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上午天都是阴沉沉的,显得格外的寒冷压抑,用过午膳,一场大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陆缘想去雪地转一圈的要求被陆维驳回,只好抱着手炉蜷在靠窗的榻上用手接几朵偶尔被风吹进来的雪花。露在外面的一只手被凌冽的寒风刮的红通通的,陆维皱皱眉,手指指窗户示意莲生去关上,却在看到陆缘展露的笑颜时,及时制止。
“莲生,去拿件带帽子的厚狐裘来。”
莲生对主子的朝令夕改并未表现出任何诧异。退到里间麻利地翻出一件狐裘。
陆缘仔细研究这手心里几朵晶莹剔透的雪花有什么不同,身体就被狐裘包裹抱进一个温暖的胸膛,“哥哥?”
“想去外面看吗?”
“想啊想啊。”怀中人儿的眼睛明亮的就像是夜空中皎洁的明月,两颊的梨涡看在陆维眼里就是世间最美的花朵。
眼睛染上温柔的笑意,手上细细地用狐裘把小人裹好,知道确保没有一处暴露在冷空气中才抱着往庭院去。
陆缘的脸被帽子盖着,双后更是裹在狐裘里动弹不得,“哥哥,哥哥,我要看雪,让我看看嘛。”
看着陆缘脑袋左摇右晃想摆掉遮在脸上的帽子,陆维轻轻一笑,依言掀开帽子一角让两只眼睛露出来。
一朵两朵冰凉落在脸上眼睛上,更多的像鹅毛一般飘飘悠悠轻轻盈盈在半空中或飞舞或盘旋落在屋顶琉璃瓦上,树杈上,或直直快速坠落铺落地面和地上厚厚的积雪融为一体。
陆缘着迷地看着眼前粉妆玉砌的世界,陆维则低头贪婪地看着怀抱里的人儿,俗世万般美景不及他的宝贝展颜一笑。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数日,祁国明德三十六年就在一片银装素裹中悄悄走过。除夕这天是个阳光明媚暖意融融的好日子,温暖的阳光洒在陆府下人们热情洋溢的脸庞,挂上大红灯笼,擦拭门窗桌椅,贴春联门神,糊窗花剪纸,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
落云居里,陆缘跟着秋色学剪纸,秋色的爹爹未去世之前是他们村的剪纸高手,秋色尽的真传,剪出来的花鸟虫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陆缘还是第一次瞧见一张纸一把剪刀就可以剪出漂亮的蝴蝶,可爱的兔子,美丽的花朵。
陆缘还在初学阶段,剪不出繁杂的图案,秋色便剪出一些简单可折叠对称图案做模型。
陆缘神情严肃,剪得极其认真,陆维坐在一旁笑看着,笑容温柔宠溺。
秋色对陆维又敬又畏,手把手教的过程中,总能感觉到主子强烈的眼光,尽管很清楚主子的目光只会落在小姐身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头皮发痒手脚微抖,心里叫苦不迭。直到主子示意她退下,秋色退到门外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屋里传来主子温柔得仿佛掐得出水来的声音,似乎在提醒小姐慢慢来,不要剪到手。秋色抹一把被汗湿的后背,感叹任主子再怎样刚毅强悍到了小姐面前怕都是要融成绕指柔。
挥退秋色,陆维趁陆缘偏头看样本没有动剪刀的空隙伸长手臂掐着陆缘的腋下一把将人抱到怀里,陆缘呀了一声,瞪了一眼身后的人,自顾自地拿起剪刀继续。
陆缘挑眉,陆缘手里拿着剪刀,他不敢轻举妄动,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宝宝长胆了?敢瞪我。”
灼热的气息喷在耳后,陆缘怕痒地躲躲,身体的侧偏带动了手上的动作,锋利的刀口一斜,辛亏陆维眼疾手快,及时稳住手上的剪刀,否则定会在陆缘白生生的小手上还出一道深口子。
陆维霸道地抢下剪刀,“不剪了。”真剪到了手,他会心疼的。
陆缘剪的是一只蝴蝶,已经完成了大半就剩一对锤状触角没有修剪完,这可是她的第一件作品,意义重大,放弃不就太可惜了。陆缘想去抢剪子,陆维故意把它举得老高,她够了几次都没够着,看看陆维一脸没商量的样子,只好皱眉抱着脑袋想对策。
片刻之后,陆维刚扔了剪刀,就见陆缘狡黠一笑像只古灵精怪的的小狐狸,抱着他的颈子在左颊上吧唧一口,陆维再次眉毛高挑,小美人主动献吻,他自然照单全收,偏过左脸,陆缘毫不犹豫在右颊吧唧一下,似乎还嫌不够往薄薄的唇瓣上一盖,吧唧完,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陆维。
陆维得了好处自然好说话,任由陆缘乐颠乐颠地去捡被扔在角落的剪子。
除夕夜的年夜饭也是团圆饭,自然是阖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吃。陆府的团圆饭今年可谓是热闹之极,陆维领着陆缘跨进主院的正堂,看见屋里打扮的花枝招展耀眼妩媚的女人时,几不可察地皱皱眉,本来就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更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陆维掌家的那年除夕夜,饭桌上陆维给了陆老爷子两个选择——要么这些女人滚要么他走。
陆老爷一直致力于修复与儿子之间的父子亲情,自然是撵走了一堆姨娘们,此后的这些年,任她们如何撒泼撒娇都没能子啊陆府除夕夜的团圆饭桌上捞到一席之地。今年以巧舌如簧的赵姨娘为头的一群女人头一次暂时放下站在统一战线上以见一眼二小姐为借口说服了陆老爷。
陆维的脸色越来越冷,陆老爷子似乎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缘儿来陆府也有一年了,你几位姨娘都没好生看看,我想着正好趁这次。。。。。。”
“不用。”陆维想也没想地打断,牵起陆缘的手就往外走。
“你,你,咳咳,咳咳。。。。。。”陆老爷子气急,一口气岔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众姨娘立马七手八脚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倒茶的倒茶。
陆缘记得这个老人,是他把她从冰冷的河水中救上来,找来大夫看病,并把她带到陆府。可以说,她如今的安稳幸福很大程度上是他赐予的。
他看陆维的眼神充满愧疚和慈爱,在强大冷漠的陆维面前他是一个卑微的父亲,突然间她有些于心不忍,拉着陆维的手紧了紧,脚步也停了下来,对上陆维诧异的眼光,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说,说她同情这个老人?不用说,陆维肯定是立马扛着她就走;撒谎找借口?骗得国他的眼睛才怪,所以,老半天吐出一句,“我想留下来吃饭。”
陆维皱着眉头,他最受不了陆缘哀求的可怜兮兮的模样,对她,他哪次不是有求必应。
这次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