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芳入宫这小半个月来,虽也得召幸,不过白轩羽也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喜爱来,齐芳倒也不急,平日里常常来永寿宫请安,还主动接了给秋夕宴做赠予群臣的香囊的活,因着这两个原因,倒也跟慕青青熟识了不少。
“臣妾还没有恭喜娘娘呢。”一面与慕青青一起选河灯,齐芳小声笑道,这道贺倒也是真心实意,“中秋佳节遇上这般大喜事,也算是双喜临门。”
“失而复得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喜。”虽是这般说,慕青青的心情也还是不错的,不单单是为着复位之事,她本是孤儿,每年来最难熬的便是这思家念亲的中秋了,尤其是师傅死后,身边更是苦清,如今倒还是第一次这般热热闹闹地过节。
与齐芳闲语了两句,慕青青便挑了两个绘了锦鲤戏莲的河灯,便又回到了白轩羽身边。
“陛下也一起放一盏吧。”递了一盏给白轩羽,慕青青笑着说道。
瞧见慕青璃递过来的河灯的时候,白轩羽微微皱了皱眉,他本也不知道这游湖的安排,因着小时候有过溺水的经历,所以他素来不喜欢到水边,不过此番在众人面前,他自然不能拂了慕青璃的面子,只能接过河灯,随她一起往众人聚集的水边走去。
见他们来了,众人自动让开,符有合拢,一群人挤在水边放灯,倒也是热闹。白轩羽本是不愿多待的,放了河灯,便也没有如慕青青一般有留下观赏的打算,刚想离去,还未转身,却突然听得人群里一声惊叫,接着自己背后猛然传来一股力道,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水里栽去。
慕青青刚刚直起身子,转头便见到一个人影往水里栽去,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却又被看到皇帝落水的臣子们一挤,身子一歪,脚下没站稳,整个人也朝水中倒去。
心中暗叫一声倒霉,却突然觉得手臂一紧,自己竟是被人稳稳拉住了。
睁眼瞧见拉着自己手臂的白云启,旁边一众人闹哄哄在焦心他们那入了水不会游泳的皇帝陛下,倒是这白云启只是伸手拉着她,不让她倒下去,也不去瞧那在水中扑腾的皇帝和一群入水救人的人,只是定定看着慕青青。
“王爷不去救皇上,这般拉着我作甚?”虽说他拉住她,免了她入水之苦,可是此番她身子悬在外边,他也不拉她起来,又被他直直地看出几分心虚,不由得开口。
“皇嫂这意思,我救你还是救错了?那皇嫂还是下去凉快凉快吧。”先前放河灯的时候,他便已经挤到了她身侧,刚刚伸手拉她也是下意识的动作,只是,拉住之后,对上她的眼时,自己倒有些愣神,想着推她上后位本也是自己的安排,可是如今瞧着他站在白轩羽身边,自己心里倒有些不好受,又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没由来地涌起一股冷意,这般回了一句,他倒是真的把手一松,就这般看着她往湖水里坠。
“你!”慕青青本是想催促他赶紧拉自己起来,却不想他会突然放手,放手就算了,居然还顺势推了自己一把,瞧着他面上的冷笑,慕青青心一横,趁他手还未收回之际,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扯着他一起往湖里坠,既然要凉快,就一起凉快凉快吧。
这落水时接连而起,不管是岸上的,还是水里去救人的都是一团乱,倒也没人注意到之后落水的两人。
这暖玉池的水,的确刺骨,刚入水的瞬间就如被针扎一般,不过慕青青素来水性好,便是换了一具身子,也不过扑腾了两下便浮了上来。那边救皇帝的大军已经收工,此时正一个一个往岸上爬,慕青青刚想跟着一起叫人拉她上去,却突然觉得腰间一紧,还不等反应,整个人就被拉到了水里。
这次入水入得猝不及防,她呛了好大一口水,因为腰被人紧紧抱着,偏偏那人还拽着他往下沉,她几番挣扎,连踢带打踹开那抱着她的人,这才又浮了上来。
彼时,白轩羽已被救起,众人乌泱着要乘船回去宣太医。慕青青出水时,只瞧见岸边还站着慕绍远。慕绍远见她出来,松了口气,却没有伸手去拉她,而是直接跳了下来。
“哥哥下来做什么,这水冷着呢。”慕青青刚游到岸边,本想叫他拉自己上去,却见他不理自己只往水里跳,想起先前在水下拖住自己的人,心中一紧,“哥哥,这水里有古怪,还是快上去为妙。”
“阿启不识水性!”慕绍远也只来得这般说了一句,便憋了一口气,朝着先前慕青青浮上来的地方潜了下去。
“……”听到这话,慕青青也是变了脸色,本以为白云启刚刚是随着白轩羽他们一起去船上了,却不想他竟然也不识水性?若是这般,刚刚在水下抓自己的人,莫不是他?
刚刚以为是有谁要淹死自己,所以慌乱之中下手也重,如今也不知道他在水中情况如何了?心中着急,慕青青却也不敢贸然潜下去,只是攀着岸边,焦急地等着慕绍远。
好在也不过片刻,便见慕绍远破水而出,他一面拖拽着白云启,一面朝岸边游了过来。
慕青青这才松了口气,慕绍远一起将白云启拖上了岸。想来刚刚慕青青那一脚确实有些狠,白云启在池子里灌了好一会儿水,如今面色青紫,昏迷不醒。
“得快些去船上才行。”从池中上来的慕绍远也知道白云启此番状态不好,刚想去抱了他去船上一并救治,低头却瞧见自家妹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急急忙忙地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阿璃,你这是……”瞧着她解了他的腰带,松了他的外袍,慕绍远越发不解,出声唤了一句。却在看见她俯身覆上白云启的唇时,惊得连说话都忘了,只是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
慕青青也来不及顾虑其他,刚刚探了探,白云启已是没了呼吸,若是马上采取急救措施,等抬到太医那里也不知道还有命没命。做了人工呼吸,直到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之后,慕青青才抬起头来,想要伸手去搬白云启,却发现自己根本搬不动:“哥哥,快扶他起来,我搬不动。”
慕绍远瞧见先前的阵仗已是大惊,搞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此番听她这般喊道,便也只是机械地俯下身,将昏死过去的白云启扶了起来,慕青青一腿跪地,一腿屈膝,让慕绍远将白云启俯卧着放在自己屈起的腿上,让他头朝下,然后自己一手猛地拍打他的背部,另一只手还探过去撬开他的牙关。
如是拍打了十余下,终是逼得白云启将腹中的湖水给吐了出来,见他吐了水之后猛烈地咳嗽,慕青青也算松了口气,双手扶住白云启,抬眼望向慕绍远:“哥哥快送他去船上吧,还是要找太医瞧瞧才行。”
“……”慕青青连唤了几声,慕绍远才回过神来,他俯身将白云启扶了起来,将他背起,迟疑了几秒,才又伸手去拉慕青青。
她攀着慕绍远的手站了起来,随着他一起往游船停靠的地方走。
走了几步,便见有人寻来,原是刚刚忙乱,大家都忙着看顾落水的白轩羽,等从太医那里确定昏迷的白轩羽无恙之后,才有人想起新封的皇后娘娘不知去向,这便又遣了人出来寻。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慕青青也是累及了,瞧见有人过来,心中松了口气,却觉得脑袋越发昏沉,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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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秋夕宴,却因着这一场落水,就这般急匆匆地收了尾。
八月的湖水冰凉,白轩羽这一次,着实大病了一场,卧床休养了七日,连早朝都停了七日。
慕青青因着也落水染了风寒,这七日便也没有被传到昭阳殿去侍疾,自己窝在永寿宫西配殿养病。
听说事后白轩羽叫人查明了落水的原因竟然是挤在人群中的沈菱歌因着一个飞虫受到了惊吓进而引起人群间的推攘,白轩羽一怒之下,降了沈菱歌为御女,玉芙殿也不让住了,只让她搬去了永巷,怕是想要再见圣颜比登天还难。
这有人倒霉被贬,却也有人因祸得福。那日白轩羽落水,侯在一旁的齐芳想也没想,合身跳了暖玉池,救了白轩羽,虽然也因此小病了一场,却得了白轩羽的圣眷,连越两级被封了婕妤,让她做了怡春宫的主位。病好之后,还被钦点了去御驾前侍疾,颇得白轩羽的喜爱。
因着白轩羽和慕青青都生了病,这晋封后位的事情便往后压了压,慕青青闲养在西配殿,心中却是久久不得安宁。
这暖玉池落水之后,生了病的可不止他们三个人,那****昏了过去,后来也是从旁人那里知道,瑞王爷也是好病了一场,歇在瑞王府里,卧床至今。
也是从欣嬷嬷那里了解到,这白轩羽与白云启幼时在那暖玉池中不慎落水,差点溺毙,所以这些年来两兄弟都十分怕水,这也难怪那白轩羽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只是先前自己不知道这个缘故,那日才会将白云启也一同扯下水来,还差点害了他的性命,倒也不知道,如今他在王府里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