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是守护她的人吗?那何以要走?颜玉书讨究的看向洛焰,他断定洛焰必定是刚回来的,换了衣服却换不了眼睛,她的眼睛清明却有血丝,这副轻巧模样恐怕是装的,当即道:“既然洛姑娘没事,我就先告辞了,颜某有事相求,明日再来拜会。”
颜玉书走后洛焰就皱起了眉,颜玉书似乎察觉到什么了,明日来访,不知会带来什么呢?这一年来也有高官名士想进她这间房,她自然不会见,颜玉书知道她不喜便帮她统统挡了去,可他也从来没要求过要进来,这可是第一次呢,没有全无目的的帮助,这次,可以知道他要什么了。
只是,鹤雪……今天不太一样呢。洛焰虽然困极,还是听了偶为的话先洗个澡去乏,迷迷糊糊之际又想起鹤雪走时的样子,怎会不知他心意,只是二人从未捅破罢了,他也一直秉持属下之道,他要走自然不必招呼自己,可今天不一样了。他生气?为了什么?
偶为婷婷走来给洛焰添热水,水流徐徐流入,水花四溅,一滴溅在洛焰唇上,烫得她皱眉。
“哎呀,小姐,烫没烫坏啊?都是我毛手毛脚的……”偶为说了什么洛焰一句也没听到,思绪猛然倒退到草原那夜,连湛的唇印在她唇上,也是这样灼人……
偶为见洛焰不言语,心中更是着急,“小姐?你……啊!”
洛焰被偶为的声音唤回,心里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怎么回来了还是想起那个人!这浴桶里的温度和那****周身温度别无二致,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出来!腾的从浴桶中站起身来,吓得偶为惊呼,每个毛孔的热度都在一点点的降低,最后完全将洛焰带回冰冷世界。
果然,自己就应该属于冰冷。
更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偶为,以后我用凉水沐浴。”
于此同时,颜玉书回到了相府颜闯的书房,脑海里鹤雪的身影挥之不去,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皱着眉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想些什么,“林句之。”
林句之身着黑衣,金扣腰带闪着威严的光,“我爹的事让下面的人继续查,你帮我查
个人……”
交代完林句之,颜玉书又想起成言的话,那****与他商议立后之事时提到洛焰,他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却不希望成言真的吐出她的名字。
“洛焰。”成言那日缓缓说出这个名字时,颜玉书的手已然握成了拳。只听他接着道,“当日我便有了念头,若连柔回不来,或许这个女人可以。”
“你要拿她当替代品?”颜玉书知道自己的话逾越了,可他控制不住,一朝为后,就是命运的变迁,他怕洛焰成为下一个牺牲品。然而成言似乎并未生气,只瞧了瞧颜玉书低垂的眼眸和颤抖的袖口,那藏着的手必定骨节分明。
成言笑了,笑得如冬日暖阳,积雪骤融,颜玉书却只觉严寒刺骨。“不是,我有感觉,只要她愿意来我身边,我会爱上她的。”
还有选择的权利?他不会强求洛焰?一丝希望燃起,死灰中的火苗,纵让人不敢置信,却也绝无法忽略,他终于肯承认,他对洛焰,有情。
看着颜玉书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宫门中,成言的笑意慢慢流逝,他去找洛焰了吧?这是他从小到大的兄弟,他本想绝了他对洛焰的念头,为了给立后做准备,也为了世暖。可还是没狠下心,对他而言,颜玉书先是兄弟,其次才是臣子,就让他去追求一回吧,只看那女人的命运要流转何方。
颜玉书的回忆戛然而止,昨日本想求亲的,她却不在,自己到底要不要开口。她的身份至今不能咬定,想必也不会那么简单,他隐隐有预感,自己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会仅仅是那个神秘的鹤雪,成言的两难,恐怕会有更多。
事情不断堆积。像一团迷雾将颜玉书笼罩,烦闷之下随手拿起了案旁的画卷。武相一生舞刀弄枪,却画得一手好画,此刻手腕一抖一幅水墨江山就呈现在眼前,颜玉书哀叹,父亲死去已两月有余,却毫无线索,只教他胸中生愧。拿起另一幅画卷,慢慢展开,武相喜爱山水画作,这副却露出了粉色绣花鞋和金粉锦帛裙摆,想是画了一幅年轻时的武相夫人,他嘴角不由勾出一丝笑意。
由下至上慢慢展开,颜玉书唇边笑意突然僵住。这画上是个年轻女人,却不是武相夫人,真正令他吃惊的是,画上女人竟与洛焰有五分相似,只是眉眼不似洛焰冷淡,倒是笑意盈盈,温暖可人。
震惊之余,他马上就断定这不是洛焰,因为右下角的落款分明是二十年前!
正值初夏,万物俱发,今日是王宫狩猎的日子,只是这次不同往年,清奏王下令只身前往,连平日身边陪着的颜玉书都屏退了。
洛焰也万万没想到,颜玉书的有事相求竟然是让自己陪眼前这个男人狩猎。成言与她并肩骑行在王家园林,如往常一样的温润如玉,眉眼仿佛含着笑意,一袭月白色骑装更显出他的挺拔高贵。
洛焰看着这个男人,邀她狩猎却在这散步,心思细腻到为她准备红色骑装,眉眼温和她也不会相信一代帝王会没心思算计,如表面这样无暇,只是,她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他,是个善于伪装的人,这样随和的男人如果是伪装出来的,那么他本性必定暴戾残忍,但直觉告诉她,他不是。
正当洛焰以为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的时候,成言却突然开口了。“我让玉书叫你来陪我狩猎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吗?”
“嗯,很像。所以忍不住想找你来陪陪我。”言辞之间风范尽显,真让人越来越感觉他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
洛焰从不是多话的人,以洛焰的性情也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面前的毕竟是一国之王,比起拒绝后的麻烦,洛焰很聪明的选了前者。若是时空流转,她或许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二人挑了一条利落的小道,只当是看丛林风景,鸟鸣灵脆,泥土芬芳,日光被延伸的树枝遮挡,荫凉一路,洛焰也不禁享受起来。
且不说自己的身份是否暴露,他们是否怀疑武相是自己杀的,就算如此,她也有绝对的信心离开这里。倒不如好好享受一下王家园林的风景,虽然这里她想进谁也拦不住。
嘴角刚勾起笑意就马上消失,有人在接近这里!成言一心在看她,见她笑了也是欣喜,心想再冷漠的人到底是个少女,可眼见她马上又敛起笑意,眼睛迸发出寒光,同时也马上意识到有情况。
只是成言意识到这点的同时,那人已稳稳的落在二人前方。
滑稽的面具遮住全部面孔,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一身暗青色劲装勾勒出身材的健劲棱角,随意的将剑抱在怀里,一副放荡的样子,倒像是逛花楼,不像是刺杀。
这人……好熟悉。洛焰死盯着他的眼睛,虽然距离太远她看不真切,却感觉那双眼眸里全是自己的倒影,来杀她的?那绝不会选择这个时候。他到底是谁,那目光看得她脸颊都烫了起来,像是被人看穿了一切,他认识她!洛焰得出结论。
“怎么?要来杀我?你救不活她?”显然成言认出了这人,见那人眸光未动,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根本一直在盯着成言。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那人突然发难,猛地向前冲来,剑头直挑成言,果然是来弑君。只是当那人靠近时,洛焰脑中突然闪过那双笑得奸诈的桃花眼,那双红玉扇下的桃花眼,那吻她时低垂的桃花眼,那……是他?!
洛焰没动,她素来不管他人生死,何况除了颜玉书,别人也并不知清奏王并非独自前往。况且,那个人一如她初见时直觉的那样危险,既危险又麻烦。她恨不得避而远之,只是碍于颜玉书不能当下离开。
正懊恼不该来此,突然身后一凉,一阵剑风呼啸而来。下意识施展轻功躲闪,面前却突然晃过一道人影,紧接着就是剑入血骨的声音清晰入耳。
成言本来与刺客缠斗,正难分难解之时,对方却突然抽身转而刺向洛焰后心!成言不是不知洛焰会武,只看她刚才比自己还先察觉到有人靠近时就知道她武功恐怕不低,只是还是要护住她,为什么?也许是为了她与连柔相似的面容,也许是不想看见自己靠近的女人再次因他受伤,甚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