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罢,郑殊便要修炼,苏静在旁小心照看。郑家仙脉一向强健,郑殊尤为突出。一次吸纳的灵气竟能与入灵后期相仿。郑殊依照流云功口诀,以体内仙脉吸入灵气,先引导灵气冲向足少阴肾经的涌泉穴,顿感一阵麻痒,几乎不能自抑,忙散了功法,向苏静询问。
苏静道:“起始修炼,都是如此,流云功又是自涌泉穴伊始。脚底本是敏感之处,麻痒在所难免,多试几次,便可适应。万事开头难,冲开第一个穴位,便可按部就班。”
郑殊又试,一直至正午时分,方能抑制。却又觉穴位坚牢,灵气撞在其上,如木槌击鼓,自然弹回。郑殊知道不可急功近利,一次次耐心冲击。苏静见郑殊已摸索到窍门,去膳房做了饭,叫了郑殊去吃。郑殊抓起碗就吃,这一修炼,竟比爬了半日山路还累,一口气吃了四大碗,看得苏静咯咯娇笑。郑殊笑道:“不得了,家里都被我吃穷了。”
苏静笑道:“入灵期由于要冲穴拓脉,身体负荷甚重,自然是吃得多。聚灵期以后就会恢复正常,甚至可以数日不食,以灵气温养。据说到了大乘期,只需饮水,便可维持半年之久。更传闻成仙以后,终生不须饮食。”又问:“师父平日午晚两餐,无酒不欢,今日如何不饮?”
郑殊道:“今日方知仙路艰难,五年之期,转瞬即过,小乘遥遥无期,必得抓紧时间。从今日起,晚上睡前小饮即可,余时一概不沾。
苏静心道:“为了李仙子减酒,可着实不易。”对郑殊道:“其实师父也不必长期减酒,待入灵巅峰,修炼已经无益,须得顿悟。那时便可尽情畅饮。”
郑殊吃过饭后,又去修炼。苏静仍旧在一旁照看。又冲了一个时辰,方觉涌泉穴有松动之感。郑殊大喜,加紧冲击。晚饭时分,终于将涌泉穴冲破。
次日却仅花半天,便将第二穴然谷穴冲破,按照流云功法,须得五行相合,肾属水,水生木,足少阴肾经二穴冲罢,即换足蹶阴肝经一穴大敦穴。此穴仍是半日冲过。
此后一直修炼,辅以灵石。十二经脉穴位将近三百六十个,此外尚有经外奇穴,要一一通过而步向入灵后期,仍然不易。所幸随着修炼渐深,仙脉得以拓展,吸纳灵气量速并皆加快,冲穴时间越来越短。郑殊又细细体会流云功要旨,是要五行相合,便依照自身体内状况,或将某穴位只冲一半,冲了下一穴后再回过头来冲过,或将三四个穴位一起只冲七八分,然后几乎不分先后同时冲破,效果竟然奇佳。方信苏静有悟性一说。各人身体不同,功法自然无法一一注明,必须自己体悟。
修炼无岁月,转眼半年过去。郑殊已至入灵后期,眼看再过十天半月,即可将所有穴位冲完。半年之中,郑殊除与苏静每月出谷一日采办物品之外,都在修炼。张立异大概谈情正热,竟也没来。
这日,郑殊想起当时所买材料,花了两日功夫,造就二具灵石铳。这材料实在太过坚固,但灵玉自然还是经受不了的。郑殊将一次爆发的灵石由六块增至十二块,竟也安然无恙。此时威力惊人,只怕跟普通小乘初期修者飞剑一击相较,也不遑多让。郑殊送与苏静一把,用以防身。
苏静道:“师父半年时光,竟至入灵后期,修炼速度可没几人比得上。”
郑殊笑道:“当年爹爹只比我稍慢,只是我因时光有限,抓紧修炼,这才超过了爹爹。修炼速度快,也没多大用处,境界跨不过去,终归无益。”
苏静道:“待入灵后期,师父不如先停下修炼,学学技法。技法由法力支配,对修炼的领悟也助益良多。”
郑殊道:“此言有理。半月后我去藏书阁瞧瞧。明日去流云城一趟。”苏静应了。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起床,赶往流云城。此时已是腊末,在谷中尚且不觉,待出得谷来,只见放眼草木干枯,万物萧条,寒风忽喇喇往脖子里灌。苏静体内已有法力,流转之下,不觉寒冷。郑殊却犹在打通经脉,丹田半点法力也无。苏静将围在脖子上的丝巾解将下来,替郑殊围上。郑殊隐隐闻到一丝清香味,笑道:“这丫头也爱描眉擦粉了。”
苏静不依道:“我可没画眉毛,也没擦脂粉口红。只是抹了点寒草霜,怕脸上皮肤冻破了。”
郑殊道:“还是你心细。我就没想到这些。”
郑殊买了日用所需,又给苏静买了件葱绿色小袄,既暖且薄,十分轻便,外面套上丝衣,丝毫不觉臃肿。苏静喜笑颜开,当时便换了穿上。购置完毕,郑殊终于来到易牙楼。
小二十分欣喜,道:“二位仙师可是半年没有来了,小的可想念得紧。仙师还是照旧么?”
郑殊道:“照旧罢。”窗边桌子却已坐了人,是一对凡人豪富之家的青年男女,看样子十分亲热。小二要去请求挪位,郑殊叹了一声道:“不必了,随便坐个桌子罢。”说着与苏静就近坐了。
苏静知道郑殊心中难过,笑道:“难得吃上这么一顿,师父陪徒儿喝点酒好不好?”
郑殊知道苏静心意,道:“难为你了。今日也不修炼,就放纵一番。”
这次郑殊喝得有七八分酒意,方始离去。苏静始终温言对语,不时撒娇逗笑,郑殊也不如先前来时烦闷。
二人入得谷中,已是申牌时分。
次日,郑殊继续修炼,正入佳境,听门外苏静话声:“褚师兄光临隐心居,可是难得。”
郑殊诧异,却没出去。谷中褚姓甚少,仅流苏居师伯褚同光师叔一家。褚同光仅得一独子,又英年早逝,留下一孙,名叫褚判,今年十五。听说资质颇佳,褚同光却未自身亲教,拜在掌门余补之门下,由掌门隔代收为徒孙。苏静既叫师兄,自是褚判无疑。
果听褚判笑道:“明日即是腊八,路上碰见小梅丫头给你们送杂粮,我想正好路过,便替她拿来了。不知郑师叔可在?”
门外苏静答道:“有劳褚师兄了。师父尚在房中,褚师兄有事么?”
褚判笑道:“没事,没事,就是问一声。想既然来了,见见郑师叔也是好的。”
这话声音说得甚高,郑殊不好装做,便走出门来。只见褚判长得英气勃勃,也算一表人材,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褚判见郑殊出来,忙过来行礼道:“谷中所分腊八杂粮,小侄给师叔拿来了。”
郑殊道:“有劳贤侄。进去喝杯茶罢?”
褚判道:“不敢劳动师叔师妹,小侄尚有要事,就此告退。”
郑殊道:“替我向掌门及你爷爷问好。”
褚判应道:“一定一定。”一步步走远,回过头来又看了郑殊一眼。
郑殊若有所思,苏静道:“师父看出什么了?”
郑殊道:“这小子因拜在掌门门下,一向眼睛长在额头上,怎会帮小梅送东西?况且跟我又不亲厚。说想见我,见了说句话又说身有要事,匆匆走了。”
苏静道:“他修为至少已达聚灵后期。”
郑殊道:“我看不出,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静道:“师父有所不知,修者修炼法力,眼睛中自也灵气充盈,对跟自己修为相差不多之人一望便知。师父如遇见入灵中期以下,也是可以知道的。我半年以来,已入聚灵后期。”
郑殊道:“看他那样子,似乎来探看什么。只是我一直如此,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探看的?”
苏静隐隐感到一股不祥之感堆积心头,对郑殊道:“他非要见师父,只有一点,就是查看师父修为。”
郑殊奇道:“应是如此,但我修为如何,又****甚事?”
苏静道:“这我便不知道了。”
次日,又有掌门门下三代弟子唤做秦玉的,来问郑殊要本诗集,客套一番而去。
郑殊眼见他口不对心,绝不是为诗集而来,不由百思不得其解。
幸好自此之后,并无人来。十日过后,郑殊终于打通全身经脉穴位,已可吸纳灵气进入丹田,至此渐渐向入灵巅峰迈进。
这日晚饭后,郑殊与苏静计议:“此后丹田灵气渐增,当去藏书阁挑选技法,以免空有架子,却无实力。”苏静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