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轩打得好算盘,没有圣旨却让薛公公去王府试探。只等谢公子沉不住气,命人杀了这狗奴才,自己再一道圣旨颁下,定他个抗旨之罪。一来警告了尚在暗处的东厂,二来除掉了这眼中钉,肉中刺。好一招借刀杀人,过河拆桥!
可叹,赵子轩到底低估了谢灵之的能力,也低估了赵子骞的眼光。不但没落到一丝好处,反而教谢灵之气得龙体抱恙。你道是为何?且容我慢慢讲来。
却说今日的忠义王府实在忙碌。因谢公子要住“江南”,这日一早,吴越便从王府中调了十几个奴才并六个丫头,从角门进去,将王府内内外外打扫一遍不说,该铺新的铺新,该采买的采买。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实在好不热闹。
王府这面动了不到半刻,消息便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了个遍。有与这王府侍卫相熟之人,欲借了这名去王府问个一二,却在侧门被人堵了回来。倒不是人家不领这个情,而是这府中侍卫大多被调将出去。所为何事?倒也不是甚么大事,只是这新来的谢公子早起时说:“午时之前,谢某需要一条恶犬。”
吴将军的动作当真无人可比,这不,午时未到,其带领的侍卫队伍便领着一条大狗回了王府。大狗凶猛认生,吴将军思虑再三,教人先将其栓于别院的后门,待自己禀明谢公子后再做定夺。
吴越这边还未踏进王府院门,谢灵之便得了消息。那时他正一面教人予这宫中奉旨来探望忠义王之人上茶,一面差人去寻吴越回来。只这茶还未上来,便有一丫环碎步从门外进来,俯身向其道:“谢公子,吴将军归来了。”
谢灵之颔首,吩咐了一句,那丫头便下去。她一下去,这茶便倒了上来。茶一倒上,来探病之人便是眼睛一亮。谢公子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眉,没说话。
倒茶的丫头倒完茶,瞧见谢公子的脸色一顿,随后眼珠“刺溜”一转,将茶水一收,赔笑道:“公公远来辛苦,这茶乃是今早泡的,因公子喜喝凉茶便放在那里。奴婢给您重新泡一壶来,您也好暖暖身子!”说完,也不待他人反应,向尚在门外候听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会意,转身便跑。而收了茶水的丫头则行礼退下,款款出了前堂。
谢灵之望着离去的丫头眼角眯了半日,端起不知是丫头无意还是故意留下的茶杯,抿了口方用滚水煮开的清茶,不发一语。而坐在一侧的薛公公则是一脸谄笑,一个劲地夸王府之人如何得体,丝毫不见尴尬,直至丫头上来新茶——只一杯浓茶,连茶壶都未有。谢公子一见,差点笑出声来。
薛公公的脸色一青,那上茶的丫头不待其发怒,便忙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笑得开心道:“公公!奴婢不知宫里的规矩。只是王爷教导,茶不可多饮。但凡有客来,只予一杯。方才王爷身边的奶奶过来吩咐,说公公这大冷天儿的出来不容易,教奴婢泡了前些日子皇上赐下的贡茶给您。您尝尝,可合您口味!”其情之真,竟教人不敢怀疑。
谢公子好笑的斜了对面之人一眼,只见那薛公公一听是皇上御赐,僵下来的脸稍缓。将茶端过,一面说着“皇恩浩荡”一面喝下一口。谢灵之只听得那人方才还高扬之声突的一窒,面色一红,手一抖,差点砸了那红瓷杯。朝斜上方一撇,谢灵之见那端茶的丫头果然在笑,不禁了然。
那丫头见谢灵之看她,知自己这是犯了错,脸色亦是一变,登时就要跪下,谢灵之却突然站起以扇顶点其穴道,止其动作,转身笑曰:“客人既奉旨来府上探望府上王爷,请问圣旨在何处?”说完,转身背手又是一点,解了那丫头的穴道。
薛公公听得问,强撑了半日,方打起笑脸,拱手站起道:“奴才是奉的皇上口谕,并无圣旨。因近日王爷府上诸事增多,皇上怕王爷劳心,便教奴才带了些药材来探望王爷。”
“哦?”谢灵之眼眸低垂,开折扇掩其情绪,转身往座上一坐,浅笑道:“有多少药材需要还禁卫军来押送?”
“这……”来人下意识抚额,站起,神情颇不自在地应道,“此乃皇上重视,怕宫人押送不利之意。”说完后又以袖抚额,悄悄从袖下偷窥其脸色。
谢公子是何人?那活脱脱就是个人精儿。不认识便罢,一旦认识,不管相熟不相熟,都得给他揭过三层皮去才算。眼前之人是得多不开眼,敢来算计这等人。
看着对面之人畏缩的动作,谢灵之玩味一笑,“砰”的打开折扇,挡在那人眼前,好笑的轻晃手中的折扇问:“这字可好?”
折扇乃白月所赠,上头盈盈满满的小隶,因字体过小,内容看不真切。薛公公却是眼睛一亮,立马扬起嘴角,伸手欲取了折扇好夸个一二。谢灵之则厌恶的睨了那人一眼,“嗖”的将折扇收回,起身,手中折扇朝门外一打,道:“王爷在西院,客人右面请,谢某不送。”说完又侧身避了那来人的大礼,退了两步,仍旧在座上坐了。扬手指了二位侍从并两个丫头为那人领路,那人客套地邀其同行,谢灵之答曰“客不越主,多有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