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还在梦中。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个儿不到午时,肯定是起不来床的。苏皖鱼难受得要命,肚子饿,脑袋又昏沉沉。于是只能自个儿爬起来,恍恍惚惚的吃昨天剩下的凉菜,就着酸窝窝头。也不打算去抓药,一是没力气、二是没钱。回屋躺下,没一会儿又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
“好、好渴……”咽着口水,苏皖鱼睁开了眼睛。
她阿爹正好也推开门进来,责备道:“你这丫头,生了重病也不知道吱声。幸好我发现得早,若是厉害了,你这条小命可就没了。”说罢,端着药坐过来,半扶起苏皖鱼的身子,喂她吃药。
“嗯,”苏皖鱼感激的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嘴巴是挺苦,可心里面却暖暖的,哑着嗓子道:“阿爹,你忙去吧,我躺一会儿。”
“哎,行。”老秀才点了点头,拿着空碗站起身准备离开。
苏皖鱼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下意识地开口:“阿爹,你哪来的钱买药啊?”这话一说出口,就连苏皖鱼自己都觉得吃惊,细思极恐!下意识地攥紧胸前衣物,觉得阴寒从后背徐徐升起!继续说道:“……家、家里的散银,前几日,已经让我存进钱庄了!”
老秀才倒是淡定,转过身来笑道:“你娘给的。”
苏皖鱼瞬间呆若木鸡!!!
“怎么?”老秀才看她这反应,一脸困惑道:“快些躺下休息吧。大夫说此病要细养。”说完,直接端着空药碗,开门就走了。留下苏皖鱼一个人傻坐在床上,愣愣的盯着房顶。她不自觉的去摸藏起来的那只匕首。
“不是说,会仔细考虑此事吗……若是钱都拿了、拿了……”思来想去脑中乱成一团。在加上,这药劲儿挺大,没过一会儿,苏皖鱼就困得不行。索性闭上眼睛,再睡上一觉。恍恍惚惚之间,她好似看到有人推门,还没等看个仔细,眼皮就自动合上了。
再醒来,已是晚上。
苏皖鱼出了一身汗,觉得浑身黏腻,就打算擦个身子。扶着墙走出房门,才感受到这病果真不轻——手足无力,好似个废人。她阿爹不在厨房,苏皖鱼只好自己弄碗热水喝。
喝完热水,正好听见大门有推动的声响。苏皖鱼探头出去,看到老秀才抱着几匹上号的绸缎进来了,立马明白了,质问道:“阿爹你又干什么去了?”
老秀才抬头一愣:“没啥事儿。”
苏皖鱼见她爹还跟她装糊涂,不由得有些生气:“没啥事你哪来的钱买绸缎?”
老秀才听完她的话,嘿嘿一笑。慢吞吞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到石桌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这钱,自然也是你娘给的。”
“那她没事儿给你钱干什么!?”苏皖鱼又好气又好笑。
“自然是补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老秀才皱眉。
苏皖鱼这才真生气了,扯着嗓子喊:“你就没想过她是人贩子,要买我的?”
“一个个莫非都魔障了不成?乞丐地位低贱,说的话如何能信?那朱老四也是个粗人,心思也粗鄙,所说之话如何能听?小鱼啊,你虽是我几年前抱回来的,可也算是半个亲闺女。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浑事儿?”
“这、可……”苏皖鱼咬牙,不见阿爹有撒谎的样子。一时间犹豫:“你是真不知那人身份?”语调急促,她终于将这一切都说出了口。
“那女人虽丑了点,可举止高雅,非民间百姓可比。而且所识之人非富即贵,哪里是你说的那般不耻?”老秀才继续辩解道:“你若回了真正的家,可比这穷酸茅屋好上许多,怎么这般疑神疑鬼?你跟我多年,理应识些大体才对。”
他这一番话,倒是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苏皖鱼都要气哭了,心想,自家爹爹怎么如此顽固,就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她满心无奈,只得气呼呼的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便仍是不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离开比较好。
收拾了些杂物,苏皖鱼系好包裹,欲跳窗逃走。谁知?!那窗子竟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不好!”苏皖鱼心突突直跳!赶忙去推自己的房门!!
没想到房门却是没锁,她这么一用力,险些摔了个趔趄!!老秀才正在厨房煎药,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苏皖鱼赶快悄无声息地又回了屋,将包裹藏进床底下。喘着粗气,心乱如麻!
“我真是卑鄙。竟然那样猜测阿爹。”她自言自语,浑身乏力。
此时已是深夜亥时。她如此反复虚惊几场,浑身大汗淋漓。今日又没正经吃一些东西,一坐到床沿上,才感到眼前黑黢黢一片,昏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