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江府草长莺飞、鸟语花香,江老爷一行人的归来既让江府里平添了一份热闹,也多了几许纷扰。
莫言还是一如既往认真地做活,希望自己能平安地留在江府里度日,不去想明天会有怎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莫言来到厨房里为大少爷煎药,一抬眼看到丫环秀巧正向这里走来。
莫言起身刚想打招呼,却看到湛管家出现,与秀巧简短地对话后将一大包东西交给了秀巧。那包东西在莫言看来,十分眼熟。
“秀巧姐,来煎药啊?”莫言笑盈盈地对秀巧问道。
“是啊,好久都没和你一起煎药了,还怪想的。”秀巧也笑回答。
“多个人多个热闹嘛!你这一大包是什么呀?”莫言好奇地问道。
“三太太的药啊,好在湛管家及时把药买回来,不然就要断了顿了。”秀巧取出药罐,仔细用抹布擦着。
“什么?三太太的药一直是湛管家买的?”莫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啊,湛管家走南闯北,人脉极广,为了帮三太太调养好身体,为江家添丁,湛管家不辞劳苦定期从塞外的神医那里带补药回来。”
“是吗?我帮你!”莫言上前把一副药包拆开,当中的几粒“断堂阙”赫然在目!
“哎,谢谢。”秀巧递过药罐,却发现莫言愣在了那里。
“莫言,怎么了?”秀巧探过身子问道。
“哦,没,没什么。这药真那么有效吗?”莫言怔怔地问道。
“说不好,三太太这一喝都十来年了,身子是没那么虚了,只是仍没有好消息传出。”秀巧轻拍着肚子说道。
“现在三太太差不多已经放弃了,药呢,还是继续喝,毕竟是湛管家的一片心意嘛。”秀巧把药罐放在火上,小心地煽着风。
莫言的脑子里已经炸开了锅,这药里放了“断堂阙”似乎并不是巧合,分明是配药的人有心设计,让三太太无法怀孕的。为什么这个人会是湛管家?他有什么理由要害三太太呢?
莫言想不通,也不敢轻易出说这个秘密,再怎么说,湛管家也是江府里举足轻重的人,老爷视他为亲人,这事闹开了,免不了一场轩然大波。
湛羽刚一来到账房,老李就迎上来说道:“湛管家,您来啦,刚才老爷来找过您,他让我带话请你去趟书房。”
“好,我知道了。”湛管家转身出门,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难道老爷看出账目上的破绽了吗?
江老爷正坐在桌前看书,见湛羽到来,一伸手示意湛羽落座。
“湛羽啊,朱掌柜的病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只是受了风寒,看过郎中,开了几副调理的方子,没有大碍,老爷尽可放心。”
“是啊,人上了年纪就容易落些小毛小病的,尤其是身边又没有个人照顾,一个人度日,难啊!”江老爷在说这番话时,眼神不时去瞥湛管家的表情。
湛羽只是露出一贯地笑容,不置可否。
“湛羽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啊?”江老爷见湛羽不中招,忍不住开门见山地发问。
“嗯?什么?”湛羽不知道江老爷究竟在指哪件事,不由得心中一紧,有些七上八下。
江老爷见湛羽脸上的表情僵直,不禁爽朗地大笑起来:“湛羽啊湛羽,你有什么事都别想瞒我,我昨晚失眠,想找你喝上几盅。不想你房中有客,我差点撞破好事啊!”
湛羽一听江老爷这番话,不禁直冒冷汗。本以为万无一失,却还是被人发现了,竟然还是江老爷!看样子,江老爷并不知道我房里的女人是谁,可他万一追问起来,真是难以作答。湛羽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他已经在考虑该如何圆这个谎。
“湛羽,你也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为了我江府已经牺牲够多个人的利益了。你若真有了寄情之人,我为你高兴都还来不及,你也不年青了,早该有个伴儿。”江老爷拍着湛羽的肩头说道。
“看来,我们江府要办喜事了,好啊!对了,这女子深夜在你房中,应该就是我府里的人,是哪位姑娘快告诉我!”江老爷笑着问道。
湛羽被问得头皮发麻,一时语塞:“其实,她……”
“男子汉要敢作敢当,你们都有了这层关系了,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难以出口的?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操办婚事啊?到底是谁,快说啊,你总不能只和人家姑娘逢场作戏,你要给人家一个名分啊!”江老爷见湛羽欲言又止,十分着急。
“她是……”
“是我!”
湛管家正在犯难,门口传来女子的声音。
“玉荷?”江老爷朝门口望去,有些吃惊。
玉荷端着燕窝缓缓走过来,看了一眼湛羽,略带羞臊地说道:“本想等时机成熟再告诉老爷的,怎奈被老爷撞见,让老爷见笑了。”
“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是玉荷呢?是我糊涂啊!你们在我江府待的时间都不算短了,到了这个时候才以心相许,也算是好事多磨!可喜可贺啊!玉荷啊,湛羽他当家作主是一把好手,谈情说爱可能就显得木讷被动些,你要多包容他啊!”
“我们之间的感情来之不易,自会珍惜,只要是为了湛管家好,玉荷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玉荷紧盯着湛羽,一字一句地表白。
“好!我会选个黄道吉日,尽快帮你们把婚事办了!你们什么也不用管,只等着做新人就好!”江老爷笑得开心,湛羽却直感到天昏地暗、无所适从。
晚上,江孝全在餐桌上对全家人欣喜地宣布道:“今天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江府就要办喜事了!”
大太太一听此言,忙说道:“两个孩子都尚年轻,不必操之过急……”
“哎!我说的不是心云和莫言的事,而是湛羽啊!”江老爷笑道。
一家人听到湛羽要成亲,皆感惊奇。这湛羽一心忙于江家大小事务,且终日独来独往,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呢?二太太更为惶恐,莫非自己与湛羽的事败露了?不可能啊,这事让老爷知道,岂不是奇耻大辱,他哪儿能笑得出来呢?
“老爷帮湛管家说媒了吗?”三太太微笑着问。
“我自以为自己很了解湛羽,没想到他竟瞒了我这么久!若不是我昨晚撞见,我也还被蒙在鼓里呢!湛羽,大家都很好奇,你就自己招了吧!”
“到底是谁家的姑娘?我们可认得?”大太太也迫切想知道答案。
二太太睁大了眼睛看着湛羽,心都提到嗓子眼,一双手不停地发抖。
“她是……玉荷。”湛管家吞吞吐吐地低声说道。
“哦,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湛管家不必不好意思,再说你也早该有个伴了。湛管家也算是家中长辈,与云儿同时娶亲多有不妥,云儿的婚事就先放一放,让府里有时间先把湛管家的婚事张罗起来,老爷您看可好?”大太太顺水推舟,把江心云和莫言成亲之事耽搁了下来。
“好好好,纯慧所言极是,那就这么办吧。这场婚礼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大家先吃饭,回头我和纯慧好好商量一下。”
江家人都在感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一旁的下人们也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只有二太太既奇怪又气愤,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冒出个玉荷,莫不是湛羽一直在骗自己?占尽了便宜就想全身而退了?
晚饭后,玉荷正在厨房里收拾,小茹急匆匆赶来,进门就气着问道:“玉荷,你什么时候和湛管家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玉荷看了小茹一眼,继续做着手里的活,微笑着没有说话。
“哎呀!”小茹一把抢过玉荷手里的抹布说道:“我们是好姐妹,你有事还瞒我?昨天一晚我都和你在一起,你怎么会和湛管家在一起?你分明是在为别人背黑锅,你傻啊?”
“背不背黑锅有那么重要吗?”玉荷淡淡地说道。
“那什么才重要啊?湛羽拿你当挡箭牌,你还自得其乐?”小茹不理解地问。
“他没有拿我当挡箭牌,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就快要得尝所愿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是来恭喜我的。”玉荷从小茹手里扯过抹布,自顾自地擦着桌子。
“玉荷,别自欺欺人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湛羽,可你也不能为了他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啊?如果他真和你情投意合,我当然要好好恭喜你,可旁观者清,我看得出湛羽心里另有其人。你为他解围,不代表他就真会爱上你,我们是姐妹,我不想你被人利用,受人……”小茹正说着,突然看到湛羽走进了屋子,便立刻住了口。
“你听不听我的话,自己看着办吧!”小茹抛下一句,气乎乎地走了,经过湛羽身旁时,竟连招呼也没打。
“你来了?”玉荷一见到湛羽,立刻眉开眼笑。
湛羽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其实,小茹说得对,你不该来蹚这滩浑水的。”
“小茹是性情中人,你不要怪她。我自己在做什么,心里自有分寸,我不在乎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我只在乎你是否会兑现老爷的安排。”玉荷说道。
“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不该为了我断送自己的幸福。”湛羽紧皱眉头说道。
“谁说的?我正是为了我自己才这样做的。我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心。我盼着和你长相厮守已经不是一年半载了,从前,我只知道静静地等,可是等来等去也等不到。现在,我希望能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只要是能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做任何事。这个女子令你难以启齿,自然有你的难处。我可以答应你,就算将来我成了你的妻子,我依然……可以允许你去见她,只要你记得家里还有一个我在守候着你便行。”玉荷轻声说着,眼里渗着凄凉。
“玉荷。”湛羽难以拒绝玉荷的深情,只感到心中愧疚与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