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蓝听了,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什么名门望族,那都是给外头人看的!我听太太身边伺候的人说,说如今的胡家只留下一个空壳子来了,值钱的东西早都已经给当了,连大奶奶进门的时候,都是有二十四抬嫁妆,这样也就罢了,可奴婢听人说,里头的褥子都不是新的,而且里头的缎子也是前几年前过时的的料子了,若不是这样,太太又怎么会对大奶奶挑三拣四的?”
若秋只觉得愕然,可是良久之后,她却是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母亲素来都势力得很,只是这样一来,大嫂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若是下次见到了大嫂,我定要好好劝慰她一番,熬出头了也就好了。”
这话不仅是她想对胡氏说的话,更是她内心一直对自己说的话,但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快再见到胡氏。
这一日,若秋正歪在贵妃榻上绣一幅鸳鸯戏水图,却听闻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她不用抬头看便知道是映蓝回来了,估摸着映蓝进屋了,这才说道:“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这样慌慌忙忙的?”
平日间,映蓝虽是风风火火的,可也没有这般没规矩的时候,如今她却是连口气儿都来不及喘,就扬声说道:“姑娘,姑娘,不好了,三姑娘自尽了!”
“什么?”若秋一个激灵,针尖猛地戳到了手肚子里去了,顿时,一个豆大的血珠子泌了出来,只是她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急急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要自尽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莫说是她了,就连在她身后的碧桃也是竖起耳朵,一脸紧张地看着映蓝,忙说道:“你倒是快说呀!卖什么关子!”
“我哪里有卖关子?”映蓝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一听到这消息就忙跑了回来了,你总得叫我喘口气吧!”
碧桃也是着急得很,忙上前替她捋背,催促道:“好了没?若是好了,快些说吧,免得我与姑娘一直被你这般吊着。”
映蓝却是白了她一眼,这才看着若秋,气喘吁吁地说道:“奴婢听说,说是太太要三姑娘与朱家二少爷结亲!”
对于这桩亲事,潇湘苑中的人都不陌生,还未等若秋说话,碧桃更是率先问道:“什么?这事儿不是过去了好久了,太太怎么又提起这事儿来呢?还,还选了三姑娘?”
她真的很是惊愕,毕竟三姑娘在太太跟前一直颇受宠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姑娘是太太跟前的嫡出姑娘了,如今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其实,莫说是三姑娘了,就是她,遇到了这样的事儿,也会一死了之吧!
倒是若秋不是很意外,毕竟依照她对王氏的了解,王氏对与朱家的那门亲事,应该不会轻言放弃,毕竟顾家与朱家的阴亲可是关系到顾若静以后在朱家的生活,既然她这儿不成,那王氏自然会去挑选别的人来。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王氏会挑选顾若玉来,毕竟顾若玉在王氏跟前十多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如今猛地听到这样的消息来,只怕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吧!
想着当初顾若玉来说服自己时候的那个殷勤的样子,若秋只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是转而一想,顾若玉也是不容易,只是这种事儿不该是她搀和的,她唏嘘了一阵儿之后,便又忙起自己手头上的事儿了。
倒是苦了顾若玉,整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她倒也不是做戏,自从上吊被身边的丫鬟们拦下来之后,就整日不吃饭不喝水,一个劲儿的哀嚎,更是哭着闹着要见王氏与柳姨娘,只是到了这个关头,她院子里就好像当初的潇湘苑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见外头的人了。
最初的时候,顾若玉还有力气哭闹,可是过了几日,她早已经双唇发白,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可当身边的采雁将粥递到她嘴边的时候,她却是绝强地扭过头去,不肯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
王氏想着她平日间的灵活,万万没有想到她会闹成这个样子,再加上柳姨娘又整日在她跟前闹,她倒是烦得很,所以便将这件事儿甩手交给了胡氏。
胡氏一个书香世家的千金,莫说是做这样赶鸭子上架的事儿,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荒唐事儿,如今只觉得棘手的很,可一个孝字压死人,她只好将这件事儿扛下来,可是等她到了顾若玉跟前,还未等她来得及开口说话,一点力气都没有的顾若玉却是狠狠朝地下啐了一口,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一旁的采雁很是尴尬,忙搬来了锦凳搁在了床前,小声说道:“大奶奶,您见谅,我们家姑娘这些日子……”
“我都明白的。”胡氏不愧是名门闺秀,神色早已恢复如常,更是接过了身后芷雪递上来的茶水,微微颔首,含笑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三妹妹说。”
见着她们的神色还有些犹豫,胡氏复又添了一句,“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我身边有丫头跟着,你们家姑娘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出来的,我也不会叫你们家姑娘受委屈的。”
那些个丫鬟婆子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还是全部都退下了。
此时,除了胡氏身边跟着的贴身丫鬟,屋子里就只有她与顾若玉两人了,胡氏轻轻端起放在小案几上的牛乳粥来,舀了一勺子送到了顾若玉的嘴边,可顾若玉却是极有骨气地别过嘴去了,看都不看胡氏一眼。
胡氏长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瓷碗搁在了原处,轻声说道:“三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作践的始终都是自己的身子啊!”
顾若玉脸色惨白,不到十日的光景,就已经瘦了一大圈了,原先那一头乌发没有经过打理清洗,也像是一头稻草似的,甚至她的床褥上还散发着一阵阵恶臭来,叫人看来,一点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原先那个爱笑的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