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样惋惜悔恨,有些事已经发生,也已经改变不了了。
即墨颜长舒一口浊气,“薛朗,有些事其实你该明白,你姐姐之所以那么做,为的是什么?”
薛朗不屑的撇了撇嘴,“她自己知道。”
“嘿,以前怎就没发现你如此狼心狗肺呢?”
“还与他说了作甚,这种碍事的人,杀了就是。”却是边上被即墨颜骂作狗的那人说话。
即墨颜转过头去,“本公子说过讨厌乱咬人的狗。”
“呵,小子,你知道在和谁说话吗?”
“我管你他娘的是那个混蛋王八孙子,老子现在心情很不爽,最好给老子闭嘴。”
锦衣公子额头青筋暴起,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折断,“好得很,好得很。给我宰了这小子。”后面一句却是同身后两个护卫说的。
即墨颜嘿了一声,“新安城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为何不知趣的阿猫阿狗越来越多?”
锦衣公子的护卫扫了即墨颜一眼,“这位是新任新安府知府公子,阁下若为之前的冒犯道歉,在下可劝公子不与你计较。”
“道歉?怎么个道歉法?”
“跪下磕头也就说得过去了。”
锦衣公子原本因为护卫不听自己吩咐有些恼怒,此时却又面露微笑,看向即墨颜的目光很是挑衅,想来对护卫的话很是赞同。
“叫我跪下?”
“是。”
“我怕他承受不起。莫说是他,就是那位新任知府也不够资格承受本公子一跪!”
护卫面色微变,不过话已经说出去,自然不可能更改。而对方既然不坦白身份,那么定然有什么顾虑,如此一来,真要得罪了某些不能得罪的人,大不了事后自己揽下一切也就是了。
“如是说来,你是不跪了?”
“你想你的主子全家死光么?”
这边你言我语,对于真正当事的双方已经忽略一边。
薛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双眼无神,朝薛朗招了招手,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薛朗依然愤恨的看着薛清,最终还是往这边走了过来。即墨颜听到身后的动静,却回身不得,实在对方已经准备向他出手,而他此时回身,后果大抵会很惨。
打架这种事,输人不输阵,打不打得过得打过才知道,最起码气势上不能输了!
“薛朗,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一直没和你说这件事,不过你既然知道了,那就知道吧。你可以恨我,可以看不起我,但是母亲她终究是你的母亲,我不许你侮辱她。”
薛清近乎哀求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不出的凄凉。
弄成如今这样,又怎会是她愿意见到的呢。
“我要你向母亲道歉,跪下道歉。”
薛清的声音陡然提高,然而后面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即墨颜知道并没有如薛清所愿。
“姐……姐姐……你……”
即墨颜转过身去,薛朗的胸口插着一支簪子,而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难以置信,悲伤,解脱,似乎都有。
薛清已经哭出声来,一个劲说着对不起,松开手,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薛朗倒在地上,嘴里吐着血沫,胸膛起伏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没想到你这女人够心狠的,难怪在本少爷身下那么硬气了。”锦衣公子不合时宜的出声,跟着话锋一转,“然而若是你答应了本公子,你弟弟就不会知道这些事,有些人也就不会死,而你同样不会伤心成现下样子。”
“她身上那些伤是你弄的?”即墨颜沉着声音,已起杀念。
“是有怎样?本公子已经做了,你奈我何?”
“我奈你何?老子杀光你全家?”即墨颜咆哮。
薛清声音同时响了起来,“我说够了,这不关你事,你给我滚,滚啊!”薛清撒泼一般,声音变得尖细。然而这一声吼出来,薛清脸色更加惨白,手捂住肚子,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即墨颜过去,想做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做。薛清一心赶走即墨颜,一边忍着剧痛,一边抬手抓起身边的东西朝即墨颜扔来。
“你……”即墨颜自然不可能走,这个时候离开那就不是即墨颜了。薛清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而她身下,这么会功夫已经红了大片。
即墨颜不是不通男女之事的傻小子,见状自然知道出了什么事。
反而那锦衣公子脸色一变,颇为惋惜的样子,“可惜了,就这么废了。”说罢转身离去,似乎这边的事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那两个护卫却都看了即墨颜一眼,又彼此对视之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新任的知府公子?我记下了,我想我会很快登门拜访,倒要看看那时你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硬气。”
即墨颜脸色戚戚,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反而感觉不到悲伤了。将薛清揽在怀中,拥着她渐渐冰冷的身子。
“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所以不想你再牵扯进来,很多事,我死了也就结束了啊。我不想扔下个烂摊子给你这么小的孩子。”
“阿颜,为什么你要遇见我啊?我是个不知羞耻,出卖自己身子的下贱女人啊。”
“阿颜,其实我曾想过留着身子,等你再长大一些,就给你的,可是……可是已经不可能了啊。”
即墨颜抱的更紧了,而薛清身下,全都被血水染红。即墨颜心痛,他很心痛。
他知道薛清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他也知道薛清真的要离开了。这里是花街啊,莫说是这样的大出血,就是一般的小病小伤都会死人的,而且这里离最近的医馆路真的太远,薛清已经不足以支撑了。
即墨颜突然觉得自己蠢得要死,为何之前没有发现,为何一直都是在做废事,说屁话。
“阿颜,能这样死去,我已经很高兴了。”大抵是即墨颜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薛清出声安慰,跟着抬起染了血的手抚摸着即墨颜的脸,“为什么你还这么小呢!”
“薛清。你知道吗?我叫即墨颜,我是即墨家的二公子,我比刚才那狗屁知府公子厉害多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看着我为你去揍那个小王八,给你出气。”
薛清扯着嘴角,她想开心笑,却笑成了苦涩。
“薛清,你也才比我大六岁啊,我再过几年就可以长大了,最多……最多四年啊,那时我就可以娶你了,真的……或者三年就可以了啊!”
即墨颜拥着薛清,第一次知道所谓失去原来这么叫人心痛。
原来所谓失去就是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薛清最后还是笑了,虽然依然苦涩。
一地落红,像是绽了一地的红梅,凄美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