩宣打去。下一刻,他那肥胖的身子,也如柳絮般,被踹到了一边,半天站不起来。
“带着他,滚!”龙浩宣声音阴冷地,对肥胖男子说。
肥胖男子见状,如获大赫。知道刚刚龙浩宣已是脚下留情,惊慌背起墙边的男子,匆匆地离去。
见到两人离去,季乐转过了身子,只见那女子早已软倒在地,一脸的失魂未定,胸前依旧春光外露无遗。
季乐脸色沉重地解下外衫,给女子盖上。
“姑娘,没事了!”
季乐有些难过地看着女子。想不到来趟仙春楼,居然会遇上这样可恨又可悲的事情。
“哇!”
女子见季乐给她披上衣服,看了她一眼,忽地靠在她怀中,失声哭泣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
轻拍着女子的背,季乐心中叹息了一声:古时的这些青楼女子,实在可怜。
其余的几人,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言语。本来来仙春楼的兴致,顿时一扫而尽。
******
仙春楼的厢房之内。
卫见从酒杯中抬起头,看了看对面一脸沉重,默不作声,酒也不喝的季乐,心里颇为郁闷。这副模样,让人这酒喝得真是不爽。而且更让他郁闷的是,季乐竟跟老鸠说,不必姑娘伺候。真不知来这仙春楼到底是干啥来的?只为喝酒吗?那还不去百花楼或是回季府自自斟自饮。
瞧这气氛,唉,真是憋死人了!
卫见看罢季乐,又将目光移向龙浩宣那依旧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色的的面纱。心想这位今晚也是奇怪。刚刚发生那件意外之后,季乐想要离开,这位居然硬是说要留下来。真是怪异啊!
想到这,卫见就想开口,问那正往面纱里面端酒喝的龙浩宣,却见旁边的无悔居然少见地神色凝重地朝他挤眼、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于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下,郁闷地低下头去,继续喝酒。
眼见见气氛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压抑,卫见实在忍不住又想开口时,只却门外传来一声恍如夜莺啼唱般的女儿声:
“几位公子,气氛如此沉闷,不如让仙儿来给各位弹唱一曲吧。”
四人蓦然望去,却发现一个粉裙女子犹如天仙下凡般地抱着琵琶站在门口,正笑盈盈地看着几人。她的身边站着仙春楼的老鸠,身后仿似还有一个绿影,却看不清面貌,因为被粉装女子高挑的身材挡住了。
“不是说过,不需要人做陪的吗?”无悔见状,已先开声,抢在正要说话的卫见前头。
“几位公子请见谅!”老鸠见状连忙说:“这位是本楼的花魁李仙儿。”
“花魁?”卫见听到这两字,眼前一亮,打量李仙儿的目光,更是欣喜了几分。
季乐则是甚为困惑地看着老鸠与李仙儿,心里在想:这仙春楼的花魁为何会来这里呢?
正当龙浩宣也心觉蹊跷,以为莫非这就是今晚想等的人时,却听粉装女子又说:
“李仙儿见过几位公子。”
李仙儿显然看到季乐等人脸上的困惑,抱着琵琶微微地向几人福了福,美目含笑地又解释道:
“仙儿不请自来,还请几位公子见谅。仙人只是受了妹妹之施,前来为各位弹奏一曲,并无他意。”
“妹妹?”季乐一听,微微一愣。
这时,只见李仙儿身后的绿影一闪而前,原来是刚刚那位被施暴的的女子。却见她已重换了一新衣裳,脸上脂粉也已重施。只是,那五道邪气男子留在脸上的指痕,却依旧难以掩饰,仍旧微微泛着红。
“李菲儿见过几位公子。”
李菲儿向几人福了福,又看了看季乐,走了前来,竟是屈膝跪下。
“多谢公子刚刚的相助之恩。”
“姑娘请起来。不必如此。”季乐见状,忙起身将之扶起。
“公子。虽说菲儿身在这仙春楼,却是卖艺不卖身。若非刚刚公子相助,菲儿怕是今世都得饮恨。这相助之恩,菲儿无以为报。请再受菲儿一拜。”李菲儿说着,又是要跪下来。
“菲儿姑娘言重了。”季乐连忙阻止,道:“遇见此事,若还视若无睹,那我季乐便也愧于面世了。”
听见季乐说出自己名字,一旁的李仙儿脸上笑容微微一滞,但倾刻又恢复如旧。龙浩宣几人目光都在季乐与李菲儿身上,并未注意到李仙儿的异常。
李菲儿甚为感激地看着季乐,说:“先前因为菲儿,扰了公子与这几位来此的雅兴。菲儿实在过意不去。故叫来姐姐前来,为各位弹奏一曲,也当是菲儿的一番心意。请公子莫要推却!”
说着,美目已见珠光闪动,哀求地看着季乐。
“这……”
季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龙浩宣,他点了点头。龙浩宣点头,无悔自也是没有意见。至于卫见,他可是求之不得的。
“几位公子不会失望的。仙儿的琵琶,可不是常能听到的。”一旁的老鸠,这时插了一句,加了把火。
卫见一听,更是喜形于色。盼望的眼神,看向了季乐。
“好吧。那就有劳仙儿姑娘了为我等弹一曲吧。”
季子见事已至此,再推却则有些不近人情了,只好向李仙儿微微施了一礼说。
“公子客气了!”
李仙儿又是微微福了福道:“那仙儿这就献丑了。”
“铮!铮!铮!铮!”
在几声试拨之后,琵琶曲扬起。曲调清脆悠扬,颇为轻快,甚为动听,气氛当下活跃了起来。
可见是李仙儿见在场气氛沉闷,有意为之。
“各位公子请坐下听曲吧。菲儿来为各位斟酒。请各位公子尽兴放饮吧。”
李菲儿这时端起了酒壶,笑着为季乐等人一一添酒。
“多谢菲儿姑娘。”季乐连忙道谢。
龙浩宣没有拒绝。卫见也是喜滋滋地接受了。无悔不能喝酒,则是径自喝自己的茶。
李仙儿的琵琶确实弹得好,龙浩宣等几人听着,都有了些放松,醉于曲声之中。唯有季乐却是半点听不进,脸上依旧有解不开的愁云。
“季公子为何愁眉不展?”李菲儿察觉到季乐的神色,不由地问:“莫非觉得姐姐弹得不好?”
“不。菲儿姑娘不要误会。”
季乐看了看李菲儿那脸上的指痕,又看了看她眼中并没有笑意,却还强装的笑脸,语气低沉地道:“在下只是觉得有些心里不舒适。”
“公子身体不舒服吗?”李菲儿一听,神色一紧,关切地问。
一边的龙浩宣见这话,也停住下了正要送进面纱之内的酒,看着季乐。
“不。不是身体不适。只是觉得此地让人心里憋闷得慌。”季乐如实说出心里感觉。
李菲儿一听,脸上神色一暗,问:“公子不喜欢这里?”
“是的。”季乐点头。
李菲儿一听,神色更是有些凄婉地说:“看来,公子不是不喜欢这里。应该是不喜欢我们这等烟花女子做伴吧?”
季乐一听这话,知道李菲儿误会了,连忙解释说:
“菲儿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菲儿姑娘已遭遇够多事情了。此时,却还得强颜来取乐我们,季乐心里感到甚不是滋味罢了。”
李菲儿一听这话,微微一怔,下刻,豆大的珠泪滑落,但她很快又连忙移过头去,提绢将之拭去。对面弹曲的李仙儿一听季乐此言,手中的琵琶微有一滞,但迅速又继续。
“这,菲儿姑娘。若在下说错了话,菲儿姑娘请别往心里去。”季乐被她忽然掉泪惊得一时有些手脚慌乱。
“不,公子。”
李菲儿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感动地道:“不是公子说错了话。谢谢公子如此为菲儿着想。公子是个好人。菲儿失态了!”
“这……”被李菲儿这么一说,季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见季乐困窘,李菲儿微微一笑,笑得情真意切地道:“先前的事,公子请莫再往心里去。刚刚能听公子那么一言,菲儿的心结顿时也解了。请公子也放下心里的介怀,放开饮酒吧。”
见李菲儿果然不再强颜欢笑,季乐心中也是一宽,点了点头。
******
季乐四人从仙春楼出来时,时已二更天。
这时天上忽下起了雨来,百花街上,顿时一片湿漏。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
卫见一出门,微醉地仰面看着天。刚刚还得见半轮弯月,这时却早已隐去。
龙浩宣虽也觉得这场雨下的不是时候,但是,他的心思却并不在雨上,而且心里暗暗呐闷。因为今晚在仙春楼,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莫非那个潜伏在仙春楼的人,并不知道季乐到来?这事实在有些奇怪!
边上,李菲儿正从小厮手中接过四把雨伞,递与乐季道:
“公子,请收下。一路回去,莫要淋湿了。”
“季乐谢过菲儿姑娘。回头再让人将伞送回。菲儿姑娘还望珍重身体。”季乐感激地道。
“多谢公子关怀。公子若是以后有闲,还请多来仙春楼。菲儿会一直在这恭候公子再次光临的。”
李菲儿说完这话,脸上竟是红粉一飞,双目含情。看得一旁的卫见与无悔不由翻了翻白眼。
季乐听到这话,又见李菲儿双目含情地看着自己,心中微微叹了声。表面却毫不动声色,假装听不懂李菲儿的话,作了个揖,道:
“时候不早了。菲儿姑娘请进去吧。季乐就此别过了。”
说罢,转身将伞递与众人,便是离开。
李菲儿见季乐如此,眼睛神色微微一暗,呆呆望着季乐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进屋。
远去的卫见回首一看,见李菲儿仍还立在门前,不由地用手肘捅了捅季乐,笑道:“你小子,还真是有女人缘。瞧瞧,那菲儿姑娘对你可是动了情了。你可辜负人家一番好意哦!”
这动作,看得面纱内的龙浩宣眉头微皱。
“卫兄就不要取笑我了。”季乐苦笑着避开卫见一步,心里在叹息道:
可惜,我是注定要辜负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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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季乐等离去,李菲儿黯然神伤地回到自己的厢房。
一进门,却见李仙人正背着她,坐在梳妆镜前,手中正在边擦拭着什么,边发着呆。
李菲儿一见,脸色的神色一掩,闭上门,走进屋来,微微笑着对李仙儿说
“姐姐,你怎么进……”
话到这里未完,忽看到了李仙儿手中之物,顿时失色道:
“姐姐,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李仙儿没有回答李菲儿的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那管竹箫粗细,五寸见长的铁管,问:
“他们走了?”
“姐姐是指季公子他们吗?”李菲儿一听李仙儿问起,脸色微微一缓,点了点头。
李仙儿端详了李菲儿一眼,问:“菲儿,你莫非对那个季公子动情了?”
李菲儿一听,脸上红粉一飞,娇嗔道:“姐姐莫要取笑菲儿了!”
李仙儿一见妹妹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忘了他吧。你和他没有结果的。”
“姐姐何出此言?”李菲儿一听,脸色一白道。
下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顿时跌坐在床边,呐呐声地道:“不,季公子不会是那种人。再说,我们来这里只是…..”
“菲儿!”李仙儿忽地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忽地听了听四周动静,好在并无他人。
“姐姐,季公子是好人。他不会嫌弃我的。我要与他一起。”李菲儿还是不死心地说。
“他的确是好人。”李仙儿并没有反驳李菲儿的话,点了点儿。
后者一见,脸上一喜道:“姐姐即是也觉他是好人,那就不要反对我们。菲儿今世,非他莫嫁!”说罢,脸上更是红艳了几分,可见用情已是甚深。
李仙儿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虽是不忍心,但还是不得不硬下心肠,冷冷地道:
“他虽是好人。可惜,他下次若再来仙春楼,就必定得死!”
“姐姐,你……”李菲儿一听这话,脸色血色一褪。
“你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了。”李仙儿无情地提醒她。
“我没忘。但季……”
李菲儿急着还想辩解什么,但下一刻,却是脸无血色地跌坐在了床边,竟是失魂落魄了起来。
“想起来了?”李仙儿见她这副模样,心有不忍地走过去,也坐在床边道:
“忘了他吧。”
“不……”
李菲儿顿时凄怆地大叫了一声,扑在李仙儿怀中大哭了起来。
李仙儿抱着妹妹,脸上也是一脸地沉痛。然而,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谁也逃避不了!
为李菲儿擦着泪,当她脸上那几指掌痕跃入李仙儿眼中时,李仙儿眼中光芒一狠,心中暗暗地骂了声:
死不足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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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五更时分,打更的人经过仙春楼后巷,发现墙角躺着两个人。
走前一看,顿时惊骇地大叫了一声,逃也似地跑了开去。
却见,原来是两具男尸,已然僵死多时。身上都并无伤痕,但其中一个手掌却已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