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启回来的时候，慕青青着实吃了一惊。看着与宋怀璧一起站在船头上说笑的人时，她差一点就要以为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罢了。
“之前微臣倒是不知道王爷与静山居士是旧识好友，难怪昨日微臣三请赴宴都被居士推脱，原是因为与王爷有约。”一袭湖水绿长衫的宋怀璧拢着袖子站在白云启身后，脸上少了昨晚的谄媚，那张还称得上俊秀的脸看着便也顺眼多了。
“你若一早有约为何不早与朕说，这般偷偷跑出去，连吟墨也不带，差点就叫朕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要叫萧将军去找。”白轩羽站在船头，目光扫了一眼刚刚从小船上上来的两个人，复而转头去看刚与苏倾玉从船尾过来的慕青青，“也怪皇后昨日睡得太早，忘了叫人留个口信。”
“皇兄要怪也是该怪臣弟贪玩罢了，皇嫂面色不太好，莫不是昨晚回来的时候着凉了？”看着一旁脸色比自己还差的慕青青，想来昨夜发生的事情着实吓到她了，“这船头风大，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若是伤了皇兄的龙体，臣弟这怕是又要担一条罪责。”
“陛下不是说要与臣妾的父亲议事吗？今日天气阴沉，船头风大，还是不要再在这里逗留了。”一直跟在白轩羽身边的萧含玉显然是不太在意白云启一夜未归的事情，只是看着身旁出来也没披大氅的白轩羽，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心，只怕他一不小心染上风寒。
“朕正准备与萧将军商议进入扶留国之后守卫布防的事情，阿启你要一起来吗？”将白云启打量了几遍，终也是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样来，白轩羽瞥了一眼一旁裹紧外袍一脸茫然立在风里的慕青青，白轩羽终是觉得自己大概是太多疑了，便也没有再多加追问白云启昨晚的事情，毕竟自己这个弟弟一向洒脱风流，静山居士又是难得的风雅美人，画得一手好丹青，他们认识也不奇怪。
“臣弟酒醉未醒，便不去让萧将军看笑话了。”白云启摇了摇头，转身与专程送他前来的宋怀璧作礼道谢之后，便带着吟墨往自己房间去了。
“瑞王爷倒还是如从前那般随性，臣妾先前还觉得奇怪，这次出行王爷居然一直安分守己地跟着，都不像他从前的性子了，这不，一出去就是彻夜不归，还是去与美人饮酒作乐了。”白云启这般离去颇有几分失礼，萧含玉看到白轩羽沉下的脸色，不等他开口，马上说道，“难得郡守大人还要一早将王爷送过来，臣妾在这里谢过郡守了。”
“朕这个随性的六弟给宋爱卿添麻烦了，既然来了，不妨留下来等一起用完晚膳再回去吧，朕正好有些事情要问问宋爱卿。”想想萧含玉的话也没错，从前这白云启不就是这般性子么，但凡是带着他一起出行，哪一次不是这般不经禀报便跑出去，只是这阵子他突然变得乖顺了，突然来这么一出，倒叫他有些不习惯了。
白轩羽与大臣有要事商谈，她们这些后宫之人自然是不能随侍的。因着萧含玉与慕青青的房间离得不远，送走了白轩羽，萧含玉难得地没有径自离去，而是与慕青青同行。
“听说昨晚灯市十分漂亮，想来姐姐也算是玩得尽兴吧。”慕青青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理萧含玉的，却不想萧含玉不给她这个机会，白轩羽刚走，萧含玉便笑着问道，声音倒是温柔，这般装出来的友好，却是听得慕青青打了个寒颤。
“宋大人为了讨陛下欢心倒真是费尽心思，可惜了妹妹身体不适不能前去一观。”侧眼瞧了一眼萧含玉，慕青青答得小心，她总觉得这萧含玉有什么后手在等着她。
“臣妾独自留在船上，虽然没有看到万千灯火，不过倒也是看到许多有趣的景象。”拢着袖子走在慕青青身旁，萧含玉朝身旁的婢女玉枕点了点头，便见她退开了几步。
“臣妾昨日瞧见，灵犀公主被信安城的军士送回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奇怪，”萧含玉停下了步子，转身立在船边的栏杆旁，侧头看着慕青青，“当时臣妾以为，是灵犀公主身子不适，所以郡守派人送她回来了。”
“不过，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却又看到姐姐自己回来了。”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被迫停下步子来，走到她身旁的慕青青，萧含玉唇角微微扬起，“王爷不是说是他送你和灵犀公主回来的吗？那么，臣妾斗胆问一句，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姐姐与王爷到底丢下灵犀公主，去了哪里？”
“妹妹这话，本宫倒是听不明白了。”昨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昏昏沉沉不知事，倒是没注意到居然被萧含玉看到了？慕青青看着眼前眉眼间尽显妖娆的女子，摸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妹妹既然是有疑问，刚刚王爷在的时候为何不当着陛下的面问问他。”
“臣妾对姐姐，向来没什么疑问的。今日也不过是想多嘴警告你一句，不管你打什么主意，请你离瑞王爷越远越好。”萧含玉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中的寒意。
“……”阴冷的风迎面扑来，慕青青抬手理了理被吹乱的发丝，越发看不明白萧含玉此番所指何意了，“妹妹觉得，本宫能打什么主意？”
“姐姐的玲珑心思，妹妹愚笨，又怎么能猜到。”萧含玉迎着风，淡淡一笑，“妹妹只是看不得有人做伤害陛下的事情，王爷对妹妹有恩，这一次，妹妹便当什么都没看见了，若是还有下次，便别怪妹妹在陛下面前多嘴了。”
“贵妃娘娘这般无端猜忌，倒叫本宫不得不多说几句了。”萧含玉那盛气凌人的笑让慕青青眉头一皱，收起了先前的一抹不确定和慌乱，她淡淡开口，“平素里便有嫔妃与本宫说后宫中有人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本宫当时还不信，如今见妹妹这般，倒是知道她们当时言语所指为何了。”
“身为贵妃，说话做事都要讲究凭据的，你只看到灵犀公主和本宫没有一起回来，不问清楚缘由，便说这些疑心本宫的话，有损本宫与王爷的声誉不说，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不是在挑拨陛下与王爷的关系吗？”皱眉看着萧含玉，慕青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底气十足，“若是如你这般，本宫可是记得从前王爷还在宫中住的时候，可是常常与妹妹你一起下棋品茶，赏花作画的，那时候陛下也不常在侧，莫不是本宫也可以怀疑一下，妹妹你与王爷有什么？”
“你……你这分明就是信口胡说，侮我清白，我与王爷相处时皆有宫人婢子在场，陛下也都是知道的，我待陛下一片真心，岂容你这般诋毁。”被她这般一说，萧含玉变了脸色，秀眉一横，满眼都是怒意，颇为急躁。
“这些话，本宫原封不动地还给妹妹。”自然是知道他们没什么的，这么几个月下来，慕青青自是看得出来这萧含玉是真心爱惨了白轩羽，之前与白云启走得近，想来也只是为了让白轩羽开心而已，看着她这般恼怒的模样，慕青青颇为从容，“本宫对陛下的真心，别说整个皇城了，便是整个启元都是人尽皆知的，容不得妹妹这般诋毁。妹妹若是平日没事，还是多去琢磨琢磨怎么好好伺候陛下吧。”
轻快地说完，慕青青便不再理会被晾在那里的萧含玉，转身大步离去了。这萧含玉倒是真的观察仔细，想来说出这样的话，可能不单单是因为昨日撞见她们一前一后地回来，之前应该便察觉到了些端倪。
只是可惜了，这女人观察力可以，却有一个众人皆知的软肋，但凡是牵扯到白轩羽，她必然是要自乱阵脚，便也没心思去对付别人了。只是，这一次是堵回去了，日后若是再被她发现什么，便是没这么好脱身了。
慕青青一路走一路想着，想到这里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与白云启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日后萧含玉又能发现什么。
怀着对自己这种做贼心虚的情绪十分不理解的心情，慕青青一路回到房间，推开门时，却没看到小满，只有在外间收拾的紫苏。
这次出行慕青青只带了小满出来，她有意把素衣留在钟秀宫跟着欣嬷嬷，便是想让她多学些管事的本事。这紫苏是内务府选送来随行的宫女，被白轩羽分到了她身边伺候，平日里也不过是做做打扫的工作，慕青青近身的事情一直都是小满一个人伺候的。
“小满呢，怎么只有你在？”虽说只是分派过来的宫女，不过慕青青素来待她都很亲善，说起话来也很随和。
“先前小满姐姐听到王爷回来了，便说要出去通知娘娘，奴婢还以为她会和娘娘一起回来呢。”紫苏直起身子，有些不解，不仅仅是因为小满居然没有和皇后娘娘一起回来，让她困惑的还有刚刚得知王爷回来之后，跑出去说要通知娘娘的小满脸上，那急切担忧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