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有把柄在你手中。与其害了你，让荣亲凰撒下天罗地网追捕我，倒不如我笼络你、你器重我，我们之间互相合作，岂不妙哉？”端午问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呢？”独孤琦问。
“因为我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端午上前走了一步，逼视独孤琦的眼眸，“你一想便知，加害你会令我走上绝路；对你好于我而言是有益无害的。对你来说，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与我合作。”
“与你合作？你有什么条件？”独孤琦话语中仍满怀戒备。
端午说道：“我想要荣德堂的顶身股。”
此言一出，独孤琦很是吃惊。
顶身股是朝凰国商号普遍采用的一种股份管理制度。
每个朝凰商号的股份都分为银资股和顶身股两大类，银资股顾名思义，就是以资金入股商号，年底根据所持股份的多少分红；顶身股到了年底也会根据其持有者所持股份分红，所不同的是，顶身股的持有者不出一文钱，而是以自己的劳力入股。
如果给了端午顶身股，那么以后每年他都可以从荣德堂分得自己股份所对应的红利，这的确比一笔安家费更加可靠。
“我却没想到你这个玄淞人原来如此具有商业头脑。”独孤琦苦笑道，端午在利益方面的精打细算使得她一直以来克制对他痴心的行为显得无比可笑。她回想两人之间令自己心动的往事，再思及如今境况，忽然有一种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壁残垣的悲戚寂寥之感。
“意外么？”端午盯着她的眼眸不住地看，想要从中探寻到一丝积极的情绪，然而却事与愿违，“恐怕我令你意外的事情还会有许多呢。”
“还有什么能比今天你诱我入陷阱更加意外呢？”独孤琦叹息道。
端午见她又提起这件事情，自己也觉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却是独孤琦望着端午，先自心软了，她想道：罢了，到底他救过我，我也喜欢他，何苦在这种时候弄得彼此难堪。
“你想要几俸顶身股？”她问道。这是顶身股的计量单位，一俸相当于银资股的一股。
“十俸。”端午答道。
独孤琦一震。
在朝凰甚至整个汤国的商号中，即使是类似于CEO的大掌柜也不过享有一俸顶身股，二掌柜、三掌柜及各个层级的伙计只享有九厘及以下的顶身股，端午一张口就是十俸，显然是漫天要价。
“你要这么多顶身股做什么？”独孤琦警惕地问，生怕他在打荣德堂的主意。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要这顶身股绝不是做什么杀人越货的违法勾当。”端午道。
独孤琦的疑虑仍未打消。虽则作为女子，她暗恋端午，但是在女子这个身份之外，她是荣德堂未来的大东家，若是端午对荣德堂有什么不良企图，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你对荣德堂的生意很有兴趣？”她盯着端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端午哑然失笑，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阿琦显然误会自己了。
“真不愧是荣德堂未来的继承人，”他说，“阿琦，你放心，我要这顶身股，只是为了自己将来做事不会为银资所困，并无意染指荣德堂的生意。”
虽然端午如此殷切保证，但独孤琦心中疑窦未消，况且事关荣德堂，她不敢不谨慎：“你若只是不想为银资所困，又何必要顶身股，我现在就可以许诺，你将来若有什么需要使用银钱之处，只管跟我说便是，只要在我能力之内，一定鼎力相助。”
端午自是不肯。独孤琦今日虽然这样说，难保日后她的想法不会发生变化，到时候她若对他多加盘问与为难，那又如何是好？而顶身股则不同，多少俸顶身股该有的她必须如约分配给股东，至于股东如何使用这笔钱，她独孤琦可是无权过问。
“你果真不肯么？”端午向前逼近问道。
“肯又如何？不肯又如何？”独孤琦心下冷笑，这端午方才还说因为心虚她探知自己秘密，所以要笼络自己以求合作，谁知现在竟有逼迫之意。
“若肯，则万事皆休；若不肯……”端午顿了顿。
“若不肯便当如何？”独孤琦问道。正如他所说，伤害她对他并没有好处，所以独孤琦吃定了端午不会逼害自己。
“若不肯……”端午再向她逼近过来，说道，“你若不肯，我只好找那肯的人去，扶持他接管荣德堂，你说这于你，是不是十分有害呢？”
独孤琦思忖道：这端午果然是绸缪已久，他定是早已将各种利害关系在心中翻来覆去思量过无数遍，才敢向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可他说这样的话，实在也无错，只因他本身就是流落朝凰的玄淞流民，是她和独孤莹将他找了来，既然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她们自然也没有理由要求他绝对的忠诚。
“罢了，我就答应你十俸顶身股，不过这要等我正式成为荣德堂大东家之后。”独孤琦精明地回答。
端午晓得其中奥妙：她虽然答应了，但要等接管荣德堂之后才能兑现，至于到时候她是否还能遵守今天的约定，这就很难讲了；可是独孤琦若是当不上这个大东家，却也没有权利给他这十俸顶身股。
来来回回，他其实是给自己做了套，让自己落入了只有努力扶持她当上大东家才能得到那十俸顶身股的怪圈。
他诱她落入陷阱，她也让他落入陷阱，如此一来，二人可算扯平了吧？
“一言为定，”端午说道，“就等你当上荣德堂的大东家之后，给我那十俸顶身股。”
“一言为定。”独孤琦道。
“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跟我回去了吧？”他问道。
“且慢，我还有事情要问你。”独孤琦说道。
“什么事？”端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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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顶身股并非作者自创，而是来自于古代山西晋商商号中的制度。以劳力入股有助于增强员工对企业的归属感和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在现代企业管理中也有经过创新的类似制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