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高天幸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觉。非得来这里看她一眼才放心,于是就着月光悄悄来到了后厨。(各位肯定要问了,那么多房间,他一个少爷怎么知道小镜子住在哪里?米米糖只想提醒你们,这府里估计只有她一个睡觉打呼噜的丫鬟。)
果然,高天幸一进后厨房的院子,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噜声。放轻脚步来到了房间窗子处,看着破旧透风的窗户皱了皱眉头。朝里面看了看,在月光的映照下。少女蜷缩在堆满杂物的炕上,让他不禁又心疼又好笑。这丫头,真是什么样的环境都能睡得如此香甜。
可是,府里明明有供丫鬟住宿的房间,她怎么会一个人睡在杂物房里呢?莫非回来第一天就被排挤了?以这丫头的性格应该不会被欺负吧。在窗外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现在是秋天,白天热的很晚上凉的很。苏婧晚上就着冰冷的井水洗了上上百只碗和盘子,双手都冰得红肿了起来。高天幸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先给她点了睡穴,然后轻轻的帮她涂好。
又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盖到她身上。看着她全身缩在一起的可怜样,高天幸终于躺到了她身边将她搂进了怀里。明知道她听不见,还轻声的问道:“有话竟然不自己跟我说,还让彩蝶传给我。明明是你的错,怎么感觉好像你反倒在生我的气。”
叹息了一声,感受着怀里的温暖触感,听着耳边熟悉的呼噜声终于安心的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小镜子从一阵吵闹中醒来。
她睡了一觉后,疲劳感散去。果然一睡解千愁呀!不过,这厨房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一大早就吵个不停。她起身推门出去,院子里的吵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视线投到了她的身上。
桂叔几步走到她面前道:“小镜子,你怎么睡在这里了?问那几个丫头,她们都说你昨晚没回去睡觉,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苏婧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昨晚洗完碗夜就深了,怕回去打扰几位姐妹休息。就在这里睡了一晚上,反正以前也和杏儿一直住在这里。习惯了,没想到让桂叔担心了。下次不敢了!”
红姐怪声怪气道:“哟!我们在厨房工作这么久,也没见桂叔关心我们晚上睡哪。看来还得是二少爷身边的人,虽然被打发来洗碗了。但待遇还是不一样啊!”
桂叔厉声道:“废什么话?还不都快点干活去?一会儿要是耽误了主子吃饭,你们一个个都得受罚。”众人闻言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有个烧火的丫头昨日被调到兰陶的院子里去侍候了,所以小镜子只好兼职烧火。这活她倒是不太反感,因为她是喜热不喜凉的。火着起来烤得她脸红扑扑的,她倒也很开心。
拿柴的时候,看到桂叔在院子里面给藕削皮,便随口问道:“今儿个怎么还自己亲自动上手了?”桂叔手里活不停答道:“洗菜的婆子今天家里孙子满月,请了半天假,我先顶她半天。”
苏婧笑道:“您老就是心眼好,这半天工又没给她报上去吧?您干了活,她照样拿工钱。遇到您这样的上司,真是上辈子积德了。”
桂叔笑骂:“这丫头,就你会说话。快去烧火吧,一会大厨着急又敢训你了。”
一阵热火朝天过后,终于把各位主子的早点做好了。厨房的人这才有空闲下来,苏婧早上起来晚了,此时正喝着桂叔给她留的半晚米粥呢。突然见一个脸生的小丫头跑进厨房问道:“桂叔呢?”
苏婧指了指后面院子,那丫头忙跑进去喊道:“桂叔不好了!兰姑娘今早吃饭时发现了问题,气得摔了盘子。现在让您把厨房今早负责做早点的所有人都集合到兰花居呢。”
兰花居是高老爷原来住的地方,但名字是为了她来后改的。桂叔道:“是老爷吩咐的吗?”那丫鬟道:“不是,老爷一早没用饭就出府去了。现在不在府里,是兰姑娘吩咐的。您快着点儿,别让兰姑娘等急了。”
桂叔通知后厨所有人换上干净的衣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全部整齐的站到了兰花居的院子里。这是苏婧第二次见兰陶,虽然还没过门,府里的人也都称呼她为姑娘。但她还是梳了个妇人髻,见大家都到齐了。命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前的树荫下坐好。
悠悠开口:“嗯,高府办事的速度倒是还可以。哪位是厨房的主管桂叔?”桂叔听到点自己的名字,连忙向前走了一步道:“奴才便是负责厨房事宜的!不知姑娘把我们后厨的人召集来,所为何事?”
兰姑娘道:“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就是吃皮,任何东西只要是入我口的都不能带皮。这点我记得已经让老爷特意吩咐给厨房了。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桂叔点头道:“白主管特意嘱咐过厨房了,所以给兰花居的菜都是去了皮的。”兰陶冲着身边的丫鬟摆摆手,那丫鬟转身将一盘小菜端了出来。放到桂叔面前的的地上。
兰陶指着那盘藕片问道:“好!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何今早这藕片上竟然还带着皮呢?有句话说的好,法不责众。所以,今日桂叔只需交出今天早上给这藕削皮的人,将他交给我处罚便罢。”
苏婧听到她的话,心中凉了半截。她是亲眼看见桂叔削藕的,以桂叔的性格也绝不会将此事推到别人身上。但看这兰陶今天分明是要杀一儆百,竖立自己在这府中未来的地位和威信。
恐怕不会轻易饶了他,但桂婶多年不孕,好不容易前几日终于怀上了孩子。如果今天桂叔被打,怕是这一家子就完了。
兰陶见桂叔眼睛死盯着那盘藕不声不吭便道:“桂叔,我知道你心疼自己手底下的人,但是做错事就该罚。你们这些人也别为难桂叔,是谁做的主动站出来。也许我念在你主动承认,会减轻惩罚呢!”
桂叔闭了闭眼睛,似是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端起那盘藕刚要开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是我削的!”苏婧抢过盘子又重复了一句:“兰姑娘,今天早上这藕是我削的皮。您罚我吧!”
桂叔急道:“小镜子,你别胡说,这明明……”兰陶打断他的话道:“桂叔,我知道你一向对手下人好的很,但是这后厨的人也不算少,要是一味的包容,岂不助长了这些刁奴的惰性?既然有人承认了,其他人便回去干活吧!”
苏婧给桂叔使了个眼色,让他别担心快回去。桂叔愧疚的带着其他人回了厨房。兰陶让小镜子离自己近一些抬起头,想了想道:“你这丫头,我看着有些眼熟。”
她身边的丫鬟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听后脸色一变道:“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是二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既然是勾引主子不成被打发到后厨去了,还不好好干活竟然削个皮也偷懒。
二少爷宅心仁厚不舍得收拾你,今天我倒要替他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狐猸子。来人!按到凳子上先打三十板子再说。”
那丫鬟听令,匆匆出去吩咐人抬来刑具,一条宽板凳、两根粗木棍。还有两名负责打板子的家丁!兰陶看着两个瘦弱的家丁不满道:“怎么叫了这么两个东西来?府里不是有侍卫吗?”
丫鬟道:“姑娘,府里的侍卫都是听从老爷吩咐的,他不在,没人能叫得动。”兰陶翻着白眼:“这府里都什么破规矩?等我进了门非要好好改改才是。”
说完挥挥手,那丫鬟便吩咐几名家丁动刑。小晨将板凳放在院子中央,看见小镜子自觉的趴了上去,小声问:“怎么是你?”小镜子微微的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小晨担心的退到了一旁,两名家丁还是第一次打人。举起棍子久久不敢往下落,气得兰陶怒喊道:“狠狠的打,谁打轻了,我就让老爷将他赶出府去。”
两个人这才闭着眼打了下去,小晨见她被打的脸色变得煞白。偷偷的退出了门外,朝着轻风居跑去。还没等进门就开始喊道:“杏儿,小镜子在兰花居被打板子了。”
杏儿一听急道:“怎么回事儿?不是去了厨房吗?怎么会跑到兰花居挨板子呢?现在院子里就我和冷妈在,这可怎么办呀?”
想了想对着小晨说:“对了!大少爷,去找大少爷救她!”小晨摇头:“晚了,大少爷今天一早就出远门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呢。听说要打三十板子呢,估计小镜子这回要被打残了。”
杏儿道:“你去兰花居说二少爷派人传话,让小镜子去趟衙门,我这就去衙门通知二少爷,他一定会回来救她的。还愣着干嘛?快去呀!”
两个人分头行动,杏儿拼命朝衙门跑去,好在高府离衙门并不算太远。她正撞在龙大的身上,龙大扶住她一看:“你不是高府的丫鬟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杏儿气喘吁吁的道:“小镜子被兰姑娘打板子呢,快让二少爷去救她!”龙大忙跑进去把事情跟高天幸说了,刚说完就见刚才还坐在桌子后面的大人,一下就不见了。
龙大拼命眨着眼睛问:“龙二,我刚才没看错吧?”龙二望着门口的方向道:“没看错,想不到咱们大人的功夫竟然不在展护卫之下。”
待高天幸飞奔回府,冲进兰花居时。看见小晨正跪在地上求着什么,兰陶一脚将他踹开道:“你个奴才竟敢胡说,二少爷都把她发派到后厨去了,哪里还会叫她去衙门侍候?”
凳子上的少女,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打得血都渗了出来。脸色惨白的昏死在了凳子上,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高天幸一把将她抱起来喊道:“小晨,叫斯大夫去清风居!”
一阵风一般抱着怀里轻的像是马上就要失去生命的人儿,冲回清风居。小晨应了一声,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找斯大夫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兰陶和被染上血迹的两根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