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一带俄菜馆之所以这样有名,其实原因是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之后,白俄纷纷逃亡辗转来沪,大多聚居在霞飞路一带,为了站住脚跟,他们纷纷开设俄菜馆、咖啡馆以及各类商店。其中不乏手艺精湛的俄菜厨师,做得一手好菜,时间久了,自然名声便出来了,俄菜中罗宋大菜吸引了一批又一批顾客。因此霞飞路更是有一个名字叫做“罗宋大马路”。
林先责来过特卡琴科,所以主要点的都是这里的特色罗宋大菜,奶油鸡丝汤、色拉拌菜、猪排、牛排、俄罗斯风味煎鱼、西尼茨煎肉饼。
苑非青对于中央特科了解并不多,后世历史记载里中央特科的角色也一直在被淡化。她一边吃菜一边听林先责讲故事。
“这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共产党在霞飞路和合坊设有地下机关,中央特科从卧底获得情报这个地下机关被法国人的巡捕发现了,就赶快通知地下机关撤离,但是因为措手不及,所有又一份藏在沙发里的密件没有带出去,当时法国人那边已经派出了便衣监视和合坊那边,所以地下机关里面的人无法入内取出密件。所以向中央特科求救,而特科里面当时想出了一个计谋就是使用“食饵”来“调虎离山”。”说到这里林先责停顿一下,舀起一口汤喝下接着道:“这食饵就是这罗宋大菜了,不过他们当时去的不是我们现在在的这家店,而是在东华俄菜馆,离这里也不远,你若是想吃下次可以去尝一尝,不过其实都不错。”
“接着呢?”非青问道。
“****特科通过在巡捕房的一个巡捕和监视的便衣搭讪然后邀请便衣吃一顿饭,便是东华菜馆的俄国菜,结果这一顿饭吃的太久,共产党那边已经在这一段时间派了人进到了和合坊中将沙发里的密件取走。这故事到这儿也就算完了,后来发现了也只能没有办法了。”
苑非青笑道:“这罗宋菜确实也好吃,不过那些便衣也实在是没用,若是你们应该不会吧?”眨眼向林先责笑着。
“那是当然,我们怎么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说话时候西尼茨煎肉饼被侍者送上来,肉饼之上还冒着泡。
“二位,请慢用。”
“你尝尝,这个很是出名特别。”
苑非青切下一小块吹了吹送入口中。
“怎么样?”
“味道确实不错,没有馅却有浓汤,奶香浓郁,不错。”
两人边说边吃,很快桌上的菜也一扫而尽。
苑非青拿起餐布擦了擦嘴巴。
“可吃饱了?”林先责问道。
“当然吃饱了,这么多我再吃不饱那也实在是太能吃了。”
“不过第一次和你吃饭时候,你吃的量和你看起来的模样实在是。”林先责促狭笑了笑,“不相称啊。”
苑非青一滞,小声辩解道:“我也没有吃太多吧。”
“反正是不少。”
“今天我请客。”苑非青轻轻一拍桌子道,“你说我吃的多,可是心疼了饭钱,我来付钱。”说着便向服务员挥手要付账。
林先责却也不动,只是坐在原位微笑,等到服务员过来时候却是迅疾站起,已经将一沓钱放在服务员手中,道:“不用找了,多余出来的便是小费。”
苑非青速度没有他快,又不便在服务员前争执,只得作罢。
上海华灯初上,天上今夜却是难得的繁星点点,深蓝色的天幕是上好的绸缎,一颗颗星星便如绣在其上的一颗颗钻石一般。
两人漫步在霞飞路上,夏末的风微拂,路边跳舞厅里的音乐悠扬。
“听说你们要调走了。”林先责忽然道。
非青惊讶道:“什么,我怎么没有听说。”
“我也是听上面说的,也许还在筹备之中。”
“我不太清楚,明天我问一问,若是调走的话,我倒是想要加入你们那边,我觉得你们那边很是有趣。”
“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们科又不是没有女人。”
“这边不安全。”
非青嘘道:“你不要小看我,我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可是论身手也还可以,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哦?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非青眼睛一瞪但是随即又转为微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看出来。”
林先责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非青凝神道:“你可是说真的,想要调到这一科?”
非青也随着停下,看林先责神色郑重,自己也转为正经颜色道:“这个我还在考虑中,也并不是很确定。”
“今天你破译的那个电报是什么?和那封电报有关吗?”林先责问道。
“这种地方,你怎么可以问这种问题。”苑非青叱道。
林先责一愣,道:“是我多问了,我只是猜测你想要转到行动科可能与那条消息有关。”
“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而已。”苑非青想要转到行动科的想法由来已久,上海情报处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是却偏于繁琐和重复,相对于行动科来说,情报处属于二线位置,她想要去一线锻炼一下,而且相对来说在行动科中军衔升的要快许多,军衔越高,权力越大,离她想要的资料也就越近。
“那你叔叔顾先生可知道你的这个想法?”林先责试探问道,苑非青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监护人他是知道的。
苑非青听到林先责提起顾乃恒,心中一动,微微迟疑后方才答道:“我还没有告诉他,不过我打算。”抬头向林先责笑道:“先斩后奏。”
“这样,好吗?”林先责看着苑非青不确定问道。
“没有问题的。”苑非青仰头笑道,一天的星光月光都落在她脸上。
翌日林先责早早到达行动科工作处时候便有一个中年男人迎上来道:“有命令下来了。这次有些棘手,组长马上要开会。”
会议室只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军统上海区行动二组组长林之江坐在正位,手中正翻阅着一份文件,待所有人员坐好后方道:“监视土肥原和和唐绍仪这么久终于又有了新动向,昨天两人又再次接洽商谈,商谈的细节我们无法得知,但是昨日下午土肥原贤二给日本本土发的电报却被我们截获了,最后的结果被破译出来,我们连夜将这个消息递到重庆那边,现在戴老板已经下了命令。”林之江说着停下来看桌上众人的反应。
林先责听到商谈的结果五个字时候第一反应便是昨天下午他去找非青时候她截获破解的那一封电报,想来应该就是那一封,武汉保卫战已经进行了四个月,将近尾声,现在看来武汉失守已是定局,年初98号情报里唐绍仪所说一旦战况达到相当败绩程度,便与日方议和,想来现在已是所说的一旦时候,那么这封电报必然就是关于议和,只是不知道这议和的结果到底是何样子,若是武汉失守同时伪政权宣告成立,那么军事政治上这都是不小的打击。
林之江接着继续道:“这份秘密接洽合作计划的最后结果就是唐计划以自己为中心,合并已有的两个傀儡政府,在南京成立新的政府,唐任总统,而新政权第一步就是唐起草一份“和平救国宣言”!如果这个合作计划真的成功实现,对于战局的影响,想来各位也可想象,所以无论如何,这个计划我们一定要杀死!绝对不能实现!”
“唐绍仪晚年失节,实在是未曾料想,这一次是唐的女婿岑德广将土肥原贤二带到唐家与唐会谈,岑精通日语,防备心极强,我们的人无法得到会谈德任何细节消息,很是可惜,不过能够知道会谈结果已是幸运,土肥原给本土发的这一封电报可以说实在是多余,帮了我们,哈哈。”说到这里林之江竟笑了起来,接着收起笑容又继续道:“重庆那边得知这个消息也很是震惊,本来我们是一直打算走和平路线劝说唐能够放弃,他另一个女婿顾维钧也是一直在劝说岳丈,只是无奈唐非要选这一条路。”
众人都凝神等林之江说重庆那边下的是什么命令时候林之江却停下不再说话,只是眼神锐利看着众人。林之江黄埔军校出身,三月份因为刺杀周风岐有功升为行动二组组长,手段狠辣,眼神狠厉看向众人,端详每人表情,过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戴老板下了刺杀令!”
这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唐绍仪是什么样的人,中华民国首任总理,国民党元老,对他下刺杀令重庆方面也是百般考虑,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鉴于唐绍仪的身份,我们这个任务必须完成的不漏风声,要做好,可以说很难,但是无论如何是一定要做好的,唐的防卫也很严,下面我们就来先初步讨论一下,我这里有唐家的防卫图和唐绍仪的一些日程调查,现在分发到各位手中,你们看一看,有什么建议我们都来讨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