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回到明县已经是下午,韦道光走了之后,搬运陈岚的人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岳明生。
“陈仵作,你平时吃的也不少,怎的身体这么轻?”岳明生正背着陈岚,刚下马车,便开始问道。
陈岚身高165cm,但是体型纤瘦,平时穿上宽大的衣服,看不出来,这会儿被岳明生一背,不管再瘦小,这个体重想对于男生来说都是轻了的,陈岚心里一跳,不自觉地压了压声音,“谁说吃得多就会重的?我就是吃不胖那也不能怪我!你背就背哪那么多废话!赶紧地!敲门!”
“叩叩……”
“谁啊?!就来!”关奶奶的声音传来,一路上来有些磕磕碰碰的声音,大概是还在院子里弄菜园子,有些农具要放下。
陈岚接近二十天没有回来了,心里早就想念他们了,如今真切听到关奶奶的声音,心里对他们的想念又更深了一分。
吱呀一声,大门打了开来,关奶奶此时手里还拿着手绢擦着手,似乎是刚刚洗过,伸出半个身子来,看到岳明生背上的陈岚之后,整个人愣了一下,便立刻走出门来,在边上询问道:“岚儿,你这是咋啦?怎么要岳师爷背你呢?该不会是受伤了吧?啊?”
陈岚听到关奶奶关心的声音,鼻子已经酸了,“没事儿!就是弄伤了脚,也没多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关奶奶埋怨道:“怎么会弄伤脚了?你不是去查案了吗?哎呀,怎是不让人省心啊!”
“怎么弄伤的?!”陈岚阴阳怪气地说着,撇过眼盯着岳明生,在岳明生的腰上狠狠滴掐了一把。
“啊!”岳明生忽然受到攻击,惊叫一声,尴尬地对奇怪地看着他的关奶奶笑了笑。
“关奶奶,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就是走路不小心扭的,过几天就会好的!我们还是先进屋吧!”陈岚语气轻松地说道。
“哎呦!老了,不中用了,怎么能让你们站在屋子外边呢?”说完就将两扇房门都打开,“来!来来!先进屋吧!进屋再说!”
岳明生将陈岚背进屋,就离开了,毕竟他离家也有些时日,陈岚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忙里忙外,捣弄草药的关奶奶,心里一阵柔软,“关奶奶,你懂药理?”
关奶奶手脚不停,黑黑的草药被捣弄成糊状,涂在受伤的脚踝,再用布条包起来,“这个是个土方子,里面加了些蒲棒,还有薅田藨根
,以前我还是个姑娘的时候,也伤过脚,我娘也是这样帮我弄的,不用几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陈岚点点头抬起自己包的像粽子的脚踝抬起来看了看,又放下,“关奶奶,这些天,家里还好吧?小志跟小飞?他们最近在干些什么?”
“还好啊!他们都到学堂里上学了!哎呀,岚儿,其实小飞这孩子挺担心你的,只是还小,总会闹些别扭的不是?那孩子整天念叨着你呢,说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是吗?!”陈岚心里一阵高兴,这小鬼头!
“等他们放学回来,你再亲自问他们吧!他们过会儿也要放学了!我先做饭去了,你有事儿就大声叫我就行!我就在厨房呢!”
陈岚点点头,“好!快做饭吧,我肚子也饿了,早就想吃关奶奶你做的菜了!”
关奶奶回头,扑哧一笑,“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贪吃!”
陈岚拿起床头自己还没有看完的医书看了起来,直到小志跟小飞回来。
他们两人放学回来,见到陈岚先是担心,询问,而后就是满满的喜悦。小志倚在陈岚的一边,跟陈岚说着自己在学校的哪一件件有趣的事情,都是一些很平常的小事,比如夫子对小飞很是苛刻,还有同学之间的小竞争,跟小玩闹。但就是这些东西,陈岚一样听得有滋有味儿,仿佛回到了过去自己那些美好而单纯的时光。
“呵呵呵……小志,看来夫子很喜欢你啊!否则他也不会喜欢问你问题!”
小志皱皱眉,“是吗?我还以为夫子讨厌我呢!每次都让我出丑!”
陈岚摸摸小志的脑袋,“如果他不是对这个学生感兴趣的话,他连理都不会理的,更别说叫他回答问题了!而且,我们小志那么聪明,不是每次都化险为夷了吗?”
小志托着腮帮子,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是哦!那我以后,见到他还是问候一下好了!”
陈岚点点头,看着一直都在这屋子里,却也一直没有上前来搭话的小飞,看来关奶奶说小飞如何如何惦记着自己,那都是安慰她的,现在人就在这里,他也没有上前来问候一声。
陈岚的落寞直接表现在脸上,她本就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何况还是在自己的家里。
小志见陈岚脸色不对,将在一边站着的小飞。拉到陈岚面前,“姐姐,小飞哥哥,有话要跟你说。”
陈岚回神,看着他们,小飞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手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大腿,蠕动嘴唇,张了张嘴,又合上,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陈岚心里忽然一亮,或许小飞真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已,于是挺了挺腰板,两眼发亮地看着小飞,似乎在鼓励他往下说。
小志推了推小飞的后背,小飞深吸一口气,“陈岚姐姐,你回来了,我……我很高兴!我之前一直不肯叫你姐姐,是因为我……我曾经也有一个姐姐,她对我很好,我曾经发誓,除了她,我绝不会认其他人做我的姐姐!所以……我……”
“小飞,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原来家里的事情,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家人,还有你的家乡在哪里吗?”
小志的表情忽然更加僵硬,“我永远不会忘记!”
陈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飞,冷静的,冷淡的,还有戒备的,她都见过,但是这般仇恨,凶狠的小志,忽然让陈岚有些害怕,害怕让小飞说出来的以前的事情,会不会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
“我们刘家世代为官,我爹叫刘邦国,原本是青州的巡抚,为官清廉,爱国爱民,在百姓心里,我爹就是个突然有一天,皇帝派人来我家搜查,居然搜出了一些跟雷国大臣之间的通信,皇帝便认定我爹是个卖国求荣之人,要将我家满……门……抄……斩……”说到这里,小飞的眼眶已经红了,泪珠在眼角边迅速凝集。
陈岚怨过小飞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自己,不跟自己亲热,只是如今她是那么恨自己的鲁莽跟自私,硬生生往小飞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看着这样的小飞,陈岚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皱着眉头,歉意地看着小飞。
“我爹怎么可能是卖国贼?我爹平时教导我,做官就要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青州的百姓都知道我爹是一个清官,好官。可是那皇帝昏庸,宁愿相信几张薄薄的书信,也不愿意相信我爹!”
陈岚抽了抽鼻子,擦掉眼角的泪,“那你是怎么来到明县的?”
“那年我五岁,我跟姐姐出门玩耍去了,逃过了一劫。后来,我跟我姐姐就一边躲避军官,一边胡乱逃窜……”小飞的目光虽然是看着陈岚,但是焦距已经不在陈岚身上,似乎是在远方,看不到触不着的过去。
后面的事情就算小飞不说,陈岚也想得出来,两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没有工作能力,还能怎样养活自己,陈岚下意识地拉过小飞的手,“小飞,不用说了,你可以不用叫我姐姐,没关系,以后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
“陈岚姐姐,你是个好人,我跟我姐姐一路上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也想要对我们好,说要收养我们姐弟,我们很高兴,后来才知道其实他们是看上我姐姐的美貌了,他们想将姐姐卖了!他们都不是好人,是混蛋!陈岚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还有关奶奶……”
陈岚心里一阵紧缩,一把拉过小飞,抱在怀里,“会好的,一定会!”
有机会一定要到青州去,陈岚心里暗暗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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