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还一副不同流合污的清高样,怎么转眼就,”陈锦途冷笑,“也不是该说你可笑还是可怕。”
“你就说肯不肯吧。”
“你要多少?”
“三……”
“三万……三十完……三百万?”
“三千……”
“哦……”他松口了气,喝口水缓缓。
“……万。”
“噗……”陈锦途瞪大眼睛,“你个大结巴,你当我是印钞票的还是抢银行的?”
“呵呵,”黄亮尴尬地笑两声,“要是小钱我也不会找你。”
“我没钱。”
“要不你再坑点,反正……”黄亮抬抬眉毛,“反正你身边有钱朋友多的是。”
“你说的轻松,有钱人都不傻,你是要把我把人都得罪光是不是?你怀的什么目的?”
“我就是缺钱用。”
“缺钱你自己去抢,让我劫富济贫,老子没空。”
有钱人没几个不是财迷,陈锦途终于曝出了真实的脸色。
黄亮也没办法,想来想去,咬咬牙,做好接下来几天只吃方便面的准备,把只卡里剩下的几十万几毛钱取出来,能帮一点是一点。
“黄先生,我那奖金……”
小陆总是能够那么及时的冒出来。
“我现在有急用,过段时间再补发给你。”
小陆的热情顿减。
“既然这样,我先下班了。”
连再见也不说一声,掉头就走。
都是钱害的,不对,是没钱给害的。
隔天,黄亮就把一沓现金给他送去。
“我目前手头上能筹到的就只有这多了。”
田海的眼神刹那间暗淡下去。
“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你别这么说,不能帮到你,我很惭愧。”
“这些钱你拿回去吧。”田海无奈地把钞票推回去。
“你拿着,多多好少还能应急。”黄亮又把它推了回去。
“这个……”田海两只手交缠在一起,思想斗争了很久。
“谢谢你,我会想办法还的。”说着把黑色塑料袋装进包里。
“能告诉我,你们公司到底遇到了危机?”
田海捏着包:“都是我的错,害公司蒙受了那么大笔损失,我的专业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他自嘲地笑了两声。
“工作失误是难免的, 如果一个人的失误造成那大的损失,那只能说明问题出在公司的制度上。”
“黄亮谢谢你的安慰,今天我不能请你吃饭了,改天再约。”说完攥紧包匆匆昂昂地跑了出去。
黄亮耸耸肩,打算吃点东西再走,后来经过服务员提醒,他才发现田海的手机落下了。
于是他开车去追他,追着追着,就来到了一栋古旧的楼房钱。
那虽然是一栋很旧很矮的楼房,但是以他现在的地位,很清楚里面进行的活动。
“疯了吧他。”黄亮追进去,看到田海正把一袋钞票放到赌台上。
“住手。”他向前一冲,想抓回那袋钱,但是没控制好惯性,把钱推了过去。
“叮铃……”
铃声一响,下注就定了,不能再改了。
完了!
黄亮和田海睁圆眼睛,盯着那摇动的骰盅。
“开!”
咚的一声,黄亮倒抽一口凉气。
紧接着,一阵呼啦啦杂乱声中,那袋钞票被揽走了。
田海后悔了,想拿回去,刚一伸手,就被一个大汉捉住了。
“先生,第一次来啊。”
田海木讷地点头。
“看来,您不是很懂我们这儿的规矩,要不要我教教您啊。”
黄亮站出来阻止:“是我带他来的,我会把规矩跟他讲清楚,不麻烦您了。”
汉子瞪了他一眼,稍稍鞠躬,掉头走了。
“黄亮,你跟他熟,帮我把钱要回来吧。”
“我去。”黄亮举起手恨不得抽死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我知道……”他神经质地呢喃,忽然开始掏他的口袋,“再借我点儿钱,我去赢回来。”
“你疯了。”黄亮忍无可忍,一把把他撂倒。
他挣扎了一会儿爬不起来。
黄亮便伸手去拽:“马上跟我出去。”
“不,我不走。”他一边说一边向反方向跑去。
那一边是赌徒借筹码的地方,黄亮再清楚不过那意味着什么。
情急之下,照着他的膝盖猛地踹两下,最后几乎是拖行着离开。
一个大男人坐在楼顶哭哭啼啼,看得人又好气又好笑。
“就算你缺钱,也不用这么激进,再这么下去,下一步是不是该抢银行了?”
田海抹了把脸,渐渐地两眼放光。
“你有对付银行防盗系统的高科技产品吗?或者有别的什么门路。”
“你脑子没事吧。”
“你跟我来,等会儿就知道了。”
外面霓虹灯闪烁,田海开车把他带了他的公司。
一家不大不小的中型投资公司。
灯还亮着,每个人都在加班。
走在静悄悄的走廊里,忽然闻到一阵咖啡香,一个美女从茶水间出来,笑着跟田海打招呼。
田海点头笑了笑。
“气氛不错,你下属?”
“是下属,但不是我这组的。”
“那你们组的呢?”
黄亮不经意地问。
“解散了。”
他沉重地回答,把黄亮给惊呆了。
“是因为资金?”
田海面色凝重地点头。
“你们老板也太不厚道了,竟然拿你开刀,也不想想你替公司赚了多少钱。”
“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啊?这是为什么?”
“项目投资失利,赚不到钱,我不想我的组员饿死,所以提议把他们分派别的组,现在他们拿的是最低的保障工资。”
紧接着他把黄亮带到了一间办公室。
“啪……”灯一开。
黄亮被地上散乱的纸片吓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刮过台风呢,这是哪儿?”
“是我们项目组……前项目组的办公室。”
黄亮穿过丛林,曲曲折折地走进中央用玻璃隔出来的办公间。
这是组长的办公地方。
田海介绍着,自嘲地笑了两声,然后坐到椅子上,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手枪。
“喂,你别想不开。”
黄亮眼疾手快,伸手一夺才发现是假的。
“你无聊不无聊。”
“不全是玩笑,这是我是拿来预习的。”
“预习什么?”
“自杀时的姿势,”他轻巧地说着,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我想要自己看上去优雅一眼,这样会显得比较有尊严,你觉得呢?”
在他说话的功夫里,黄亮早已把下巴惊掉了。
“至于吗?不就是失业吗?”
“你以为是我一个人失业吗?”
解析来,他又把他带到了档案室门前。
田海正要开门,一个员工急急忙忙赶来阻止。
“经理,公司有规定,档案室不能对外面开放。”
这句是针对黄亮的。
“没事,他是我朋友。”
员工很坚决地说:“可这是公司规定。”
“我已经跟大老板报备过了,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他的态度很坚定。
黄亮奇怪了,为什么一定要带他进去?进去之后,竟然又让他随便翻随便看。
黄亮一时间糊涂了,没头没脑地看了几分,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我们员工的档案全部都在这里了。”
“跟大公司比起来不算多,但是想要整理,工作量也不小心”
“如果你有耐心把这里的资料全都看个遍,你会发现,他们大多是农村来的,有的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有的是为公司卖命的资深员工,他们没有根据,这个公司就是他们唯一的依靠,也是支撑着他们生活的唯一经济来源。”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黄亮,你还记得你在管氏一区时说的话吗?”
黄亮也很好奇,是什么话能在他眼珠子放火。
“你说哪一句了。”
“你不记得,我却记得很清楚, 这是我听过最正确的话,也是我对你衷心耿耿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话?”
“尊严和平等!”田海激动地盯着他,“你说过,你会给你的下属这两样东西。”
“是吗?”黄亮苦笑,“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记得,我把这个当成目标,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就。”他越说越激动,两眼泛起了泪光。
但是黄亮却很不解。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动不动掉眼泪?”
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对不起,我……我天赋有限,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所以我只能求你,救救我们的公司还有那一群人的生计。”
黄亮一愣,终于听出了真正的意思。
“不是我不肯帮,我是真的没钱,管氏的情况,你……你不清楚。”
“像管氏这样的大公司,只要拿出一点零头,足够我们养活十几个这样的破烂公司,黄亮,我没求过你什么,就只有这一次,你帮帮我……”
“我真的帮不了你,管氏……”
管氏真实情况,实在不方便对外面人说太多。
“对不起。”黄亮背过身,拔开了步子。
“咚……”
黄亮惊讶地回头,田海竟然跪在了地上。
你……真不是男人!
黄亮揪起他的衣领,想骂却没骂出口。
“我告诉你,这个社会就是优胜略汰,如果你真为你的下属考虑,就不要把他们绑在这个不良资产里,如果他们有本事,会得到更好的资源和发展。”
“黄亮……公司没有问题,只是一次决策失误而已。”
“怎么,失误就不用承担责任了吗?”
“我……”田海眼中的光亮湮灭了,一屁股坐在上,活脱脱一个失败者。
“我走了。”
“黄亮,”田海拖住了他的腿,“那我的老板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那我呢?”
“你……你可以……”
“我可以重新找个工作,难道要让我重头再来吗?”他指着自己的肚子,“为了走到今天的地位,我喝酒喝得胃出血,你TMD的让我重新开始,就是要我的命,我已经和这家公司绑在了一起了,公司垮了,我也没有出路了。”
黄亮仰头长长地吁口气。
“黄亮,我不是你,我也永远到不了你的程度,我只想守住我今天的地位,只有你能帮我,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当我没看错人。”
“你……”黄亮为难,“以你的专业,到哪里都……”
“屁话,”田海冷笑,“像陈锦途都会失算,更何况以我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水准。”
黄亮脑子一嗡,反抓住他的手。
“你……你说清,这跟陈锦途什么关系?”
“我们公司现在的困境,是因为购买了一支债券,这个决策是我做出来的的,可是实际上该公司根本没有还本付息的能力,最近其他公司收到风声,债券被大量抛售,价格像瀑布一样往下掉,我拉都拉不住。”
“凭你的能力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因为我打听到,这家公司背后的投资人是陈锦途,我想,他总比我有能力的吧。”
“这……”
黄亮差点崩溃,闹了半天,陈锦途的钱是从田海这边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