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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大家……这又是何许人?竟让老实憨厚的杜杲如此失态,瞧那副满脸谄媚的猥琐模样,发春的公驴也不过这样吧。
被杨德江和杜杲两人一力鼓动,吴茗只好答应前去诗会见识见识。刚走了几步,杜杲又来事了。却是两人早晨出门都穿着练功劲袍,衣饰太过简单,去到卢园恐有些格格不入。
参加个诗会而已,还要先化妆?
吴茗实在是拗不过,只能翻着白眼重回客栈更换服饰。
要文雅,要华美,这样才不至丢了表兄的面子,才不至唐突佳人。
佳人……指的是谁?
杨德江和杜杲相互挤眉弄眼,神采飞扬,嘿嘿淫笑着:“卢园诗会可是宁国夫人和清安郡主联合发起,多是邀请京城内的名士名媛参与,赏花吟诗,观鱼游湖,这两年向为西湖一大盛事。”
“尤其是风头最盛的兰大家也接受邀请,为今次诗会增色不少啊。知道不?现今是洛阳纸贵,一票难求,哥哥我还是托关系才弄到请帖呢。”
摇头晃脑地讲述卢园诗会的不凡之处,杨德江末了又向往道:“兰大家歌舞双绝,今次咱们不知有没有运气一饱眼福了。”
歌舞双绝?吴茗听到这里,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位兰大家是青楼魁首,歌舞曼妙冠绝京城,向为整日闲着无事的才子们所追捧。
这就是南宋的青春偶像了吧。看杨德江和杜杲两人的痴迷样子,那位兰大家要是对他们妩媚一笑,就算是立即跳西湖也不在话下。
换上鹦哥绿团花锦袍,腰系吊穗儿玉带,隐去了骠悍之色,添了些文雅之气。吴茗将黑皮鞘横刀挂在腰间,手里拿着杨德江硬塞过来的折扇,也成了位附庸风雅的翩翩佳公子。
卢园位于苏堤西侧,乃是绍兴年间内侍总管卢允升所修,西湖十景中的花港观鱼便说地是此处。
前方是山势葱茏的南屏山,西靠层峦叠翠的花家山,花溪清绝,万芳吐艳。平静如镜的小南湖和里湖如两块美玉,陪衬两侧,使得卢园宛如人间仙境。
在入口处验过请帖后,吴茗两人随着表兄杨德江,慢悠悠地沿堤步行,边欣赏着湖光山色,边看着众多画舫齐聚堤边,上面笙竹声不绝入耳,确实是盛况空前。
“快看!那是留香苑的画舫,素荷姑娘一手茶艺可谓临安一绝,什么时候有机会,哥哥带你去品尝品尝,包你齿痕留香,从此再难忘怀。”
“咦?这不是明玉楼的彩旗吗?自从寇大家委身下嫁泉州富商,明玉楼里就再无能挑大梁的姑娘了,难道是含玉小丫头要梳拢出阁?”
“清安郡主已经到啦!想当年一代才女,皇家郡主,谁料却为情所困,终生不嫁,如今韶华不在,想起就令人唏嘘啊。”
一路走来,杨德江不时指点着众多画舫,趣闻妙事如数家珍,近四十艘画舫一一向吴茗两人介绍。吴茗到还罢了,杜杲这会儿已完全拜服在对方的渊博知识之中,跟在杨德江屁股后头亦步亦趋,点头哈腰地直喊哥哥。
浓眉大眼之下怎就藏着这样一颗猥琐的心。
我真是看走眼了!
初见杜杲那副老实憨厚的外表,谁能料到其内心竟如此风骚。吴茗走在两人身后,瞧着杜杲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模样,大是感叹。
“茗弟,走快些!去晚可就找不到好位置啦。”
就在卢园花亭下的青青草地上,十余张案几对面摆放,案几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正有几名衣袂飘飘的文士在前伏案疾书,旁边或多或少都围着几名男女,个个衣着华美举止不凡,时不时摇头摆首地品读着,一股子高雅文气扑面而来。
“礼部侍郎方大人,翰林大学士王大人,还有御史中丞魏大人也来了?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一脸正气的魏中丞竟也是兰大家的仰慕者啊。”
杨德江眼光甚毒,扫眼便把人群中几名高官给一一点了出来。“你俩先随便转转,哥哥我去见几个朋友,呆会评点的时候,兰大家就会出来了。”
看着表兄迈着风骚的方步,老远就与几名高雅之士拱手作揖,吴茗浑身都不自在,正想找借口独自转悠呢。当即一拉满脸羡慕的杜杲,避开不时高声吟哦的神经病人群,沿着花溪走到池边,找了处人少的地方赏鱼。
有青衣小帽的仆役穿行其间,随时响应客人们的招呼。吴茗要了把鱼食,一粒粒往水里丢去,看着鱼儿们纷争群涌,搅起阵阵波纹,一时间心绪也随之飘忽起来。
而杜杲在旁抓耳挠腮,根本静不下来,直到旁边柳树下过来两名正值芳华的少女,站在那撒饵逗鱼,这才做出文质彬彬的模样。
“呀!快看,是狄云!”忽然间,两名盛装少女发出声惊呼,指着卢园侧面的栈桥兴奋叫嚷。“真的是狄云哎!他好帅哦!”
被少女的叫嚷声惊醒,吴茗抬首看去,只见一艘画舫刚靠到栈桥,一位高大挺拔的锦袍男子正从中走出。长眉如刀,眼神明亮,挺直鼻梁下唇角分明,整张脸庞如刀刻一般充满刚毅之色。但一笑起来,却如汪了池春水,风流的令人沉醉。
锦袍男子面含微笑,向边上打招呼的人群作了个四方揖,姿势潇洒从容。男子服饰简单,腰间只勒着条玉带,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股高贵优雅的气质。
俏周郎之名果然不虚!
“男人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又不是靠脸蛋儿吃饭。”旁边杜杲语带醋意,在那发泄着心中不满。
吴茗嘿嘿一乐,揶揄道:“听说狄云掌中双刀威猛无匹,不晓得杜兄对上有几成把握?”
狄云不止生得漂亮,一双鸳鸯刀也罕有敌手,据说在御前诸班直的考校中,曾连败十余对手,被誉为御前第一刀的美称。
重重哼了声,杜杲显然没什么把握能胜过对方,嘴上却不服输,辩道:“什么御前第一刀,真要到战阵上厮杀,我看他抵不过你三招。”
大把美女当前,却无人注意到自己,这种羡慕嫉妒恨的心情,吴茗完全能理解。当下坏笑着拍了拍杜杲肩膀,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就听边上一道又甜又脆的声音响起。
“你要干甚么?!这是我家小姐的诗作!哎呀!快还我!”
声音极其耳熟,吴茗顺着传来的方向抬眼看去,但见一名身着月白团花文士服的胖子正拿着张大白宣纸,得意地向身后几名同伴炫耀着。另有名扎着双环鬃的丫环,想要去抢夺宣纸,却被另外几名华服男子拦住,正跳着脚怒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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