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的十七岁少年虎彦，爬入无人的房子，独自一人住。听到楼上经常夫妻吵架，孩子哭，后来孩子不哭了，一个人站在深夜的楼道口碾死毛毛虫。
对面楼上则临窗画画的少年，两人相视而笑，有一种奇妙的默契。
绘画少年给他东西吃，让他当模特，两人一起在这座大城市进行小小的闯荡，畅谈各自的购买欲，CK短裤、拳击手套和平板电脑，然后拎起喷漆罐子半夜去涂鸦……虎彦说自己是来亲戚家住的。这座城市里有好多高档房子，整个单元整个单元地被人买走，等待升值好卖给下一家，却被套在低迷的房市中。
绘画少年用沈妙欣的真名去投稿，石沉大海。“大约我画得不够好吧。”他恻然地说。虎彦就去找到杂志社，拿出小刀割伤了编辑，大家都吓坏了！
虎彦所有的事情解决手段都是直接、暴力的、欺骗的。那些外表和个性的吸引力背后，什么光环也没有，只有支离破碎的情感。
虎彦的一只眼睛有点受伤，总是昏昏欲睡的样子；而妙欣则是真的缺觉。虎彦觉得沈妙欣的画缺乏一些东西，也许就是胆****，没有胆色的人，想象力也是贫乏的。
他们一起去画展，看到一组画，很受冲击，就像一首诗：“禁雨的龙宫，讨厌的故作忧愁，请在明天的战斗中——想起我。”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没有什么意思。但他俩都默默念着这首诗，就像一种莫名的等待和希望，画手的名字叫“豆科学”，沈妙欣自觉没有他画得好。“算了，我又不是达·芬奇。”他说，他所说的话，一半虎彦都不懂。但虎彦不在乎。
两人沿着贴沙河走。虎彦给沈妙欣喝啤酒，两人坐在河堤上，然后虎彦故意跳了下去，沈妙欣吓坏了，然后虎彦又冲出水面，像一头酗酒的海豚为他表演。
水很宁静绵软，如同它的底部满是柔软的致命的淤泥。
沈妙欣下水后抽筋了，虎彦绕到他的背后抱住他……两人被水冲得很远，一直被巡护员发现——这条温柔的河流里，每年都会淹死一两个人。
虎彦偷钱。
虎彦偷窃之后，之所以还没有跑远，是为了等沈妙欣。
沈妙欣接到编辑的电话，受伤之后，编辑仔细看了他的漫画，“分镜有问题，但技术缺陷并不代表你不能画漫画。”编辑脸上还缠着纱布，她个子小小的，头发有点稀疏，酷似漫画家沙村广明笔下的女孩。一个刚毅的女孩。她看过一些他在网上贴出的免费漫画，她知道创作者总有占领纸媒的雄心，需要另一群读者的喝彩。她没有报警，也没有对沈妙欣泄愤，而是冷静地说了上述话。
“如果我有胆量重画，你会采纳吗？”
“我会看你能好到哪种程度。”
沈妙欣的雄心被激发了。
他赶回住所，却看到警察来了，抓住了虎彦。
他眼睁睁地看着虎彦被带走。
乖孩子总是这样，胆怯、自私。而坏孩子暴力、野蛮、无知。
沈妙欣害怕被警察盘问，惧怕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吃了虎彦的食物，用了虎彦送的高档绘图数位板，从而受到牵扯……“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怀疑过吗？”他惧怕别人这么质问他。同时他也会感到一种释然，不必担心亏欠虎彦太多，毕竟虎彦是一个小偷……他想象着虎彦将在染缸里变黑变壮，堕落成真正的罪犯。虎彦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沈妙欣，想到沈妙欣所能想到的一切，不由嘴角抽搐起一丝冷笑……忽然，他的冷笑消失了。他看到沈妙欣向他跑来。
2009.01.04—2013.07.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