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十月十五日,公司规定的第一批人员出国的时间。可是这天很快就过去了,被告知因签证问题延期了。
公司已经开始面向社会招聘出国务工人员,这方面由张副经理和王工负责。青枫对这方面也不怎么关注,毕竟不是她的责任,并且说句老实话,她有的只是纸上谈兵的理论,若是跟这些人打交道,她自觉还差得远。
期间杨毅有发短信来,问她新工作怎么样,什么时候出国。青枫虽然删除了杨毅的手机号,但是他的号码有些特别,她还是认得出来的。她没回,若是不爱,生死与你何干?感情么,断就断的干脆,这么藕断丝连的,她可做不出来。都说分手后还是朋友,这话在青枫这里是行不通的,除非根本就没有开始,当然更谈不上结束。这就另当别论了。比如亚军,青枫说两人还是做朋友的好,那是因为于青枫这边来说,是根本没有开始;而对于亚军,则是根本不太可能的事情,看他这几年出现的次数就能看得出来。也许,是觉得没有希望了,倒不如不浪费这个时间的好。据说男人都是目的性非常强的物种,平白无故的,决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到一个不可能会成为女朋友或者老婆的女人身上,除非他有其他目的。尽管跟杨毅算不上开始,但也许因为有了些许亲密,青枫也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男人作为朋友,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她何必跟一个看见就心里发堵的男人做什么所谓的朋友呢?也许以后用的着,也许以后有发展,也许……在青枫这里,杨毅已经失去了也许的机会。
青枫来Z市一个月后回北京一次,实在是憋坏了,想回北京去找那些老同学疯一疯。不过没曾想出了一点小问题,优跟多多为此吵了起来,搞得青枫甚是不爽。青枫是趁着周末去的,72个小时内坐车就花了近四十个小时,没曾想到了见到这一幕,心里着实有些凉。第一次觉得女孩子怎么这么麻烦,一点小事儿至于这样嘛,连一起吃顿饭都不安生。朴静还没有找到工作,这家伙像是扎根在网吧里一样,连青枫来也是一样,漠然地打游戏。重来北京,居然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也许这地方,真的要跟自己说再见了。
好巧不巧的是,杨毅打电话过来了,问青枫在做什么在哪里,青枫因为优跟多多闹了别扭,心情不爽,就实话实说了。没曾想杨毅坚持要见青枫,青枫想想,与其待着别扭,不如出去散散心,于是就见了杨毅。杨毅请她吃饭,她也没拒绝。不过杨毅似乎有些变化,人瘦的很厉害,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他自己解释说这段时间身体不好。青枫也没多问,她与他,不再有什么相关了。杨毅绅士多了,似乎对青枫关怀备至,言谈举止间像对待自己小妹妹一样,居然还在青枫面前自称哥:问青枫在Z市的工作和生活,问上次青枫提到的那个小王同事——青枫并没有告诉他小王已经不在HN公司做了,他们已经不是同事了,问什么时候出国什么时候回来——杨毅说,我现在在学开车,等下次你来北京,我就能开车带你四处逛逛了。青枫并没有打断他,偶尔回应一两句,看来,自己在他看来,已是众多妹妹中的一个了。
回到Z市,很累。青枫一如既往地在HN公司认真工作着。
来到Z市,什么都是陌生的,都在慢慢习惯着。艳艳每周最多休息一天,而周日一般都呆在家里睡觉。青枫变的更宅了,除了工作、购买必需品,她都守着艳艳的电脑,无聊得连韩剧都开始看了。周六艳艳上班,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她一般从起床上网到房间黑的看不见里面的摆设,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幽蓝的光。而在周六这天,除非是饿狠了,她连吃饭都不愿意下去。没有一起玩的人,没有想去的地方,孤独寂寞如影随形。
上网多了,跟顾海聊天的机会也多了起来。这时候顾海已经换了份工作,从他所谓的基金经理变成了业务员,整天守着电脑跟所谓的客户聊天扯淡。对于青枫,有次顾海对她说,我当你是我的一个潜在客户。青枫听了嗤笑,并且不屑一顾,他愿意怎么做就随他,别人的事情,自己无权干涉。
好在工作量多任务重,减少了青枫胡思乱想的时间。每一天她都要翻译大量的资料。从有次经理帮她在别的部门找了台电脑,见识了她敲字的速度和工作效率,自此以后,部门领导每天都去别的部门去找空闲的电脑。HN公司是建筑类公司,在本地和外地承包了很多建筑工程,所以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并不是每天都能稳稳当当地坐着,而是经常去工地、出差、去L市总部……也因此,青枫几乎每天都有电脑可用,尽管跟抗战时期的游击战没什么区别,但对于青枫来说,比起纸和笔,已经让她知足多了。翻译做久了,生词量也少了。那段时间青枫最典型的电脑工作桌面是两个叠起的word窗口,上面是西语,下面是译文,双手如飞,霹雳巴拉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字,除了吃饭、喝水和上厕所,她一整天都笔直地坐在电脑屏幕跟前。打字的速度无形中也提高了不少。有时候也需要翻译建筑图纸和这次工程的一些文件资料,加班、周末抱资料和经理笔记本回去工作也是常有的事情。尽管辛苦,尽管青枫实际上做了大量的工作,但是她从不抱怨,她觉得她现在一没资历二没成绩,在HN公司算是白民,她需要这些经历来磨练自己。
也许,因为有希望,所以不曾灰心丧气。
青枫在Z市的生活,其实是蛮辛苦的。睡的床板很硬,垫被又薄,床又小,盖的被子在十月的Z市勉强可以挡挡风。早起一般都是在外面吃早饭的,偶尔也会煮点粥。中午都是去外面吃,只有晚上是买菜回来煮的。因艳艳并没有跟青枫分摊房租的意思,所以青枫很自觉地把日常开销都承担起来了,买菜买米买其他用品,基本都是青枫出钱。也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心安理得。
最要命的是寂寞。一眼望去,满大街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这并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去哪里才能让自己真正放松,连住的地方都是别人的地盘,需要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平衡。有时候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青枫觉得长期这么下去,估计自己都语言障碍了。并不是艳艳不好,而是两人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五年的时间,两人都在成长,改变无可避免。而改变,正是生疏的源头。两人住在一起,是相敬如宾,少了一份舒适自在。
工作的日子倒也过了的飞快,转眼又过了一个月。青枫的工作能力在公司里有目共睹的,然而出国的事情却非常之不顺利。第一个出国预期时间过了以后,金融危机开始在各行各业凸显它的威力,国外投资迟迟不到位,具体原因青枫也不知道,估计老总、部门经理总是一清二楚吧。像她这样的小兵,得到的消息都是加工过的,实在也没什么参考价值。尽管如此,青枫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开始体会到自己考虑不足造就的后果:入职的时候并没有跟领导谈在国内薪水的问题,但因为各种原因,出国日期一拖再拖,转眼间她已经在Z市工作两个月了,这期间HN付的工资,是按照HN公司新人标准来算的,一个月一千八,都不到交个税的线儿。在Z市也许已经算高了,但对于青枫来说,实在是寒酸了点,都不如在北京实习期间的工资高,她需要开销的方面很多,也因此,她连被子都不想买,觉得能凑合就先凑合着吧。目前工资方面已无回旋的余地,已经入职在HN公司,已经错过最佳谈判时间。青枫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自己一开始就没有考虑到不能出国的情况,她得承担这个失误带来的后果,心甘情愿。
这期间跟会计美女混熟了,两人经常一起吃午饭。青枫本就是一个随和的人,与人相处从不算计,加上为人率真,美女会计觉得很合自己口味,所以两人一起走的近了,很多公司内部消息,青枫也是从美女会计那里得来的。比如在国外读书的那个老总的表弟,几乎什么都不做,就有一个项目副经理的头衔,并且此人在国外的花销都需要公司来买单,每月美女会计都为了平这位爷儿的帐而大费脑筋;比如老总有什么指示,公司有什么新的动向,该如何向经理诉说自己的要求……有位这么友好的前辈指导,青枫觉得在HN公司的日子似乎也总算有点亮光了。
转眼入冬了,天气越发冷了起来。青枫盖的薄薄的被子根本就不顶用了,她睡觉都不敢脱衣服。优知道青枫在Z市的处境,她本就不想青枫出什么劳什子的国。若是青枫还在北京,两人还能经常一起吃喝玩乐,但现在青枫走了,都没有人做她的垃圾桶了,听她诉说一大堆的烦恼忧愁。尽管现也能网聊,但是相对于面对面的谈天说地,差别毕竟太大了。青枫临走时把东西能送人的就送人了,大学时候学校统一发的棉被,尽管用了四年,但被子依然看上去洁净如新,给优拿去做了垫被。这会儿优听得青枫抱怨了几句在Z市的悲惨生活,想了一下说:“我这段时间总是感冒,等身体好点,我就去看你。你先别买什么被子了,我就把你的被子带过去给你吧。”青枫一听自然兴奋非常,来这边后都没什么人提出来看她呢。这下优提出来看她,还送棉被来,哈哈,真是雪中送炭,欧也。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青枫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开心,眼巴巴地盼着优来看她。优来了,可以逛街,两人可以去外面胡吃海喝,可以去Z市那些据说很有名的地方踩踩……
正当青枫热烈地期盼着优的到来的时候,某日,经理有请,单独的,说:“青枫啊,公司总部两个星期后去X国,金总和另外一个工程师去。这次公司想派你去做随同翻译。你准备下吧。需要这样的照片16张,自己去XX街XX照相馆去拍就可以了。”说完,递给青枫一张纸,里面是对相片的具体要求。青枫接过来,心想这种事情公司怎么不统一安排他们三个一起去照相?不过总归是好事,看来公司也有意培养自己,那就算了吧,计较这么多干嘛。于是问:“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嗯?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保暖的衣服要带吧,据说那边现在挺冷的。还有,准备套正式点的衣服。”部门经理对此好像也没什么经验。
“嗯,好的。”青枫应了声,退了出去。心里盘算着,两周后,那就是说,如果优在这两周内来不了,那就必须推迟到两周以后了?尽管有些不情愿,不过青枫觉得在这个公司总算有些用武之地了,天天除了翻译就是等待,心都有些乱了。也许,公司能在X国谈成工程也不错,反正都能出去,比呆在这里枯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