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温暖，心中的寒冷，我似是喘不过气来，握住缰绳的手死死的攥紧，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动弹不得。
马儿停了下来，就这样，他从背后抱着我，我在他怀里，似是没了灵魂的空壳。
“我知道，你来了……”
耳边是他的气息，声音嗡哑，我能感觉得到，他环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跟我回去……”
“放开。”
“跟我回去，婉婉……”
“放开。”
“婉婉……”
“我说啦，放开！放开！放开！放开我！”
我知道，我的理智已经被耗尽了，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可以将他推下马，我们跌落在雪地上，我挣扎着逃离他的束缚，我撕扯着他的衣服，想疯了一般的喊着，我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狠狠的抽了过去。
一声清脆的响声后，便是一片的死寂，我盯着他脖子上那渗出血迹的鞭痕，从耳后蜿蜒到他的喉结处，像一条血红的蛇缠绕在上面，令我浑身战栗，我对上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什么，是悲伤，是心痛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你凭什嘛要悲伤！你凭什嘛要心痛？！
我踉跄的往后退，拉开我们的距离，我呼喊着平安的名字，我不安，害怕，难过，凄凉，我想见平安，我现在还能信任谁，我还能依靠谁啊？！
“婉婉，跟我回去，好不好？”
“滚开，滚开！”
我挥鞭，在他淡青的衣衫上留下细长的泥痕，他依旧那么平静的，向我伸出手，向我走来，不躲不避。
“婉婉，跟我回去……”
“滚！滚开！滚开！”
我慌了，我不想看见他，他干嘛不走，干嘛还要出来追我，他想干嘛……他想怎么样？！
“平安！平安！平安！平安救我！平安救我啊！平安！”
我哭了，哭得没了体统，我只想见平安，我想见他，平安来救我！平安救我啊！
“夫人！”
“平安——”
我丢了手中的马鞭，踉跄的向他奔去，平安救我，平安要救我！我脚下终是没了力气，重重倒在雪里，浑身的钝痛。我挣扎着起身，却转眼便被景琛困在了怀里。
我已经没了力气去挣扎，任由他束缚着，我只是直直的看着平安——带我走好不好……
神识开始变得模糊，恍惚中，我看到平安跪在地上求景琛不要逼我，我看到那几匹马在雪地里悠闲的站着，随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我心里鄙视自己的不中用……终是躲……不过……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不知道在哪里，顶多我知道我在床上。屋里很暖和，左手也很暖和……
我偏过头去，看到景琛伏在床边，握着我的手，黑暗中我看到他的眸子闪着别样的光。
“我讨厌你这样看我……出去。”
我觉得这一刻，我其实不讨厌他，也不喜欢他，只有深深的麻木，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我抽出手，转过身，不再看他。景琛什么也没有，过了好久，我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我想，他走了。我依旧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的状态，一片混沌……
等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隐约记得白天有人叫我吃东西，我不理他，似乎又发了脾气，可是还是被强行送了些粥到嘴里。一切都很模糊，唯有那人的身上是淡淡的香，不是墨香，是檀香，我记得清楚，就像伴香园里的香气，令我恶心。
屋内依旧是温暖的，有两个火盆，屋外风叫的肆意，窗户隐隐作响。我起身，赤着脚，地面还是微微的凉，我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未送到嘴边，便被一阵轰响惊住，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打雷了……
我嗤笑一声，看着屋外忽明忽暗，突然间好想去看看打雷是什么样子，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呢？我从小怕打雷的，小时候，会半夜缩进爹爹的被窝，再大些，有文源和文思陪着，在一床被窝里抱着他们瑟瑟发抖……人也真是奇怪，心伤的厉害，麻木到自己害怕的东西都忘记去害怕，反而想去碰触……
我打开屋门，看着外面的树枝摇曳的厉害，发出嚓嚓的响声，天空暗的很，又像是密布了乌云，阴沉沉的厉害。我看着天空中划过的闪电，似乎要将云彩撕裂了口子，一闪而过，肆意的释放着自己的触角，狰狞的厉害，接下来是轰隆的响声，似是山崩地裂……
闪电划过，映的院子里忽然明朗起来，我看见对面的男子，广袖翩翩，衣袂凌乱的飘动，就那么站在院子的门口向我这里看来，我没看清他的神情，周围便瞬间暗了下来。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该与君绝……冬雷……震震……”
看着满园未消融的雪，有种怅然若失却又释怀的感觉，却抵挡不住弥漫开来的苦涩，我望着那人的方向，嗤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嗤笑自己活该如此。
我转身，走进屋去，将门轻轻带上……
黑漆漆的屋子里空落落的，我的心也跟着被掏空。
“嘭！”
风应声灌了进来，四无旁顾的吹进我的里衣，我浑身冰凉，回头入眼的是景琛那欣长的身影，在闪电下投出狭长的影子。
随着门被重重的合上，我腰间一紧，整个人跌在了床上。我摸着我的脑袋，只觉得麻的很，等我睁开眼睛，便对上景琛那古井般深不见底的眸子。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
“你……”
尚未脱口而出的字，被生生的逼了回去。他吻得急迫，我只觉得唇瓣火辣辣的疼，似是要被吸出血来。
迷糊中，我的衣服已然被脱了个干净，胸脯贴上他滚烫的胸膛，我心中的怒火烧的更旺了。我握紧拳头捶打在他的肩上，他却纹丝不动，最终只能虚弱的试图隔开一段距离。
“萌婉，卢萌婉……婉婉……我想你，日日夜夜的想你，想得我这里好痛，撕心裂肺的痛！你知不知道……”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我手心触摸着他肌肤，感受到他的心脏跳动的厉害，撞到我的手心，我觉得很痛，很痛……
“夫妻，你何曾将我当做你的妻！”
“萌婉！不是的！不是的！萌婉，萌婉，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萌婉……萌婉，我爱你，我爱你，我会好好对你，守着你，爱着你，做我真正的妻子……萌婉，做我妻子……”
我似乎是迷了心智，产生了幻听，他竟然说他爱我，他要守着我护着我！做真正的夫妻……我们早就是真正的夫妻啦！他却都不敢承认！他爱我，却让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他要护着我，却让另一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我只是觉得好笑，却笑不出来，浑身上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整颗心都是被扯住的，疼，很疼……
心里咒骂他千遍万遍，怨他，恨他，可是我的手却环上了他的脖颈，浑身滚烫的要命，整个身子在他的手掌下隐隐的战栗，想要他停下，却又想让他继续，我真是为自己感到恶心。
当他闯入我的身体时，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撑裂开来，喉咙中喊出声音，指甲深深的嵌入他的皮肉，他喉咙中的闷哼，夹杂着我嘤嘤的抽泣，身子在他身下发生奇异的变化，整个人都混沌开来，每寸肌肤都活跃得欢畅。
我不知道他闯入了几次，最后，我浑身瘫软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梦里，阳光尚好，我坐在秋千上，景琛在我身后，环住我，双手抚摸着我的小腹，那里，我的孩子还在，我可以听到孩儿小小的心跳声，景琛欢喜的笑声……
一切都如此美好。
“怎么哭了？”我从梦中倏然转醒，天已然大亮。浑身的痛，都揭示了昨夜的疯狂，我偏过头，看到景琛那不安的眼神，他温柔的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细细的抚着我脸颊，小心翼翼。我无意识的别过脸，看到他顿在半空的手，渐渐握成拳头。“你……怨我……”何止怨，我恨，恨自己错信了自己，终于撞上了南墙。“别怨我……是我不对，别怨我，求你……”景琛，我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还有不安，令一些感情，是后悔吗？“以后，我再不负你。我好好陪着你，守着你，护着你……陪你看日落日出，陪你逛遍郢京，一直陪着你，再不离开……”他稍显蛮横的将我揽在怀里，手臂箍紧，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想将我揉进他的身子才罢手。我嗤笑，什么事再不负我，你已经负了我，如何才能不负我？陪着我，再不离开嘛……恍惚中，我似乎回到了那个梦里，有我，有他，还有我们的孩儿……心里一阵绞痛，这是多么美好的梦，我却不能再拥有了，这辈子都不能在拥有啦。眼眶酸涩，却落不出一滴泪来。我突然觉得，若是可以像梦里一般该多好——我们相亲相爱，腹中孕育着他的孩儿……片刻，这个想法便落地生根，纠缠了我的神思。我不禁伸手，从他臂下穿过，环住他的肩膀，整个人埋在他的怀里。他的胸怀，一如从前般的温暖，一如我梦中的温暖。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瞬间的僵硬与惊讶，而后，紧紧的拥着我。“婉婉……”“下次，换个熏香，我讨厌这个味道。”“好，我听你的。”
他在我发间印下一个吻，声音疲惫却带着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