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阳下定了决心,匆匆向莫言房间赶,没走多远突然被人从身后喝住。
“心阳!你给我站住!”
江心阳回过头,看到二太太正怒气冲冲地向自己走来。
“娘。”江心阳轻声招呼。
“你急急忙忙上哪儿去啊?”二太太明知故问道。
“我……”江心阳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心阳啊,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这莫言就快成你大嫂了,你还有什么舍不得放手的?”二太太皱着眉头问道。
“娘,莫言不是那种轻浮、多情的女子,再说她与大哥根本没有感情,怎么能这样草率地对待自己一生的幸福呢?是不是大哥他……旧疾又严重了?”江心阳猜测地问道。
“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人逼她。江心云近来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呢!莫言能嫁给江心云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人家求之不得!你别把人想得都那么单纯,这小妮子不是简单人,人家懂得看菜下饭,把握一切身边的机会扭转命运。你虽然走了才一月有余,但今时不同往日,莫言和江心云已经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了!”二太太一番添油加醋的话让江心阳彻底崩溃。
“是吗?我知道了。”江心阳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木然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缓缓离开。
二太太见儿子一副失魂落魄地样子,心疼地拉住儿子的手说道:“心阳啊,你要振作一点,别为了一个女人让外人笑话。你和江心云不一样,你将来是要继承江家大业的,你没有时间在儿女私情上耽误。有朝一日,你把握了江家实权,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江心阳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笑得勉强而寂寞。
“二太太,二少爷好像很难过哦!”银珠看着江心阳的背影说道.
“现在如果不快刀斩乱麻,将来难过的人就是我了!”二太太冷冷地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见到江老爷和大太太有说有聊的向东厢房走去。银珠忿忿不平道:“这老爷也真是的,陪了三太太一个多月了,一回来又上大太太屋里去了,连个招呼也不来打一声。”
“谁叫人家是大太太呢!老爷出门那么久,回了府先上老大房里也在正理儿,没什么好不平衡的!”二太太说完转身就走,心里却在想,现在对于老爷来不来自己房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自己得不到老爷的宠爱,也一样能活得如鱼得水、逍遥快活!
“奇怪,这二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明大义起来了?”愣在原地的银珠一肚子狐疑,这通情达理可不是二太太一惯的作风啊!
江老爷坐在藤椅上,微合着双目。大太太为他捏着肩,轻声说道:“老爷,无尘大师突然离世,静安寺还好吧?”
“嗯,新住持已经有了人选,寺里一切都照旧。我走了这些日子,家里辛苦你了!”江老爷伸手轻拍着大太太的手背说道。
“我不辛苦,只是这个家,没有你真的不行啊。”大太太轻叹了一声。
“哎?对了,心云和莫言这两个孩子怎么会走到一起的?我还真有些好奇!”江老爷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等大太太作答。
“这年轻的人事,我也说不好。或许是三分钟热度、或许应了人们说的欢喜冤家吧。”大太太并不想多言。
“你的态度有变化,你从前很喜欢莫言的,现在她和心云真成了一对,你怎么倒显得顾虑重重了?”江老爷不解地问道。
大太太听老爷这样问,缓缓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看方才合拢,满腹心事地走回来,对江老爷说道。
“老爷,我以前是很喜欢莫言,可这个丫头……她并非寻常人。”大太太紧锁眉头说道。
“不是寻常人?此话怎讲?”老爷越听越不明白。
“唉,不瞒老爷说,这事我们也刚知道。莫言自出生就有异病,双目会发出兽瞳的光芒!也正因如此,她总被视为不祥之人,与其母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母亲又与她失散,几经波折才来到我们江府为仆。说起来,这孩子身事确实可怜,可我又怕她的事被人发现,会影响到我们江家的家业和名声!心云还是孩子,他糊涂,我不能不考虑周全啊。究竟要不要成全他们,是关乎我们江家兴衰的大事,老爷也要三思啊!”
江老爷听罢,站起身子,在房里来回踱着步沉思着。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江老爷问道。
“除了心云,只有我和二妹两房人知道。对了,还有个虔婆知道。”
“虔婆可靠吗?”江老爷有些担心。
“当时打发了银子的,应该没问题。守住这个秘密既是帮莫言,也更是为了我们江家,所以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老爷你最好对三妹也要保密。”
“嗯,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不早了,你也累了,快休息吧。”江老爷把大太太扶到床边转身要走。
“老爷你不睡吗?”大太太问道。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先睡吧。”江老爷听说心云有了心上人,原本满心欢喜,现在听大太太一讲,不由得又忧虑重重。江老爷离开了屋子,大太太房里变得寂静无声,只剩床前的蜡烛大滴大滴落着泪。
江心阳浑身透着酒气,跌跌撞撞地在长廊里走着,嘴里嘟囔着莫言的名字。他不甘心,也不相信,两个看似有缘的人会无果而终,两个针锋相对的人却终成眷侣!自己有哪点比不上大哥?为什么莫言会选择和大哥在一起?
江心阳一路踉踉跄跄来到莫言房前,见屋里还亮着灯,心阳拍着房门叫道:“莫言,莫言你开门呐,我有话对你说!”
莫言正坐在桌前刺绣,听到心阳叫门,心里一紧。她已经猜到心阳的来意,深知自己的情况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开门,也不想和心阳多做解释,毕竟一个心云已经让自己够为难的了,不想让事情更加复杂。
莫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吹熄了桌上的灯。
“莫言,你开门好不好?我……知道你没……睡,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你真的喜欢大哥吗?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告诉我,我……会为你作主的……”心阳不住打着酒嗝,语无伦次地说着。
江心阳边说边敲着门,头重脚轻,力难支身,干脆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房门,自言自语着。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集市上遇到吗?是你,是你提醒我注意惊马,才免遭横祸。也是你帮我包扎的伤口,你当时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还在我脑海里留存,你包在我手上的丝帕我一直一直留着。我千方百计想找到你,可是却找不到,在我失望的时候,你却来了我们家当丫环,这……难道不是缘分吗?你说你喜欢吃冰糖葫芦,我也帮你买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见我?你不是说,现在不想考虑嫁人的事,我也可以等,你为什么不肯等我,心意说变就变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心阳越说越难过,手中握着冰糖葫芦,伤心地抽泣起来。
莫言在屋里听着江心阳深情而伤心地表白,心里十分难受。要说好感,其实在莫言心中,江家两兄弟,江心阳更能打动莫言。但现在自己受恩于江心云,加之江心云身体虚弱,实在不忍伤害拒绝。自己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江心阳竟如此喜欢自己,但一切都太晚,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全局,心云和心阳注定有一个要受伤。也许,也许过了这一晚,江心阳就会彻底死心,接受和服从命运的安排。
“二哥,你真在这里啊!”心月一晚找不到心阳,生怕他出事,看到心阳喝得烂醉,孤单地坐在莫言门口,忙奔上去扶住他,心疼不已。
“二哥,快起来,地上太凉,要生病的。”心月用力拉着心阳的手臂,心阳却丝毫不配合。
“别拉我!莫言在里面,她还没有回答我的话。莫言,你出来,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的人是大哥,不然我不会放弃!”心阳不依不饶。
“二哥,别闹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莫言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你又何苦自欺欺人,自讨苦吃呢?二哥你醒醒好不好!”心月用力摇着心阳的肩头,希望他能清醒。
“二少爷、三小姐在这里,我找到了他们了,小宝快来!”丫环香草闻声找到二人,招呼来小宝,三人合力将心阳扶回了房间。
待四人离开,莫言终于打开房门,伤感地站在门前注视着远方。
不远处,大少爷心云站在走廊拐角,将这一切看得仔细。
在江府另一侧的偏院里,湛羽和二太太正****相拥在一起,湛羽仰望着屋梁,若有所思。
“你胆儿可真大,老爷都回来了,你还敢找我来!”二太太轻抚着湛羽的胸膛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湛羽吻了一下二太太的额头。
“你觉得我不会来,还约我?”二太太不解道。
“我想看看我们两谁胆子更大!”湛羽一扬眉毛。
“坏东西,你试探我!我是知道老爷去了大房那儿我才来的。我可不打没把握的仗!”二太太坏笑。
“哦,还是你深谋远虑!我可没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湛羽用手一点二太太的额头。
“当心哪天被老爷撞个正着,撑不死,也要把你扔进池塘里淹死!”二太太吓唬湛羽,湛羽丝毫不怕,用食指放在二太太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怕!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何况我死,还有你陪着呢!”
“想得美,谁陪你一起死!”二太太话一出口,就被湛羽咬住耳垂报复。二太太娇笑着,与湛羽扭作一团……
江老爷在院子里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湛羽的房前,本想调头离开,想起湛羽白天说过朱掌柜生病的事。看了看湛羽房里的灯还亮着,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江老爷来到房门前,正欲敲门,却隐约听到屋里传来女子的笑声。江老爷唯恐自己听错,把耳朵凑近门缝仔细倾听,果然听到湛羽在与女子窃窃私语。
“好个湛羽,还说没有想过个人问题,这都有了相好了,还瞒着我!”江老爷笑着摇头离开,边走边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