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几个人的嫌疑已经坐实,都不用我调查,长泽正雄直接全盘托出,很让我意外,但我没有打电话让黄杰停止调查,因为我想了解这几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底细,我对长泽正雄的话有所保留。
我回到警所的时候,方浩已经下班回去了,他现在一天到晚的躲着,那些能走的村民早就走了,不能走的只能天天找警所的人抓鬼,方浩连人都不敢抓,抓鬼是更不可能,所以白天窝在我房间,一到下班时间就跑得跟兔子似的,我本来对他也没有指望,开除也没必要,警所的人已经更少了,现在这种情况,想再招人也很难。
我在保险柜里拿出枪,装好子弹,这帮家伙个个身手了得,已经够难缠了,再加上长泽一郎那愣头青,万一他们要是交起手来,没枪傍身,估计自己的安全都没法保证,更别提抓人了。
到了县宾馆,我看了看停车场,那辆三菱越野车停在院子角落,我将车子停在斜对角,静静坐在车里等待,408房间的灯是亮着的,我走到三菱车旁边,伸手摸了摸引擎盖,热得发烫,这说明他们刚回来。
抽完半包烟的时候,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408房间的灯还是亮着的,我觉得不对劲,这帮家伙不会晃我吧。我下了车,直接到408房间门口,我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有人回应,难不成这帮家伙知道我会来监视他们。
我到前台问了服务员,她们说看到他们四个人下午五点多回来,却没有看到他们出去,也许是她们没有留意到,那时候入住了一批来县里开会的乡镇干部。我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帮专业人士,这些家伙不仅身手好,反侦察能力也强,房间亮着灯,发烫的车子停在院子里,都是为了迷惑来跟踪他们的人。
从宾馆出来,我去了旁边的迪厅看了看,生意不好,里面没有几个人。我回到车里,有些不知所措,便给长泽直纪打了电话,她说目前精神病院没什么动静,还说她现在被长泽正雄禁足了,担心会被昨晚的闯入者绑架,我觉得长泽正雄的做法是对的,如果这些人真有所图,那长泽直纪肯定有危险,昨晚我们在酒吧,就被他们盯着,现在想来,若不是他们知道我是警察,恐怕早就动手了。
既然他们没有去精神病院,那去了哪里呢?我让长泽直纪随时给我报告最新消息,我决定就在酒店楼下守着他们。
在车里守得昏昏欲睡,到十二点的时候,我看到四个人快步走进院子,匆匆进了酒店,看样子都没受伤。我从车里下来,这时候一辆丰田越野车快速冲进来,停在宾馆门口,刹车的声音十分悦耳,看样子是追上来的,这帮家伙还真是嚣张。
长泽一郎跟四个保安下了车,看着楼上,我走上去,笑着问:“你们找谁啊?”
长泽一郎转头看着我说:“不管你的事。”
“你不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县城也不归你管,还有这是镇长的命令,有人闯进医院捣乱,必须抓到人扭送到县局。”其中一个村民牛气冲天地对我说。
“我就是警察,要抓人也是我来抓,还轮不到你们,给我离开。”我吼道。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是镇长的手下。”
我走到他跟前,盯着他,他也瞪着我,我张开手掌按着他的脸一把推开,他撞到车上,头在玻璃上磕出响声,他气冲冲地一拳扫向我的面部,我左手格挡,右肘击向他的脖子,顿时将他打懵过去。
长泽一郎握着拳头像是要发动攻击,我笑着说:“你要是敢出手,我就让你滚回日本坐牢,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咬牙切齿地瞪我半天,然后转头上了车,那个袭击我的村民也准备上车,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冷冷说道:“下次再袭警,让你蹲牢房,知道吗?”
他看了一眼长泽一郎,见无人给他出头,只能咬着牙点点头。我盯着他们走后,便上了四楼,敲开408的门。
“有事吗?”年轻人问道。
“你叫张晓山?”我问道。
“是的,怎么了?”他茫然地问。
“现在有人告你夜闯明山精神病院,我要你配合我调查。”
“有什么证据吗?”
“有证据就直接抓捕了,就不是配合调查了。”
“我是外地人,得请律师,否则我不相信你们当地的警察。”
“没事,我就是找你谈谈。”
“那你进来吧!”
张晓山打开门,将桌子上的书放进抽屉里,接着去床上穿衣服,但还是被我看出来那是一本风水方面的书。
“你们做买卖的还懂风水啊?”我问道。
“但凡古籍都要研究,才能知道一些稀罕货物的真实价值,才能成为高手。”
“你们做这个很赚钱吧,30万收3000万的东西。”
“这种****运百年难得一遇,三五十年前收的还有可能,现在农村早就被人搜刮遍了,哪有这种玩意儿。”他点了一支烟,靠在床上。
“你们闯的精神病院院长长泽正雄就遇到过。”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村民们说过这事,但精神病院在哪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不信他收的那个真是元青花。”
“看来你知道这件事。”
“村民们跟我说了,我们不相信他能认出满身污浊的元青花,一个日本人懂什么,就是钱多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们昨晚没有闯精神病院去抢夺元青花?”我试探着问。
“没有,我们昨晚喝酒的时候不是碰到了吗?我们喝了不少,回来就聊聊天睡觉了,不信你可以查监控。”
“你可以不承认,但我要警告你一点,明山精神病院可不是这么好闯的,搞不好你们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希望你们跟我举报。”
“举报?”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怎么感觉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是警察,不跟谁一伙儿,但你们要是在这里闹事,被我抓到,那可就回不去北京了。”
“放心吧,警察同志,我们不会在异地他乡闹事,只是小本生意人而已。”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打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外站着三个人,正是他的同伴,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来我刚才要跟张晓山动起手来,恐怕他们就会来围攻我。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我。
“没事就在酒店好好休息,别四处乱晃,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我对他们说道。
“多些警察同志提醒,慢走!”光头皮笑肉不笑的说。
接着他们便让开一条路,我穿过去的时候,能感受到他们敌意的目光,这帮家伙绝对不是只做点小古董生意这么简单,小商人被警察盯上,慌都来不及,哪像张晓山如此冷静,同伙还敢守在门口等着围攻。
我想他们今晚被长泽一郎追赶,又被我盯上,应该是不敢乱来了,便开车回警所。我给长泽直纪打了电话,试探了几次,她都肯定地说晚上疗养院很安静,他们绝对没有闯入,那么说来,这些家伙可能在某个地方偶遇了,然后他们还不想暴露身份,没有交手就逃了,若是交手了,以长泽一郎那种狠劲儿,肯定会有人受伤。
经我再三催促,黄杰终于将他们四个人的资料传给我了,这家伙态度非常冷漠,还说我完全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让我查他老爸的踪迹,却什么消息都没有,反而让他查这些不相干的。我没法跟他解释,他的老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只能搞清精神病院和方明山到底在干什么,才有可能搞清黄世忠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要挂电话,我看到路边冲出一个人来,我连忙急刹车打方向盘,但是已经迟了,那家伙实在出来的太突然,将他撞倒在地。我连忙将车停在路边,拿着手电筒下车查看,我心里想不通到底谁这么晚还敢在外面小树林四处乱窜。
躺在地上的人痛苦地呻吟扭动着,我连忙走到他身边,这时候我听到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撞到在地,一个人快速冲向对面的树林,消失在黑夜里,我连忙拿着电筒扫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脚步声早已远处,我想追上去,却放不下地上的伤者,若不及时抢救,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拿着手机拨打县医院的急救电话,刚刚接通,大货车轰隆隆的从我面前冲过去,我招手想让他们停下来帮忙照顾下伤者,我去追那个逃走的家伙。但这些货车司机都是方明山的人,本来就对我们没好感,每次更像是投胎一样,匆匆离去。
等十多辆货车过去的时候,我才向县医院说明情况,他们让我不要动伤者,他们的救护车马上过来。我平时对跌打有一些研究,仔细检查了,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幸好我反应快,及时刹车打方向盘,只是车子漂移的时候将他撞倒在地,这家伙个儿高,大腿估计伤得比较严重。
“坚持下,救护车马上就到。”我安慰道。
“有鬼……”他说话了。
“哪里有鬼?”
“……有鬼追我。”他面部扭曲,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狰狞恐怖,似乎被车撞的伤痛都没让他从恐惧中回过神,他死死盯着漆黑的树林里。
我用电筒照了照,安慰道:“没有人追你。”
“有鬼……有鬼……”他想从地上爬起来,终于感觉到腿伤了,但他还是紧咬着牙关,靠着双手慢慢爬着,他的指甲扣进水泥地里,一用力将右手的指甲都抠掉了,但他还想往前爬。
我回到车里,取出胶带将他的双手缠好,免得他继续自残。我蹲在他边上,无论我怎么安慰解释,他就是听不进去,思维似乎早已混乱,还时不时的把我也当成鬼,吓得我一跳。
一个小时后,县医院的救护车才赶来,两名医护人员看到他疯癫的样子,也很害怕,连忙将他抬上车,我则开车跟在后面,去了县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