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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来找你,然后呢……

府里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看我养的迎春花,开着焦黄的朵,池塘里的鱼也开始变得快活,荷叶缱绻,荷尖嫩绿。

张姨娘会来看我,在我屋子里绣些花样打发时间,奈何我不是女红的料,在她的指导下,我将鸳鸯戏水秀成了两只四不像,再不肯拿出来显摆了。

我便拿了笔杆子,为她画秀样,她欣然收了,送了我好多肚兜,当真漂亮。想到她那时亮闪闪的目光,我一阵羞涩,但想到她与景琛,心里又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文思和平安越发的热乎,吵吵闹闹,颇有些喜剧效果。不过我看得出,他俩郎情妾意,我盼着景琛来了给他们做主,虽说我舍不得文思那傻丫头。

文思有了主意,我便打起了文源的主意,奈何我眼光太高,文源心思细腻,人模样好,更是一把管家的好手,定当配个极好的,因此总是挑不得称心的,还是等景琛回来一起商量来得实在。

柳漫爱嚼舌头,被我遣去了浣衣处,洗了十天的衣裳,如今老实多了。

我望着天边,却看不到那抹白色——多久了,我的信儿石沉大海,竟再也没了回音……

我依旧每日写着信,细细的记录我一日的行迹,告诉他,我有多想他。装信的盒子由小盒子变成大盒子,如今已经装进了箱子,一摞一摞摆的整整齐齐。

可是日子还是如此的平淡着,心里却再也平淡不了,竟渐渐变成了一汪死水,我心里越发的不安。我只知道,又过了三个来月,我看着满箱子的信件,心里越发的苦闷。我每天写着信,却没有办法送到他的身边……

突然有一天,平安告诉我,在一场生死战役中,景琛攻破对方的城池,下令屠城。我听了只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将吃过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直到后来再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不停地干呕。

我痴傻了好些天,思来想去也觉得我的夫君不是如此狠毒的人,怎么可能去屠城?!可是想到这件事情已然传遍了整个孟梁,大家为此欢欣鼓舞着,我也只能确定,他确实干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可是我还是怨不了他,最后只能坚决的支持他,朝堂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终究是不理解的,我想他如此做都是有原因的,我信他。

虽然相信他,但我心里却依旧翻腾的厉害,我一直都觉得,这不是他的本意,想来,他也是很无可奈何,心里定是比我要难过千倍万倍的吧。我好想去见他,好好的陪着他,告诉他,我相信他,他还有我,不要难过。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越是如此,我的心越是平静不了,我好想见他,好想去见他,好想去拥抱他去陪着他。即便漫天黄沙,即便刀枪血雨,我也想去见见他,哪怕看他一眼我也心满意足。

这个念想一旦出现,便不听我使唤,越长越大,越来越没了边际,直要撑破我的胸膛它才罢休。

我终是受不住这份煎熬,我决定要去找他。

我知道,这个事情是不能早早的告诉他们的,他们一定不会同意我去的,所以,我只能暗地里先准备着,先斩后奏的效果会比较好。所以,我借着带文源他们逛街的时候便买了不少出门的东西回来,更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平安不少西疆的事情。想来,这次大汗兵将损失严重,最近也会安生,弄不出大风浪来,我若是去了,也算是安全的!如此一来,我就更加兴奋了。

“小姐,您还写呢?府上的信鸽都没了,也不知道姑爷怎么想的,难道都给扣下了不成?都没有飞回来给信的……还是说半路被人给射下来烤了吃了?”

文思带了点心过来,见我刚刚收好写完的信,顺嘴便嘀咕上了。

“可能他很忙的吧。战场上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那些鸽子可能全都去送战报了呢。顾不上我们这边也是可能的。”

我看着那上百封信,心里也是不痛快。若说我这些话只能是说了安慰人的,连我自己也是不相信的,那么多的信鸽,难道就不能抽出一只来给我递个信么?

“小姐就是死心眼。”

“文源呢?没见她啊。”

“小姐,您不是让她管账去了么。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最近府里的事情都留给我们干了,您倒是真是清闲了。平时还嫌没事情做呢。您这是憋得难受,改了脾气了?”

“臭丫头,我不收拾收拾你,越发的能耐了。竟然念叨起小姐来了!去,把平安叫过来!”

“是!我这就给您叫去!”一听见平安的名字这丫头就乐呵了,屁颠屁颠的就跑出去了。

不一会,平安便进了屋子。

我朝他细细看了一眼,让他坐下,他先是犹豫,在我一再坚持下也就坐了下来,就是不大自然,拘谨的很。

“西疆怎么样了?夫君那里可还好?”

我满脸堆笑,亲手为他沏茶,将茶杯推到他面前。我看到他眼角一抽,脸上笑得特别……别扭。我看着他伸出袖子擦了擦没有汗的额头,颤颤巍巍端起茶杯刚要喝又慌张放下。

“好,一切都好。前几日尚副将受伤回来,带话说西疆那边局势大好。西疆大汗如今失了平断岭,已经反攻为守了,想来少爷也能舒一口气,不到一年,这仗就要结束啦!多亏了平断城一战!”

他说得自信里透着自豪感,我却是知道平断城的,就是景琛屠城的那地方。平安看着也并不为意,想来男子与我们女子的想法确实是不同的了。

“那景琛如今在哪里驻扎了?”

“如今少爷在西疆以西的凉固。如今我们的军队已经完全控制了西疆,凉固算是前沿,指挥作战方便,现在有很安全,夫人放心便是了,少爷绝对安全的!”

“哦……那去凉固要很久的吧……往日鸽子送信都要飞好久的……”

我呷了一口茶,若无其事的问。

“那是当然的!从郢京去凉固,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赶路,都要近二十天呢!依照我以前在那里住过的经验来看,如今这里天开始转暖,那凉固恐怕还是冰封万里的。”

他又警惕的看了看我,“夫人,您问这些是?”

我不说话,只是对着他笑了笑,将桌上的点心推到他面前。

他立马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夫人!您可不能啊!郢京距离凉固路途遥远,况且西疆如今战乱,您……您万一有个闪失,我如何向少爷交代啊?!”

“啧啧,我何时说过要去了。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倒是想要去看看了。况且凉固那里你熟悉,我还怕丢了不成。而且你都说了,西疆已经在军队的控制下了,很安全,不是?”

“可是……”

“没有可是的,我想念我的夫君,你是知道的。我想要见他。而且,我们的关系本就牵绊磨难,如今,我又收不到他的信,心里总也不踏实。我如此守在这里,他若是忘了我,我该怎么办……”我红了眼圈,抬头看他,楚楚可怜,“你跟了我这么些日子,我性子怎样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下了决心,是改不了的了。你若是不带我去,我自己也是要去的!所以,你没选择。”

“算是你帮帮我,可好?”

我终究是挤出了些泪来,一副委屈的模样。

“小姐!您疯了不成啦?!”

我抬头,撞上文思和文源那惊慌愤怒的表情,心里暗叫糟糕,他们可是不好糊弄的啊!

“小姐!这路途遥远,不知又会出什么意外,您怎么能这么大意?!我们是不会答应的!”

“对啊小姐!我说最近您出门怎么总买些创伤药什么药的,感情您早就打算好了啊?!我和文源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文思黑了脸,转身对上缩在一边的平安,吼道,“平安,若是你敢带小姐去!我就跟你没完!”

“没完最好!我想平安还巴不得你跟着他这辈子都没完了呢!”我起身,绕过两个丫头,挡在平安前面,“你们越发能耐了!我决定的事情也是你们可以评断的!”

“小姐!您不能啊!”

两个丫头说完便跪下了,我扶额长叹。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决定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若是你们逼我,你们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与其如此,你们不如给我准备好了东西,让我带在路上的好。都给我起来!”

文源和文思自然是清楚我的性子的,我决定的事情,他们也是改不了的。万一我发狠自己跑出去独自走了,就更是没得办法了,他们也不敢逼急了。

“平安,你功夫如何?可是会药理?”

“小的自小学武,功夫虽不能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是可以的。小的也懂些药理。”

“好,那你带我去就行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宜早不宜迟,中午吃饱了我们就出发。”

“小姐!”

“小姐!您若是执意要走,就带上奴婢吧!路上也好照顾您啊!”

“对啊夫人,小的定会保护夫人,但有人照顾着,也总是好的。”

“文源,文思,你们可会骑马?可会舞刀弄枪?可会些拳脚功夫?”

我淡淡扫他们一眼,我这次是不会带她们去的,不说路上如何,便是这府上的事情,我也不会不管的。这段日子让他们学着打理府上的事情,就是为今天准备的。我自己做了甩手掌柜,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放松,一旦府里乱了,我如何跟老爷,老太太交代。即便到了凉固,也不好跟夫君交代。

“这……”

“不用这了,姑娘我也不是那个大家闺秀,十指不然阳春水的人。我的马技是敏皓哥哥亲手教的,自小玩的,我不觉得差到哪里去。我虽不会什么功夫,但防身的我还是会些的,也不觉得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况且还有平安守着,你觉得我就那么容易被人给劫持了?”

“可是……”

“没可是的!你们两个赶快把东西给我收拾了,去找杨老要几匹好马来,午饭后我们就出发!”

“小姐!”文思看劝我不行,便只能由着我去,转头又对上了平安,“若是小姐有个差池,我定要你陪着!”

“是!我绝对拿命护着夫人的!我再找上长垣一起,她功夫了得,也是大小跟我们一起拜师学艺的,毕竟是个女子,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的!你放心就是了!”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笑,想来平安将来也是个怕老婆的吧。

“小姐,我知道您这次是铁了心要去见姑爷了。只是,我们两个不在您身边,您要多加小心了。我会把想到的东西都给您准备了,一路上,可不能出闪失。”

“嗯。”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次是自己任性了,两个丫头也是心里憋屈,我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想他,我想见他,管不了许多了!

之后,我们骑上马,带着文源与文思准备好的包袱,便向着凉固而去。看着他们那担忧的目光,我只是爽朗自信的笑,希望他们不要太担心才好。

长垣是女子,虽然有一身武艺,但也没有跟着景琛上战场。我后来才知道,长恒已经出嫁了,只是会时常回来,帮平安他们训练下护卫家丁什么的,所以,我平时也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人。毕竟景琛身边的人我向来是弄不清楚的,只知道平宁和平安两个罢了。

长恒是个寡言的人,一路上也没有说什么话,但是她办事干净利索,也是个细心的人,我对她还是蛮有好感的。

我们一路出了郢京,周围繁华不再,看着周围的景色慢慢变换,空气间渐渐转凉了,我知道,我们离凉固更近了一步。

我毕竟养尊处优了这么久,确实有些吃不消,平安他们顾虑我,也不敢走得太快。我们走走停停,等到进了凉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我们风尘仆仆的进了一家客栈先住了下来,我一沾那床铺,便趴在了上头。不是我多娇娇,是是在受不住了。大半年前的那次流产后又病倒在床,身子本是调理好了,谁知这一个来月的奔波,竟是复发,如今月事还在,生生是止不住的痛。

我蜷缩在床上,长恒自然知道我的毛病,准备了干净的被子将我裹好,又去取了汤婆子给我,我抵在腹部所在被子里好好的歇着,屋里炭盆里炭火烧的旺盛,不多时,身上便暖和过来,却隐约发着冷汗。

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立马跑过去见他,明明思之念之,却要忍着等着,真是煎熬!

只求快快好起来,我想见他,想他,想他,想他。

这一等,便整整过了两日,我日日三顿药材乖乖喝着,汤婆子好好抱着,竟没有哪次比这次更希望快快好起来,急迫的令我张狂。

第二日,我一仰头将那苦稠的药喝下去,便迫不及待的将准备好的衣裳穿好。坐在梳妆台前,看清那消瘦的脸,心里不觉有些失望,如今脸色苍白,下巴尖的可怜了,没一点圆润。他还说想看我胖乎乎的样子,这下要失望了吧。

长垣是个手巧的,我看着她轻巧的将我的发绾起,姣好的随云近香髻。我将那根翡翠簪子取了仔细的插在发间,又细细的摩挲了一阵。我想让他看看,这支簪子,我真的很喜欢。而后在脸上敷了一层腮红粉,涂上唇脂,将苍白稍稍遮盖,又画了两弯柳叶眉方停手。

我手指在衣领处摸了摸,想到里面的鸳鸯肚兜,心里一阵羞涩,连着个都穿好啦,不知道它有没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嘿嘿~我抿了嘴,却止不住上弯的嘴角,更阻不住脸上的火辣。

我坐在车里,抱着汤婆子,一路沉默。待平安揭开车帘,对上他一脸的笑意,我心里方定。

我望着他所在的那府邸,心里异常的忐忑,更多的是激动,手心隐约冒出汗来,我咬咬牙,吞下慌乱与紧张,随着长恒来到门前。

我终于能见到你了,你也会很高兴的,对不对?

凉固虽然在西疆,但是因为战乱时刻,街上的外邦人毕竟少了很多,只是偶尔出来一两个罢了。大多还是中原人,但明显,他们的穿着打扮更接近外邦人了。如今这里确实是冷的很的,我们也只能买了新的衣裳来穿。

这身行装,比起我骑马穿的衣裳,还要紧俏许多。窄袖交领棉袄,领子上是白茸茸的兔毛,柔软暖和,袖口也是加了兔毛的,棉袄上是简单的暗纹刺绣,交领处红绸系扣一路而下到了腰间,几颗玛瑙珠子泛着红光妖娆的很。下身便是红紫高腰灯笼裤,腰间金边宽束带缠了几次,在前面系了个蝴蝶结,剩余的部分自然垂下,腰间便没了其他的装饰,简单的很了。脚上穿着纯黑色的高筒牛皮靴,只有边沿上有银色秀纹装饰,也是简单的很。

平安知道我连夜赶路,身子有些撑不住,便拿了雪貂带帽披风给我。就这样一大早我豁然间出现在了将军府。

我一路上听平安说,景琛虽说是监军,但是,大将军已经是将他看做了排忧解难的战争盟友。平断城一战,更是景琛做的主帅,大获全胜。大将军也是将平断城的功劳悉数上报记在了景琛的头上。所以景琛也住在了将军府里,方便与大将军直接商议军事。

我听了只觉得他厉害,更多的是担心他的身子是否吃得消。

走到将军府的门口,我们便被士兵劫了下来,我带着厚厚的帽子,被那圈毛围得严实,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只是后来,大门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的士兵,见到平安带着惊喜和惊讶喊他安护卫。

“长恒!你在啊!你在就好,这几位大哥都把我们当小人挡下了!”

“长恒?”

我抬头,小声嘀咕了一番。

“夫人,这是长恒,是小人的弟弟。”

我抬头看长垣,又看看长恒,果真有个三分相像。

“姐姐,安大哥,你们怎么来啦?!这是我们的人,怎么都拦下啦!”

门卫都连连应诺,我们便跟着长恒进了府。我跟在长垣身后,慢慢的走着。

“这位是?”

我舒了一口气,长恒终于看到我啦……

“这位是夫人!你一向不再府里,恐怕还不认识吧!”

“夫人?”

我抬头,将帽子拿下来,看着他,长恒只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看着我,只管摸摸头,好像很难理解的样子。

对着他略显懵懂的神态,我不禁对着他笑出声来。

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我,眼波流转,我竟然一时间的不好意思起来。

“臭小子!看什么呢?!这可是夫人!”

平安一下子拍在长恒的脑门上,他“啊”叫一声回了神,却又是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我们,磕磕巴巴道,“你——你们——夫人?!”

“什么你们!是我们!我们夫人!你小子小声点。我们是偷偷过来的,还不想惊动了旁人。”平安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想了一想又补充道,“真的别告诉别人啊!夫人想给少爷一个惊喜的。”

“好!好!我绝对不向旁人说的!少爷知道了一定高兴死啦!怪不得少爷这么惦记着夫人!为了夫人都去屠城了!夫人当真的漂亮啊!就像,就像画里的人儿!”

他说的神采飞扬,我却暗暗吃惊,什么叫为了我去屠城?!

“浑说!少爷灭了一城是军事需要!怎么叫做为了夫人!你真是说了混账话!又是听哪里浑说的,这种话也敢在夫人面前说!”

长垣打断他的话,愤然怒道。

我听了也觉得是,这事情可当真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啊!难道就因为我写的信他可能没收到生气了就灭了一城,我也忒有能耐了……若当真如此,也别派兵啦,哪天我少写几封信,估计整个西疆大汗国土就让景琛灭干净了……呵呵……

我暗地里咂咂嘴,低了头不说话。

“是,是我浑说啦……”长恒也不好意思起来,想了一会,又说,“如今夫人来了,我们自然是高兴的,我带夫人去后面长春阁歇着,让人打扫了房间,夫人便搬进去住着,大将军和少爷去巡视战马了,恐怕要晚些才回来的。您跟我来吧。”

说着,将我们领进了后院,却是绕了一圈,我有些纳闷,平安自然也觉察到了。

“怎么走了远路,穿过那个伴香园不就到了么。白走这么大的冤枉路。”

平安呐呐道。

“这……”长恒显得有些局促,“前面总是有些不方便,平日里我们也是绕过那个院子的。还请夫人恕罪了。”

“无妨,想来是什么紧要的地方,这也走不了多少路的。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夫人,这边请。”

我们随他进了一个院子,我只能感慨,没有女人的男人堆里当真找不到干净的地方……

长春阁虽是干净的,但总是缺少了人气,那草长得也是很旺盛啊!

长恒看来也是很不好意思,对着我干干笑几声,平安脸色已经不大好了,更多的是别扭。

“我记得前面的伴香园干净的多了,怎么只能到这里来住了?!”

“算啦,比起露宿街头,已经不知道好多少倍了。这也是别有一番韵致了。挺好的,我很喜欢就是了。平安,你和长垣去客栈,把我们的东西都拿过来吧。”

“是!”

长垣只管领命,与平安一道出去了。长恒带着我在院子里逛了下,我大体有了些了解。

“我夫君的住处……”

“少爷是在前面的院子里住的,离这里不远的,夫人过了那边的院子便是了。”

我顺着长恒指的的方向望去,当真是不远的,中间只是隔了那个干净的伴香园罢了。

“夫人,我带您过去看看。”

我刚刚同意,便听到有人叫长恒的名字,我抬头便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兵士手里腰间配着长刀笑呵呵的走了过来——那笑容真有感染力。我心里默默的念着,想来这兵士们都是喜怒哀乐表于面的,笑得真洒脱。

“你小子竟然偷偷跑到这里来啦!让哥几个好找!”

其中那个子稍高的人看了我一眼,满是惊讶,重重的拍了长恒一下,长恒惊叫一声。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竟然让你藏起来了!在这里会佳人来啦!”

我愣了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想来他们是误会了。

“不过你小子艳福不浅,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连那景夫人都要逊色上不止五分!”

我抬头,盯着他看,怎的,这人认识我?若是认识怎么又会把我跟自己比来着?

“张茂!”长恒紧走几步隔在我前面,吼道,“你放尊重点!这是景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休要在这里放肆!”

“这……”

“无妨的。”我走到前面,对上他们尴尬又惊诧的目光,笑笑,“你们认识我?”

“不!不!小的们不曾见过夫人尊容!”

那稍矮慌忙应了,我越发觉得奇怪。

没等我再问,张恒便急急开了口,“你们来找我是做什么的?”

“是张大人让我来找你,说是有关粮草的事情,事情紧急,还是快跟我们走一趟的好!”

那稍矮的人也赶忙应了,我想,关于粮草的事情确实不是小事,看着长恒为难的样子,便也不好再让他带我逛园子了,便朝他点点头,他明白,便嘱咐了我几句,跟那两人走了。

百无聊赖,我只能自己逛荡。这偌大的将军府当真没什么女人,除了带着兵器巡逻的兵士便是兵士……

唉,男人虽多,可是没瞅见一个比得上我家怀锦的~

越想越得意,越想越欢喜,越想越想见啊!不行!我要摸到他房间里,让他一回来就见到我!我要好好抱抱他,好好看看他!

说干就干,我立马决定自己摸索着去景琛所在的院子。腹部着实有些难受,我也着实不想再多走几步,便拐进了伴香园……当然,我自己是知道的,我是真的好奇这个院子里倒地有什么。这偌大的将军府,一个伴香园,一看便知道是女眷住的地方,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还有佳人作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有这等艳福。

什么好奇心害死人这句话,我压根就没想过。一个院子,也不至于吧……

我眼波一转,蹑着手脚,便溜进了院子。只见这院子里当真是收拾的干净的,门口那一排落了叶的竹子上满满的积雪,煞是挺拔,一座矮矮的假山后面,想来就是那主人的住处了。山后面的地上还有积雪,踩着咯咯作响,安静中,我便听到传来的说话声,想来是几个年纪不大的丫头,我赶忙躲在山石后面,将衣袍抱了抱,细细的听着。我当真不是故意听墙角,只是有些心虚。

“你说,夫人这一胎若是个公子该怎么办?”

“那自然是好的!我们夫人是有这个福气的!你说是不是?曲儿?况且,大人这么疼惜夫人,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歌儿,你说,这有段时间大人没来过了,可是把夫人给忘了?”

“不可能!看这么多的补品,可不是给夫人的么!大人不过来是因为害怕伤了夫人肚子里的宝贝!”

“可是……也确实很久了……自从夫人怀了孩子,大人就没有来过过夜了吧……这都近三个月了,夫人肚子都显怀了,大人见了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毕竟,大人家里还有正牌的夫人。”

啧啧啧,想来这里是住着的是个外室了,算是金屋藏娇?如此一想,我又觉得这么些补品想来也是给那孩子的了,要不,这位大人怎么也不好生陪着这位夫人?唉,又是只闻新人笑,不知旧人哭的苦情戏啊。那位原配也不知作何感想。我心里暗自嘀咕。

“胡说!什么正牌的夫人!据说结婚都快一年了,都不见肚子有动静!哪像我们夫人有福气,一次就给怀上啦!若是大人还待见那女人一分,也不会让咱们夫人怀了孩子!等咱们夫人生下小少爷,那女人还不知道脸色有多么好看呢!说不定早就羞愤的躲了哭去啦!说来说去,夫人有了这肚子,就是个宝贝!”

“也是。这是大人第一个孩子,可是要宝贝着了。”

“那是自然的!我还听说,大人与那女人本就不和,说不定咱们夫人就母凭子贵,当了当家的主母也说不定!夫人生的漂亮,定比那相国的千金还要漂亮,还要适合当景夫人!”

“对,歌儿你说的对!大人爱惜的人是我们夫人才是!”

……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还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他们口中的相国千金是我,他们口中的那女人是我,他们口中的那个大人是我心心念道的相公,他们口中的夫人是我相公的女人,他们口中的小公子将会是我相公长子!

我眼前似是失去了景色,变得黑乎乎的一片,却又变得模糊冒着莫名其妙的星光,我紧紧闭了眼睛,手指紧紧扣着山壁,整个身子靠在上面,腿上却没了力气,整个身子慢慢的滑到了雪地上。我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冷,冷的我四肢百骸似要冻结了去,动一动都会四分五裂。心里如同坠了冰窟,冷得我浑身打颤,我听不到心跳声,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唯独那一声娇羞的嗔怒让我浑身一震,我努力的呼吸着,试着探出头去,下身却动不了。我只能攀着山壁,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偷摸着向那里望去。我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唯有那一身华服的女子,还有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生生刺穿了我的心,将我整个人撕裂了一般。浑身都在叫嚣着的痛。

我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手掌扎到雪里,却没有凉的感觉,身子格外的沉重,我在雪地里挣扎着起来,却是没了力气。明明冷的难受,浑身却又是出了一层汗,即便穿得暖和,但是冷风似乎灌进我的衣裳里,如寒刀般割扯着我的皮肉。我想叫,可是嗓子似乎塞了棉花,我呼叫不出,胸中空落的很,却又好似憋了一口气,憋得我眼睛生涩难耐,大滴的泪水滚落,融化了那平静的雪。

咽喉一阵腥甜,我紧闭了嘴巴,终是憋不住,我忙用外袍捂住了,只觉得粘稠湿热,血腥味弥散开来,外袍的里锦站满血水,肆意的弥散开来。

我嗤笑,双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过了许久,终于感到了一丝疼痛。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长春阁的,我只是知道,等我清醒了过来,我已经跪在长春阁屋门的石阶上,双手扶住木柱,眼前满满的呕吐物。

胃里一阵翻腾,我终是憋不住,却什么也吐不上来,只是干呕的厉害,嗓子也痛的要命,似是被刀割了千百道,疼痛渗到了骨子里。眼泪啪啪的滴下来来,青石的地面染上了水色。

“夫人!夫人您怎么啦!”

我抬了抬眼,便看到长恒一脸恐慌的蹲在我旁边,扶着我的双手还在颤抖。

我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我不知道我如今的眼神是对么的狠厉,他生生打了个寒战,我想,他知道我的意思。

“夫人……这……您听我说!少爷他……”

“闭嘴。解释也轮不到你。”我伸手抹掉嘴边的污秽,挪动身子,依靠在木柱上,“记住,你不认识我,也没有在这里见过我,更没有在凉固见过我……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好好的记住。”

“夫人!您宽心!少爷就会来了,我带您去看大夫!”

“我知道你忠心于你少爷,但我说的话你也记得。若不想我有什么闪失,你就把今天的事情彻底的忘了。”我闭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若是不想让你的少爷分心,扰了军国大计,便闭上你的嘴。哼,你不是说他为了我灭了一城,你难道还想再让他再灭了一城?即便为了大义,残杀这几十万的性命,也是要遭天谴的!”

我知道,他忠心的人,他会为他着想,我的事情,终究是小事,如此战事的收尾,一旦有个闪失,便会改主动变被动,长恒心里定是有计较的。

他抿嘴不语,我知道,他不会说出去。

“夫人!”

是平安,真好,他来了,我的眼泪似乎终于不受我的控制,尽情的流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像是一个孩子,竟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平安的怀里。只是扯着他的衣服,“平安!平安!我们回去!带我回去!带我回家!带我回郢京!平安!我们回去!”

“夫人,您等等,等等!”他半扶着我,一边慌乱的翻着包袱,又焦急的看着我,终于在那堆药里找到了那白色瓶子的清心丸。他倒出三粒,我悉数吞了,方觉得好了些。果然,我火气太大,还是文源看的明白,准备的真妥当……

“长恒,夫人这是怎么啦?!”

长垣一把采住长恒,斥问道。

“不****的事情。”我借着平安的力气,终于起了身,平安看到我袍子上的血迹,满脸的惊愕与恐慌,我扫了一眼那暗红色的血渍,“没事,真没事!平安,我们走,回家,回郢京。我们这就走!”

说着,我挣扎着往外走,平安和长垣赶忙扶住我。

“夫人!您这是怎么啦?!少爷就快回来了!您再等等!再等等就好!您赶了几十天的路,不就是为了见见少爷吗?!夫人!”

“走。今天的事情不许再提。回去。我们回去!我说啦!我们回去!这就走!”

我终是吼出了声,可是声音沙哑,嗓子更是疼的难受。

“你知道我,带我回去,就向上次那样悄无声息的走。”

我小腹如塞满冰块,坠得痛,又凉的彻骨,我虚软了身子半靠在长垣怀里,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平安,平安变得惶恐,满眼的不可置信,脸色煞白,他知道我说得是哪次,他知道那次我为了那个失去孩子差点连命也丢去。

“夫人,我们走,我带你回去,我们回郢京!”

他匆匆的收拾了包裹,狠厉的望着一旁脸色苍白的长恒,长恒深深的低下了头。长垣并不多说什么,直接抱起了我,带着我从后门出了将军府。

我扶着胸口,大口的喘气,长垣用袍子将我裹得严严实实。

“平安,找个离将军府近些的客栈,我们先住了。还有,给我披上你的披风,你背着我……别让人发现……不要露了行踪……交给你了……”

说完,我便沉沉的睡去,梦里,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有飘不散的苦涩的烟雾,我寻不到边际,在混沌中沉溺在黑色的海里。

等我再次醒来时,自己躺在干净的床上,旁边是一脸疲惫的长垣和平安。

“夫人,您怎么样了?”

我张张嘴,喉咙渴的厉害,长垣喂我喝了些水,我方觉得舒服些。

“好多了。我睡了多久,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夫人您睡了一天,我已经给您喝了药,现在夫人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了。少爷……他昨天晚上回来了,可是后来带了人出来,似是在寻找我们,不过动静都不大,看样子长恒没有把我们的事情全告诉少爷。不过我们的行踪少爷并没有发现。”

“嗯,很好。这几日小心些,我的身子交给你了,等过两天我们便出城。马匹怎么样了?”

“我们来时的马已经在分散在别家客栈寄养了。而且当时给您换了衣裳,所以,也可以抵挡一段时间。”

“嗯……”

我安心慢慢闭上眼睛,那日换上男子的披风,无论如何也能掩人耳目,只要我身子好些了,便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回家,回家就好。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我还想再睡一会,但门外的响声却让我无法忍耐。

“店家,不是我不给钱,是因为我的款项如今悉数买了货物,现在一时周转不开,再等我两天,定会悉数补上!”

“这给公子诶,我们是做生意,不是开慈善行的啊!您都白吃白住五六天啦,您要再不给钱,您就移动尊驾,令找地方住去吧!您欠的钱我也不要了,您看这样成不成?!”

“店家,就两天!就两天!”

“我说公子……”

“住嘴!我家公子身体抱恙,你们要吵别地方吵去!”

是平安,呵呵,他真懂我的心。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吵了呢。如今西疆战况好转,多少商人想要趁机发财,这客栈里哪个不是精明的商家,眼里只见得着钱。

我勉强起了身,拿出银子,移动到门前,平安听到响动赶忙进了屋子,我吩咐他将前交给那公子,门开的瞬间,我与那位公子视线相对,我向他微微点头,他一愣,忽而回神对我感激的一拜。

我想他知道我是女子,不过,他拿了我的钱,也该闭紧嘴巴。

我在这家客栈躺了有三天了,这几天外面的天气开始转暖,但依旧寒风凌冽。平安和长垣照顾的我很周到,我的病也有了好转,现在我真的很佩服我的身子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块豆腐,经不起摔打了。不过还好,恢复力很强大。再来个几次,或许就能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也说不定。我苦笑,将眼角的一滴清泪拭去。

看着镜中的我,脸色还是苍白的没了血色,身上也消瘦了不少,我躺在床上都嫌弃自己的骨头硌着自己。看着那白的似纸似的手,只是觉得像是一层膜,包裹着那根根手指骨,那骨节的纹路,看得清晰明白,手指已然挂不住那精巧的珍珠戒指了。我嘴角添了一抹笑,索性将那些东西都摘了来的干净。

“夫人,盘缠都准备好了,平安已经去取马了,等我收拾好了屋里的行李便可以上路了。”

“好。”

我起身,披上黛青色的大氅走了出来

待了三天的屋子,客栈的大厅里人还不是很多,我下了楼梯,找了稍微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将帽子戴好,长长的兔绒将我的脸这了个严实。我拿了茶壶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慢慢的喝着。

“少爷,已经四天了,还是没有消息,是您多想了。长恒也说是夫人派平安和长垣来送创伤药和信的,夫人是左相的千金,这路途遥远,夫人的身体也是受不住的,夫人远在郢京,怎么可能会来到凉固。”

我握住茶杯的手禁不住的颤抖,我慢慢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伸手拉了拉帽子,将自己整个人裹了又裹,双手握在一起——是平宁。

“长恒没说实话……”

“可是少爷,即便夫人来了又不辞而别,这都四天了,夫人定已经离开了凉固,更何况,这凉固的客栈,我们差不多都看过了,也没见夫人的行踪,所以……”

“走吧,我们再去看看……”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我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如此想来,我们的距离是比较远的。在这客栈里的富贵商客比比皆是,我的披风并不显眼,我悄悄起身向楼上走去,我不想再听到这令我煎熬的声音。

脚下的步子分外的沉重,似乎每一步都耗尽了我的力气,我扶着扶梯的手微微的颤抖,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细细的汗来。

“这位小姐请留步!”

我愕然,整个身子都僵硬在那里,我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浊气,故作不知,继续向楼上走去,我听见身后渐渐清晰的脚步声,整个人开始变得恍惚,似要跌倒般。

“小姐,您可好?”

我抬头,正事那日在我门前与店家争吵的商人,我眉头微蹙,眼中微润,伸手搭在了他伸出的手上,“帮我……”

那人先是不解,看到我身后那匆匆而来的人影恍然大悟,向前一步将我扶住,我向前,将整个身子顺势依靠在他的怀里,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那人身子微微一颤便恢复了寻常模样。

“夫人,你身子不好,怎的还出来吹风,跟我回屋去。”

“好……”

我轻轻应道,任由他扶着向楼上走去。

“这位夫人……”

景琛似乎还要向前,那人前进一步,挡在我身前,颇有些不满,“公子,不知您有何事,找我夫人作甚?拙荆身体不适,还要回屋歇息,公子若有事便说与我也一样。”

“无事……我见夫人身体纤弱,不知公子可否容在下为夫人诊治一二。在下略通医术。”

“哼,略通医术便要来为我夫人诊脉不成,公子未免孟浪了!不敢劳烦公子,请公子自重!”

“公子,在下……”

景琛还想说什么便被进来的兵士叫住,道“少爷!我们在吉祥楼看到了一人极像安护卫!”

“走!”

只听到嘈杂的脚步声,而后客栈归于平静,我知道他们走了。我退开一步,向屋内走去,那为公子便跟在我身后一同进了屋子。

“登徒子!竟敢轻薄我家夫人!”

屋门一关,长垣便卡住了那人的脖子,我吃了一惊,赶忙令长垣收了手。看着那人憋红的脸,我颇为歉意,向他行礼道歉。

“这次多亏公子相助。不过公子放心,这次的事情不会连累公子,若那人问起,公子如实说了便是,他不会为难公子。”

“夫人不必客气,上次若不是夫人相助,在下早就流落街头了。只是这位姑娘下手……真重。”

我不想再作纠缠,我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该感激这位公子,毕竟我帮他在前,如今,算是他回报我也不为过。

“长垣,我们快走,平安托不住他太久,等他明白过来定会寻过来的。”我转身对那人再行一礼,道,“公子,就此拜别。”

“夫人,在下夏彬,若是再见,定当报答夫人当日恩情!”

那公子也不多言,向我回了一礼便告辞了。长恒带着我从后门出了客栈,在客栈外两条街的地方与平安碰头。

我们依照先前的计划,从西门出城。

看着身后远去的城门,我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终于离开了凉固,我终于可以痛快的呼吸。

我肆意的挥舞着手中的马鞭,枣红色的骏马跑得很快,再快些,更快些,我的披风随风飘荡,摩擦出飒飒的响声,帽子早就被风吹掉,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那刀子似的风割过我的面颊,划过我的耳朵,虽然痛,却让我浑身为之振奋!我像是摆脱牢笼的雀,我只想要跑得更快,跑得更远,畅快的骑马,畅快的感受着久违的自由与舒畅!

“驾!”

我手中的马鞭抽在马屁股上,马儿长鸣一声,跑得更加的欢畅,我闭上眼睛,静静听风过耳畔的呜咽声,眼角滴出的泪,被风席卷而去,只留下冰凉的轨迹,我嘴角自然的笑,笑得开怀。我知道,只要出了城,便摆脱了景琛的搜寻,他是绝对不会追出城来的!一切终于都结束啦!

我是如此的自信,但当我睁开眼睛的瞬间,我知道,我错了……

身边多了一批黑色的骏马,它速度渐渐放慢,而它的背上却不见了骑马的人。

我手上一阵温暖,握着缰绳的手便被牢牢的裹住,后背贴上了那坚实的胸膛,枣红马“嘶”叫出声,前蹄离地,我身子不稳向后仰去,与他贴得更加紧密。

背后的温暖,心中的寒冷,我似是喘不过气来,握住缰绳的手死死的攥紧,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动弹不得。

马儿停了下来,就这样,他从背后抱着我,我在他怀里,似是没了灵魂的空壳。

“我知道,你来了……”

耳边是他的气息,声音嗡哑,我能感觉得到,他环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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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话说:这是矛盾的高潮~结局的前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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