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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细腰城今何在

《宋史·范仲淹列传》中说:“明珠、灭臧劲兵数万,仲淹闻泾原欲袭讨之,上言曰:二族道险不可攻,前日高继嵩已丧师。平时且怀反侧,今讨之,必与贼表里,南人原州,西扰镇戎,东侵环州,边患未艾也。若北取细腰、葫芦众泉为堡障,以断贼路,则二族安,而环州、镇戎径道通彻,可无忧矣。其后遂筑细腰、葫芦诸砦。”

范仲淹在《攻守议》中说:“庆州之西,镇戎之东,复有葫芦泉一带蕃部,与明珠、灭臧相接,阻环州、镇戎经过道路,明珠、灭臧之居,北接敌疆,多怀观望。”在《再议攻守》中说:“环州定边寨,镇戎军乾兴寨,相望八十余里。二寨之间,有葫芦泉,今属敌泉,为义渠、朝那二郡之交,其南有明珠、灭臧之族,若进兵葫芦泉为军壁,北断贼路,则二族自安,宜无异志。”

范仲淹撰写的《东染院使种君墓志铭》中说:种世衡“明年,迁东染院使、充环庆路兵马钤辖,仍领环州。惟环西南占原州之疆,有明珠、灭臧、康奴三种,居属羌之大,素号疆梗,在原为孽,及于环。抚之,很不我信;伐之,险不可入。北有二川,交通于夏戎,朝廷患焉。其二川之间有古细腰城,复之可断其交路。又明年,予为宣抚使,乃谕君与原守蒋偕共干其事。君久悉利病,即日起兵,会偕于细腰,使甲士昼夜筑之。夏戎固忌此城,君遣人入虏中,以计款之,兵遂不至。又召明珠等三族酋长犒抚之,俾以御寇。彼既出其不意,又亡外援,因而服从,君之谋也。”

从以上择文可以看出,范仲淹极重视在葫芦泉一带修建城寨。这个城寨最后于庆历四年范仲淹任陕西、河东宣抚使时,命令种世衡与蒋偕合兵修建而成,了却了范仲淹的一桩心事。

那么文中提到的三个地方的现今名称是什么?镇戎,即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的固原地区;原州,即今甘肃省的镇原县;环州,即今甘肃省的环县。我们还要加上甘肃省的庆城县,她是原庆州的所在地。文中说:明珠、灭臧二族“南人原州,西扰镇戎,东侵环州。”这就是说,这两个羌族部落居地在固原地区的东面、镇原县的北面、环县的西面、或西南面,还有在文中未提到的庆州即庆城县的西北面。而且在范仲淹的文中,说明这三个属羌的部落位居原州,因而我阅看了《镇原县志》。其中在第二章“文物古迹”第一节“形胜古迹”,我们看到四个地名,一个是“柳泉故镇”,下写“《宋史·地理志》载:领耳朵城一寨。《李志》载:旧名鹁鸽原,领耳垛城一寨。《辑志》载:县北八十里,今十八岘地所谓柳泉城是也。宋时属羌撒捕渴叛寇原州柳泉镇、环州鹁鸽泉寨,梧州刺史杜澄、内殿崇班赵世隆战殁,即此。宋为镇,今废,城尚存,欲讹为柳州城。”耳朵城,《辑志》载:县北八十里,十八岘高崖柳家川有城,形如耳朵。宋庆历中重修,扞御西夏,今尚存,蒲水所经,近安家川。二是细腰葫芦城,下写“《慕志》载:即今县西北十八岘,宋柳泉镇与环县接壤处。其北有三川,交通西夏。范仲淹议筑古细腰城,断其路。命知环州种世衡、知原州蒋偕董其事。《庆阳府志》载:宋范仲淹命威州知州种世衡筑城,城成隶原州。《辑志》载:县西北一百二十里细腰张家,有城址,地名葫芦泉,今名徐家台。宋范仲淹有奏疏。”三是“绥宁故寨”下写:“《辑志》载:在柳泉镇北,其地又有海宁寨。按,宋时,细腰古城北,有一路人蕃界故威州。庆历中与靖安寨同筑,更今名,领羌城、南山、颠门三堡,今废。”四是“靖安故寨”,下写“《辑志》载:葫芦泉北,有二路,一人蕃界故威州;一至新门寨(今开边)。庆历中修筑,今废。”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故威州”,即宋时的环州,今环县。《李志》,是由明末镇原知县李大兰主持修的《镇原县志》;《慕志》,即为民国二十四年由邑人慕少堂主持修撰的《镇原县志》;《辑志》,即汇辑了各种版本的《镇原县志》。

从《镇原县志》上我们看到,属羌明珠、灭臧、康奴三族居住的中心在今镇原县北九十里、今十八岘地,即柳泉镇、古名鹁鸽原。因他们有兵数万,那么族人必然很众,居住区域当在环县、镇原、固原,以及今庆城县相交界的广大地区,涉及的现在乡镇:在镇原县有方山、三岔、殷家城、新集、马渠、庙渠等乡镇;在环县有演武、天池、合道、吴城子等乡镇;在固原县有孟塬、草庙等乡镇;在庆城县有太白梁乡的西北部地区。这三族居地向北有两道川,这两道川是西夏入侵的要道,也是我们确定细腰城的具体地点。在属羌居住的中心不可能修建细腰城,而细腰城只能在属羌居住的北面。同时,从宋代楼钥撰的《范文正公年谱》看,细腰城是在庆历四年十二月修成的,在庆历五年二月由范仲淹奏报划归原州管辖,但宋代范之柔撰写的《范文正公年谱补遗》中又说:“庆历四年十一月初五,知原州蒋偕状申细腰城修筑已完,须籍士兵守御。”“庆历五年正月十四日奏拨细腰城属环州。”显然,是范之柔匡正了楼钥的说法,我们应以范之柔的说法为准,这说明细腰城在环州境内,而不在原州境内。另外,庆阳一带在农历十二月份,是最寒冷的月份,天寒地冻,修筑不成城堡。

从镇原县、环县以及庆城县的地图看,向北的两道川是流经镇原与庆城县相交界的蒲河的上游——自家河与康家河。这两道河向北与环县的车道川、城西川、合道川相隔仅一座山梁,可以看成是西夏兵马向西南入侵原州的通道。西夏兵马向南侵犯,一般走大川,但大川即环江川,有五座城梯次防守:一是乌仑城,二是环州城,三是木钵城,四是方渠城,五是马岭城,越过此五城,才能到达庆州,防守严密,很难逾越,因而转向西南方向入侵原州。向西南入侵原州非走这三道川中一道川不可,而这三道川大体都是东西走向,成三字排列,车道川在北,城西川次之,南面为合道川。细腰城应在康家河川道里或其附近。因为康家河在环县境内称为黑泉河,很可能是葫芦众泉中的一泉,由黑泉形成的河流成为黑泉河了,而合道川距黑泉河最近。《镇原县志》上说,细腰城在今徐家台,经打问,并不知有此地名,可能因历史久远已改名了。不过在环县地图上看,凡起名叫台的,大多集中在合道川内。合道川内叫台的地名以赵家台最大,我就把赵家台作为寻访目标。

2008年11月13日,我偕同庆城县统战部梁建威部长去环县的合道川乡寻访细腰城。他是合道川人,他的同学鲁生林是合道川乡的党委书记,他可以为我们的寻访提供一切方便。我们到合道乡后,鲁书记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一起驱车向合道乡的最西部的赵家台行政村进发。在途中还看到了一段秦长城。秦长城是由西南方向沿伸上来的。到了赵家台行政村,支书说,赵家台并无旧城遗址,但在赵家台的西面五六里左右,有个豆城,当地人都知道这是座宋城,他们还说这座城一头在山上,一头在山下。这么一说,我心中一亮,这种建城方式很像延安城、凤川城、大顺城等。我提出去那里察看,不一会就到了。

这座城很大,不能算作寨或堡。城的东头建在山上,西头下伸到了小河边,南北是悬崖。城墙大部分保存完好,城内有可耕地三百多亩,内住七八户人家,大部分姓豆,故名豆城。据当地人说,前段来了几个人测量,城内有土地五百多亩,城不小。城墙是用三七灰土夯筑的,土里还有白灰点。随行的乡上干部小耿说,城里的旧砖是宋砖,打破后,也可见白灰点。他还说,在城西下面有一大泉水,水是甜的,可以食用,而且长年不干涸,冬季不结冰。这里需要说明的,在环县境内,大部分水是苦的,不能食用,有甜水的地方不多,故修城要找有甜水泉的地方,这就是范仲淹多次建议在“葫芦诸泉”处修筑城寨的用意。这座城不但有水泉,而且城的位置恰好在合道川、车道川、城西川和黑泉河四条川的交界处;具体地点合道川的西部,向东是合道川;向北翻过山,就到了车道川;向南翻山,就到了黑泉河川。在这里修城,既隐蔽,又能防守这几道川,位置非常的好。在城周围的山头上还可见几座烽火台,与外界通敌情信息。而且大凡宋夏交界都与秦长城走向相仿佛(杨蕤着的《西夏地理研究》一文有是说)同时,我问同行人和赵家台支书,他们说,除去豆城和豆城东北部在城西川内的半个城,再无旧城遗址。有人说,半个城即为细腰城。为什么名为半个城?有人说,是秦长城从城中穿过,一半城属西夏,一半城属大宋,故名。就这座城名称的来历,已说明她不是细腰城,而且他在城西川内,距黑泉河与白家河太远,又不能防守从车道川和合道川而人的西夏军,所以从他的防守能力看,也不会是细腰城。排除了半个城,就剩豆城了,可见这座豆城就是范仲淹多次建议修建的细腰城。在这里修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就把南面的属羌明珠、灭藏、康奴等与北面的西夏隔离开了。明珠、灭藏、康奴等三族在失去了外援后,自然归顺了宋朝廷,宋朝廷也打通了由环州西向到镇戎军即今固原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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