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要请孙浩吃饭，孙浩想着，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怀好意，就没有答应。
“你可别后悔。”
“后悔我是你孙子。”
“这话可是你说的。”
黄亮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当天下午，黄亮早早地下班去了附近的酒店，在包厢里坐了一会儿，随后便有人推门进来。
“七先生，我害怕您不来呢。”
“我黑七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中人，但是做生意还是要讲诚信的。”说着便摆了摆手。
随后手下提着一个皮箱上来，一打开来，里面红花花的一片，看的人心花怒放。
“七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在转移赵肝这事上我收过你一笔钱，现在双倍还给你。”
“上次的事儿不都了解了吗？”
“实话告诉你，我正在谈一笔买卖，和你上次的要求有些冲突，所以……”黑七指指了皮箱，“这就算是我对你的意思。”
“是因为陈升吗？”
黑七顿了顿，忽然笑起来：“你的脑子很灵光，一猜就准。”
“你决定了。”
“一码归一码，上次的事已经给过他教训，我也不是心胸狭隘的人，只要生意又赚头，我不会和钱过不去。”
“恕我多嘴问一句，您能赚多少？”
“不瞒你，”黑七得意地笑起来，“只要这次事能办成，黑七名下三分之二的产业都会归我所有。”
三分之二，这么大的数目，难怪黑七会动心。
“我也不想藏着掖着……”说着就让手下打了个电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门外响起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下一刻，孙浩便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
孙浩瞪大眼睛。
“今天是我请客，我当然在这里，倒是你，孙秘书还记不记得今天在办公室里说了什么。”
孙尴尬了片刻，装作没看到他，转脸看向黑七。
“七先生找我来，是有好消息了吗？”
黑七点点头：“这笔生意我接了。”
“那就好了，我刚才还担心有人从中作梗，”孙浩舒心一笑，“幸亏七先生阅历过人，这才没有掉进小人的圈套。”
“哼哼……”黄亮冷笑，“七先生是我见过最豪爽的人，你用不着拐弯抹角地骂我。”
“黄亮，你肚子里那点东西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少在我面前演戏。”
“那你知道今天这个饭局的目的吗？”
“不用猜也知道，不就是落井下石吗？”
孙浩不屑冷哼。
“你错了，我的目的和你一样。”
“什么？”孙浩冷笑，“你把我当弱智吗？”
“孙浩，就像你在办公室跟我说的，我要坐稳总经理的位子，光凭一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我需要陈主任和七先生当靠山。”
“我就不信你可以一点都不记恨我们。”
“谁没有个恩恩怨怨，可是在利益面前那又算的了什么，我现在的位置不容许我心胸狭隘，我只能往前走。”
“你一直视我为障碍，别忘了，一山不容二虎。”
“那是你一个人的想法，如果可以我也想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黄亮叹气，“我知道你一直觊觎总经理的位子，企图将我孤立，所以在背后搞了不少小动作，咱们今天把话说开，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黄亮说着，大方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如此一来，孙浩就显得十分被动。
黑七在场，他不能当场翻脸，只能拿起酒杯，随便地和他碰了碰。
冷酒下肚，疑肠百结。
黄亮今天的态度实在让人摸着头脑。
孙浩又郁闷地喝了两杯，时不时打量他两眼，希望可以从表情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黄亮有说有笑，好不自在，好像收获最大的人是他。
“孙秘书，好像不太开心。”
“这里的酒太贵，我喝不惯。”
“我看你是心情不好，”黄亮给他倒了杯酒，“我跟你们说件有趣的事，就当时下酒菜。”
“随便你。”
孙浩懒懒地敷衍着，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因为气氛有些诡异。
“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
黄亮看穿他的意图，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只用一千块钱就买到了一瓶八二年的葡萄酒。”
孙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黄亮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很高兴，还把厂子里的一些老朋友都请过来显摆，而是没想到这里面真有懂酒的行家，把我拆了个底儿穿，从那天起，我再也不敢叫别人买酒了，那家伙蒙了我差不多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也好意思拿出来抱怨，孙浩投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他正准备告辞，黄亮却突然松开手，替他开了口。
可是黑七没什么反应。
“七先生、七先生……”
“恩……”他缓缓回神，“哦，走吧走吧……”
等孙浩离开之后，黄亮也想着告辞，黑七突然拉住他的手。
“七先生，怎么了？”
“你刚才说的故事很有意思。”
“我随便说说，给你们消遣的，呵呵呵……”
黄亮没有心机地笑起来，他深谙一个道理。
说者无心，听者才会有意。
“明天有时间吗？再一起吃顿饭，我请客。”
“这是我的荣幸。”
和黄亮想得一样，第二天的下午，黑七过了约定时间很久，才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
“别提了。”黑七摆摆手，“陈升这老小子给脸不要脸。”
“啊！您去探监了？”
黄亮做出惊讶无比的样子。
“是啊，”黑七点头，“多亏了你上次讲的故事，不然我还真让孙浩那小子给蒙了。”
“怎么，孙秘书他……他也眯钱了。”
“那倒不是，他说陈升愿意用三分之二的财产换取自由，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实际上，他连一分钱都不肯出。”
“也难怪，那都是他辛辛苦苦贪来又提心吊胆攒起来的，一分一毫都是血汗，哪能说撒手就撒手呢。”
黑七断然地摔了杯子。
“价钱都好商量，可是这老小子敢跟玩阴的，居然用我和他对话的录音笔威胁我，如果我不帮忙就要把我拖下水。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
“哎呀，真是看不出来，陈主任表面那么义气的一个人，背地里竟玩阴的，我还帮他说话来着，真是不该不该……”
“这不怪你，连我都被他骗了。”
“那七先生想怎么办？”
“我现在把柄落他手里，还能怎么办？”
“如果您信得过我，这件事交给我办，怎么样？”
“哦！”黑七两眼晶亮，“如果真是这样，那我真是欠老弟你一个大人情。”
“客气客气……我愿意交你这朋友。”
两人碰杯，其乐融融。
黄亮再次来探望陈升，告诉他黑七很生气。
“有希望吗？”
“还不知道，但是他答应给我很多钱，让我想办法拿到录音笔。”
陈升缓缓舒出口气：“我还担心他不把这个证据放在眼里，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是啊，”黄亮笑笑，“我也放心了。”
“等我出去之后，我一定好好谢你。”
“不用了，”黄亮没有温度地笑着，“等你出来以后，记得跟傅妮道歉，这就足够了。”
“黄亮、黄亮……”
垂落的话筒孤竭力嘶喊，可惜谁都听不到了。
这是黄亮最后一次见陈升。
他如约去找黑七，将一只一模一样的录音笔交给了他。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陈升拿过录音笔听了听，将它从二十层楼的窗户外扔下去。
黄亮听不到它砸得稀烂的声音，但是这并不重要。
黑七派人回复陈升拒绝了他的要求，走投无路的陈升只能把手里的录音笔当成证据交给警察，他想借此减轻刑罚又或者是拉个垫背更或是被这两种思想一同唆使，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很快就检查出来，这些录音全都是合成的。
一个星期过后，陈升死在了牢里，查也查不出个结果，也没人问津，这件事就草草地翻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黄亮正站在黑七的私人办公室里。
这是黑七的私人地盘，平常不让别人进来除非是亲信。
“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手在民间，他问我是要听得出来的还是听不出来的，我说要听得出来的，所以他就给我合成了这个警察听得出来的录音。”
“我不在乎过程，我只看重结果。”
“能为你出力是我的荣幸，七先生。”
“哈哈哈……”黑七仗义地拍着他的肩膀，“你这个兄弟我认了，以后我就叫你黄老弟，谁要是敢跟你过不去，你就来找我。”
“多谢七先生。”
“不肯叫大哥吗？还这么客气，哈哈哈……”
黄亮微笑，没说什么。
他实在没有勇气将一个即将亲手手刃的人呼为大哥。
可笑，可悲……
陈升一垮，孙浩元气大伤，不得不重新夹起尾巴做人。
这大概也是陈良梦的那位师弟教的，大丈夫能去能伸，这大概就是许仁和陈良梦最大的不同。
陈良梦死要面子，一向能伸不能曲。
黄亮突发奇想，如果把他们的师傅相换，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总经理、总经理……”
黄亮这才把散漫的思绪收回来。
“老宋，什么事？”
“是下班时间了。”
“这么快！”
黄亮觉得今天什么都没做过，可是转念一想，总经理的确什么都不需要做，楼下的那群人会把钱给他。
“今天要去接小咪小姐出院，您忘了？”
“啊……”黄亮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走走走……”
黄亮匆忙赶到医院，看到小咪已经收拾好了。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你了。”
小咪爱理不理地绕过他，独自走了出去。
黄亮要追，却被老宋拉住。
“总经理，他如果要走早就走了，不会等到你来才走。”
“我知道……”黄亮无奈地叹气，“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她是个女人，更是我的恩人。”
黄亮叫老宋开车悄悄地跟在小咪的身后，汽车停在了胡同口，这条路太窄，黄亮只能下车走进去。
他想不到，时髦性感的小咪住得竟是这种地方。
“滚！”
一阵厉喝声从污水地上传来。
黄亮扭头一看，一个中年妇女正要衣服扔在小咪脸上。
多么熟悉的画面，曾经他也因为没有钱付房租饱受这种侮辱，而且不止一次。
黄亮将她带上车，说了一句回别墅。
车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停下来。
“还没到，老宋怎么不开了？”
“总经理，您不记得陈师傅说过的话了吗？”
“陈良梦……”黄亮一个机灵，顿了顿，“他以为自己是谁，别管他。”
“好，我知道了。”老宋对着后视镜笑笑，露出两边深深地眼角纹。
坐在车里已经可以看到别墅的大门了。
“恩……”黄亮拍拍了老宋的肩膀，“算了，掉头吧。”
“好，我知道了。”
老宋将方向盘打死，黄亮转了个蒙圈，又看到了原路的风景。
虽然这样很没面子，但进了别墅只会更加没面子。
黄亮帮小咪租了一间单身公寓，把她暂时安置在那里。
“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我需要一份工作。”
“应该的，我会帮你留意，有消息的话通知你。”
“不，我的意思是，我要回管氏上班。”
“这个……”
“你不是总经理吗？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小咪一边说一边伸手捂住胸口。
“行，你再休息几天就回去上班吧。”
黄亮怕欠人情，更怕欠女人人情。
“总经理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还人情？”
黄亮看了一眼老宋，到底是管氏的老人，眼角的皱眉没有白长。
“我打算把小咪放回常组长的身边。”
“区区一个组长！”
老宋有些吃惊。
“他是管氏为数不多的令我尊敬的人之一。”
“那您为什么又要派人监视他。”
黄亮暗暗吃惊，这老头儿眼睛未免太毒了。
“我也只不过是个区区总经理，总公司不还是派你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