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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狡猾宫人傻应事

这“江南”别院是何处?谢灵之在王府一日便问得清清楚楚。赵子骞战功赫赫,又位高权重,皇帝实在无物可赏,干脆向赵子骞征求意见。赵子骞当时再三推辞,但怎奈皇帝始终坚持,无奈之下,赵子骞只得开口,向皇帝要一座江南。

皇帝一听,这简单!于是亲下京选址、定址,巴巴地哄走忠亲王,将忠亲王府翻了个个后,又精选能工巧匠,按那忠义王的要求,使了工部尚书领数人三日内赶制构造图纸,前前后后足足花下半年时光,方造得这别院,其精其致,非能向后人道。后皇帝欲赐牌匾,忠义王不受,自个儿写了两字,教一江湖宵小刻了,悬于院门之上。

皇帝不明赵子骞,但谢灵之明了。他明白为何这府院落工,牌匾落户,那大门却是一闭,至今两年未曾开启。只角门或有一二奴仆,每隔几日便入得园中瞧瞧,拾叨拾叨。

赵子骞想要一座江南,而不是一座别院。他说那是王妃别院,可他只怕一辈子都不会踏入其中。因为“江南”是一个梦,作为赵子骞的他,无法触及的梦。而这些,谢灵之都懂。

站在缓缓开启的“江南”门口,仿佛置身于景州城外,见到那绿柳拂荫,春波荡漾。听着秋风扫落叶之声,又犹如泛船戏水。如若此时有人站于别院之中回头,那一定是远道而来的挚友在屋中酌着一杯清酒。瞧着主人进来,笑一声,道一句:“赵兄无恙否?”

谢灵之轻叹一声,“江南”,搬至这京城,也不过是残花败柳。谢公子抬手,一旁陪同的吴越上前一步。谢公子随意指了指院内,吩咐道:“从王府中拨二十侍卫到此院四面守卫,装得仔细些。再从府中调十一二人并婆子丫头到院中打扫,使府中凡空闲之人去城南采买各色物件。打扫完夜里从后院回王府,采买的物件走院里过一遭,亦运回王府。”

吴越一一应下,道:“公子,王府现下侍卫均是从军中挑选出来数一数二的将士,人数并不多。先前府上只有老先生一人,府上抽调二十侍卫无妨,但公子现在亦居于府上,且又是东院,需加强守卫。依吴越之见,公子不妨移至西院,与老先生一处。”

谢公子认真地听完吴越的话,点点头,笑了,道:“罢了吧,师弟巴不能天天见不到谢某呢,你倒在这里给他招事。若教他知道,保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如此,”吴越听了,亦是浅浅一笑,躬身道:“那吴越便从军中挑选二十名守卫来此。”

“吴越。”吴越应声抬头,谢公子看了吴越一眼,认真问道:“可有人说过吴将军你笑起来很好看?”吴越一梗,面上竟不知该做何表情,谢公子却禁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道,“回吧。”转身离去。吴越松了口气的跟上,那行在前头之人却突的又停下来,转身,肯定道:“对了,吴将军,谢某还需要一条恶犬——认生的。”

谢灵之在“江南”别院布局,请诸君入瓮。而太子赵致远,也终于在此事后掉入谢灵之事先设好的局中。确定先前那封书信只是一首情诗,而谢灵之是自家皇叔的入幕之宾。

“很好。”赵致远重新铺开那封书信,一点一点将其撕得粉碎,放入火盆,看着它们慢慢变成灰烬,向方才通报消息之人吩咐道:“盯着此人,一旦他出了院门,立刻来报!”

开门时的风“呼”的一阵,卷起了火盆中残留的灰烬,亦卷起了尚在归途的谢灵之的袍角。谢公子抚了抚吹乱的青丝,朝风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风尽处,一座威严耸立之城在远处愈渐模糊。谢公子弯起嘴角,笑着回头。他相信,此刻那皇城之人正气得发昏。下意识的瞥了右手腕一眼,那里一片白皙,什么也没有。哼一句“也教你疼上一疼”,没一会便消散在了风中。

谢灵之记仇,记得还是朋友的仇。你若是捅了他一刀,他可能不会记得,但你若是得罪了他的朋友,只请你自求多福。谢灵之聪明,不仅聪明还最懂得人心。他不屑于利用,但却比谁都懂。赵子轩有多重视“江南”,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南”,是赵子轩愧了一生的弟弟二十多年来向他提的第一个要求,那是他费尽心思为他而建的牢笼。他只等自己做厌了这个位置,到时一张圣旨布下,与赵子骞一块进那“江南”,安享晚年。可这样一个地方,现在竟被一位“无名客”占下,他怎么甘心!他不甘心,所以一得了消息,当即就摔了皇后最忠爱的琉璃杯。

“他怎么敢!!”一掌拍下,凤椅上的茶具被震得摇摇欲坠,身侧的皇后欲上前握那人的手,却被一旁的陪嫁丫环扯住。一直在旁观其颜色的传信之人立马跪下,声色颤抖的征求面前之人的主意:“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万不可为了此等小事,伤了龙体。那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狂徒,竟将王爷迷惑至此。皇上您看,不如召王爷进宫叙叙话……”

“召皇弟进宫?”被眼前之人一提醒,皇帝眼神瞬的清明,转而看向那跪地之人。

老公公不敢抬头,只又嗑了个响头,稳稳道:“是啊,王爷一向忠心耿耿,手握重兵却无二心。为朝廷分忧多年,也不求功利。只在当年向皇上您要了这座别院,说是留予日后王妃居住。若不是如今那贼子盅惑了王爷,王爷怎会将别院交予他人。依奴才所见,皇上与王爷手足情深,若皇上与王爷谈谈,王爷必定还是听皇上的。”

老公公一口气说这许多话,不但连大气也不喘,甚而谈到那“贼子”之时,似愤怒一般挥舞着手臂。座上之人明显感到面前之人在进言时那抑制不住的兴奋,老公公在下头说道,座上之人在上头思量。不思量尚可,细一思量却是惊得气息一窒,几欲昏厥——好一个忠义的奴才!口口声声替王爷辩护,心心念念着挑拨离间!

“公公之法确实可行。”憋上一口气,座上之人扬上一面嘴角道,“只是这贼子如此狡猾,朕若派人去皇弟府上宣旨,怕此人一时发难,反害了皇弟。”

“皇上英明!”座上之人的话音方落,那老公公赶忙又是一个大拜礼行下,应道:“皇上不用担心,也不用颁旨。只教传旨的奴才说是奉皇上的旨意来探望王爷,到时避了那贼子的耳目,再传皇上的口谕,神不知鬼不觉。”

好笑的睨了一眼跪地之人,皇帝正色道:“恩,言之有理。只是此是朕不想太多人知道,免得日后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一个大拜礼再拜下,老公公大声应道:“奴才,遵旨!”随后一个骨碌爬地而起,面露喜色,向在座之人又是二小礼,行完后右手提了宫衣,小碎步跑将出去。座上之人在其后站起,看着那人在迈过宫门时踉跄一下,忍不住冷“哼”,念道:“好一个老东西!”

方才还在的皇后早在皇帝发火时便被丫头拖进了内室,她不过是个女人,对男人间的明争暗斗一向“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这也是她与皇帝做了多年夫妻,却仍得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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