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目从“积云山”离去,第一个目的地正是阔别数载的赵家庄。
以他今日的修为,已是神仙中人,只要他不愿意,整个赵家庄没有一个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先是回到了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茅草屋,破旧的茅屋内似乎每一寸地方都布满了母亲辛勤劳作的身影,就连门前的老槐树也似乎苍老了,身子更加佝偻了几分。
他陷入了对母亲深深的思念之中,许久之后他收拾心情,在整个赵庄内游走,看着一个一个既熟悉又充满陌生感的地方,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昨天,但却有离他如此遥远。
第一个见到的熟人正是邻家要好的妹妹赵青青,她已经跟三姨婆的二儿子成了亲事,如今连儿子都蹒跚学步了,隐藏着身影的张目看到青青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张目也露出会心一笑,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数年之前。
接着他又来到了“迎仙驿”,当年在此废赵阳,败赵新的往事仍然历历在目。仙缘大会上自己据理力争,跟赵卓为了一个“天才”的称号大打出手的景象犹在眼前,而如今赵卓已然魂归幽冥!
他看到赵阳断臂伤势已然无碍,跟着他的父亲处理庄内的大小事宜,此时已然成为了父亲的得力助手。
而赵新真气已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颓废度日,而是苦读诗书,同样得到了庄内孩童的尊敬。
他看到一个个当初的身影,有当初对母亲恶语相加的妇人,有对自己嫌弃鄙夷的少年。
更有几人正是当初赵新的小跟班,当初都曾跟赵新赵阳一起凌辱过自己,而如今这些少年无不成为高壮的青年,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曾经有一个被他们欺负的“小杂种”!
出奇的,张目面对这些故人心里没有一丝怨恨,他的心头出奇的平静,有的只是对往事的追忆。
他的身影就这么在整个赵家庄逡巡,而最终他从追忆之中回过神来,身子一晃,瞬间找到了庄主赵天阔的所在。
赵天阔跪在祖宗面前自言自语,而张目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听到了赵天阔的自责,也听出了他的无奈。
张目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那些灵牌,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了“赵天华”的一席之地。
他的心里大为安慰,因为“赵天华”正是母亲的名讳!
他与赵天阔有约,只要他能拜在道玄真人门下,赵天阔就亲自将母亲灵位请进宗族祠堂供奉,但张目并未达到这个要求,之后“云天宗”付之一炬,这个约定也就随风而去了。
而赵天阔主动将母亲的灵位安放于此,张目的心里极为高兴,母亲在天之灵终于得到了安慰。
于是,当赵天阔说出那翻话之后,张目对于赵家庄的恨忽然没有来由的消失无踪,或许他本身就不恨赵家庄吧,因为这里也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
他一开口,就让赵天阔一惊,打量张目许久,放才极为不确定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张目缓缓点头,确认了赵天阔的猜测,而赵天阔心里一震,接着他不胜唏嘘。
当初仙缘大会,赵家庄一共去了四个人,赵卓是身上寄予了全庄厚望的那个,赵天阔更是对这个儿子期望甚高。
然而如今赵卓已然身死了!
反而被所有人唾弃瞧不起的张目,如今又回到了赵家庄,并且带着如此强悍的实力,赵天阔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于张目之言,他的心里颇为安慰,却更加思念起自己的儿子。
二人相对许久无言,还是张目首先打破沉默。
“今天我只是回来看看,若赵家庄遇上生死威胁,我自会出手!”
赵天阔沉默许久,深沉地声音让张目正要离去的身子也一顿。
“谢谢!”
这一句话一出,张目看到的不是一个庄主,而是一个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老人。
面对此时的赵天阔,张目更加思念起母亲来,而父亲,他从未有过。
“赵庄主,你见过我的父亲吗……”
赵天阔收拾心情,深深地看着此时的张目,张目背对着他,迎着窗口投射进来的一缕阳光,他的身影有些落寞。
“没见过!”
“哦?那我的父亲到底是谁?赵家庄里谁能回答我?”
“唉!”赵天阔轻轻一叹,接着说出的话让张目更加迷茫。
据他所说,整个赵家庄谁也不知道母亲到底是怎样有了一个儿子,也从来没听说过母亲跟谁家的男子有过来往。
就这么突然的,甚至连怀胎十月都没人见过,母亲就有了一个孩子叫张目,。
这让张目更加迷茫,即使身为神仙中人,也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竟然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明白。
“我到底是谁?我从哪来?我父亲又是谁?我为什么叫张目?难道父亲姓张么……”
无数个问号在他心底盘旋,他不停地问自己,问上天,然而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他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无线的死循环。
他的心里充满了迷茫,充满了无助,更有浓浓的愤怒,恨命运弄人!
张目的身子一晃,瞬间消失在赵天阔的眼前,而赵天阔豁然一惊,在原地呆立许久,他根本没看清张目是如何离去的。
仙人的手段不是他能理解的,而且张目的深浅也不是他能看透的,甚至连张目这个人本身他都不懂了。
回忆起数年之前,张目还是个孩子,他也曾经见过那时的张目,但他从来没关心过那样一个普通的孩子。
没想到当初不起眼的孩子,如今已经以这样的姿态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也许当初我们都错了,或许他才是赵家庄的希望吧……”
而张目疯狂遁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在天空之中奋力奔跑,努力的宣泄着心中的怒意,体内的灵气飞速的流逝,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好受一些。
直到飞出无数里,他的心里才觉得好受,躺在一片松林里,抬头从婆娑的树影内看到满天的星辰,他的心里充满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