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映春十分奇怪:“小姐,您怎么会这么问?”
独孤琦从迎春的反应判断出来自己的问题恐怕又与原来那个灵魂的性格相悖,于是赶忙解释道:“映春你有所不知,人一操心就容易老,也容易疲惫,我这不是担心庶父受累嘛!”
映春恍然大悟、疑窦顿消,笑道:“原来如此啊。小姐跟侧夫老爷还是那么贴心啊!您说得不错,一般朝凰男子主内,除了家务事以外的事情都由妻主处理,不过咱们亲凰的身体一向不好,交给外人恐怕也不放心,只有侧夫老爷勉为其难啦。不过小姐不用担心,侧夫老爷他不光身体好,能力也比一般的朝凰男子强出许多,有他在小姐是不用担心的。”
联系独孤莹那咳嗽不断的病弱身体,独孤琦基本弄清楚了荣亲凰府内的情况:当家妻主独孤莹只有侧夫汪傅颐一个男眷,因她身体不好所以很多事情都要依靠汪傅颐来代劳。
想想自己过来的那晚汪傅颐声色俱厉下达命令的模样,独孤琦开始担心那两名少年和一个男孩。
“我自然是不担心庶父的能力,”她对映春说,“我担心的是匪徒们太过强硬,并且他们要是耍什么花招有可能会伤到庶父,毕竟他只是一介男子……不行,我还是要去看看。映春、悦夏,你们两个带我去关押匪徒的地方吧。”
于是独孤琦在春夏两名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外有不少女家丁把守,院子里面也有人走来走去在巡逻。
独孤琦见此地戒备森严到如此境地,不禁失笑:“不过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小男孩罢了,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小姐有所不知,奴婢听说昨晚这几个匪徒差点就逃出去了。”悦夏说道。
他们如此激烈反抗,莫不是遭受了什么虐待?
独孤琦心中一凛。
这时候屋子里传来了几声呵斥同咒骂,混杂其间的还有几声低沉的呻吟。
独孤琦赶忙上前推门进去,守在门口的侍子合欢愉欢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侧夫老爷在里面审问匪徒,恐怕小姐还是留在外面的好。”合欢冷冷地说。
独孤琦的目光扫过合欢的脸。
他皮肤极白,像冬日里太阳光下的白雪,五官清俊凛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又因为这种神情而很可能会令很多人更加想要接近他。
一个冰雪美男,独孤琦想。
“匪徒凶恶,我正是因为担心庶父才过来的,你让我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独孤琦微笑着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任凭他再冰冷,面对如此亲和的态度也不能铁板一块吧!
谁知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合欢面无表情地说:“是侧夫老爷吩咐不许旁人进去,请小姐体谅奴侍。”
独孤琦见他态度如此强硬,又气又担心。
她气的是身为女尊国度的堂堂千金,竟然会被一个卑贱的侍子为难;担心的是汪傅颐这么防备旁人进去看他审问,恐怕审讯的手段十分狠辣,那两个少年都很瘦,小男孩也很瘦小,不知能否挺得住。
另一名守门的侍子愉欢见独孤琦的脸色瞬间冰封,赶忙出来打圆场:“合欢他年轻不懂事,小姐您千万别见怪。侧夫老爷吩咐的是旁人不能进去,小姐您又不是旁人,自然能进。”
说着,他招呼合欢放独孤琦进去。
合欢还想说些什么,被愉欢一个眼色打回去。
“你——”独孤琦进去之后,合欢指着愉欢,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愉欢为合欢不明白自己的苦心而叹气:“你这么做,万一得罪了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再说小姐与侧夫老爷一向亲厚,你放她进去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情。咱们做侍子的,千万不要跟主子争执。”
合欢还是有些担心,他撇撇嘴没有再去理会愉欢。
独孤琦走进屋子里,只见三个人都被绑着,其中绑架她的两名少年都被人架住,他们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神智已经有些涣散,很明显是经过了毒打;旁边的男孩也被人押着,不过汪傅颐似乎对他手下留情。
汪傅颐见到独孤琦,不自然地一笑,故作坦然地关心道:“阿琦,你怎么来了?你还小,这些匪徒太过凶猛,态度又强硬顽抗,这审讯的场面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独孤琦笑道:“庶父疼惜我,我自然也不能不顾您的安危。您毕竟是男子,我想到您要面对如此凶恶的匪徒实在令人不放心,所以特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汪傅颐听到独孤琦的话中字字句句向着自己,加上她从前一直比较依赖他,于是也就放松警惕,宽慰地说:“阿琦果然孝顺。你放心,这些匪徒胆敢绑架你,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那小男孩看到这对父女俩如此亲切,气愤至极,冲独孤琦喊道:“独孤琦,你是个女骗子!”
押着男孩的两名男仆登时就扇了他一耳光,男孩嘴角流下了一点血。
响亮的耳光声惊到了独孤琦。
“住手!”她喝住了还想继续那两名男仆又要落下的手,向男孩走去。
“你为什么要说我是女骗子?”
“因为你当初骗我们说要帮我们跟你家讲条件,还说不会为难我们,可是现在,”男孩回头看看那两名少年,他们的神智仍未恢复,“你不仅没有帮我们谈判,还害我们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独孤琦你是个十足的女骗子!”
男孩说完就闭上眼睛,他以为这个女骗子一定会怒火攻心,命人毒打自己。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汪傅颐恶狠狠地下命令,“我本来念你年纪尚小,想给你手下留情,现在你竟然辱骂阿琦,来呀,给我狠狠地打!”
“且慢!”独孤琦阻止道,“这孩子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也愿意做个一诺千金的守信之人。现在我就兑现我的承诺,来人,给他们松绑!”
汪傅颐大吃一惊:“阿琦,我没听错吧?这些匪徒昨天还捆着你喊打喊杀的,怎么能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说松绑就松绑呢?”
“庶父,他们绑架女儿并非恶意勒索,只不过是为了保卫家园奋起反抗,我固然恨他们绑架我,但心里还是很同情他们的遭遇。”独孤琦说道。
汪傅颐更加惊讶了:“同情?阿琦,你什么时候同情起这些低贱的流民来?”
看来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主人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怪不得会遭到绑架,独孤琦已经隐约感觉出来这位独孤琦小姐之前的为人是什么模样,但是她也准备好了自己的一套说辞。
“庶父,这次被绑架的经验给了我很多感触。我发现流民虽然地位低下,却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虽然绑架了我,却没有虐待我;可现在我们却违反当初的承诺如此打他们,实在有损我咱家荣德堂的声誉啊!再说这事如果传出去,人家会说我们仗势欺人的!”独孤琦据理力争。
汪傅颐对往日骄纵任性的嫡女突然变得善解人意表示怀疑:“阿琦,你真这么想?还是这帮坏小子在背后威胁你?要是如此千万告诉庶父,不用害怕他们!”
“他们昨天晚上就被抓进来了,怎么威胁我呢?”独孤琦笑道,“庶父多虑了,我实在是因为这次绑架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做,您不必担心。”
说完,她转向那些男仆,再次下达命令:“还不快将他们松绑!”
没等男仆们动手,汪傅颐又发话了:“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