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着即墨颜的话,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抱的更紧了。
即墨颜不过十岁,尽管看起来样子比起真实年龄要大上一两岁,到底还是个孩子,个子也只是到女子的肩头。如今被女子拥着,免不了的和女子身上某些地方有了碰触。
于是即墨颜身子有些僵硬。
“我知道我这身子已经脏到骨子里,这样抱着您很冒犯,可是我希望您能感受得到,除了这身子,我已经想不到其他任何方式了。”女子强忍着不哭,然而话语间已然哽咽。对即墨颜的称呼也不再是阿颜,而是“您”,甚至已经用到了冒犯这样的字眼。
女子此时已经将各自的身份引到了接下去的谈话之中,而正如即墨颜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身份刚好是相对的。那么女子言下之意,并是像即墨颜这种身份的人没理由,也没必要理会她,而她这样低贱的人,为了活下去出卖身子也无需别人的同情,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
即墨颜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本就没多少真情实意的圈子里,有些东西即使不去接触,耳濡目染之下,也能领会得出其中一些道道。好比说话这件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此时女子说的这些,他又怎会听不懂其中意思呢。
“您有您的生活,而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您为我们做的事,我们都很感激您,至于其他一些事,对您来说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在我们眼里,那是关乎性命的。所以,我求求您,不要管了好吗?”
“如果……如果您觉得这些话冒犯了您,如果你不嫌我脏,那么今晚……”
“住口。”即墨颜咆哮声打断了女子的话,他本人也从女子怀里退了出来。被他挣脱,女子往后倒在了地上,偏着头不敢看他。
即墨颜沉着脸,原本稚嫩的脸上犁出一道道沟壑,眼中除却眼底深藏的一丝凄凉,满是怒火,“你想用你那一套来感谢我?”
即墨颜怒极反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狰狞,“薛清,哪有你这样的啊?”
薛清撑着地缓缓坐了起来,青绿的长裙已经污浊,几块原先被掩藏的变成黑色的血迹出现在裙子上。抬眼往即墨颜看来,那一张骤然煞白的脸,本该明亮清澈的双眼被泪水污浊,泪水之下是血丝密布。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即墨颜已经不知此时说出这句话是什么心情了,快步到了薛清面前,要扶她起来。
“和你没关系的,我已经说过了。”
也许是闹剧,只是这样的闹剧代价太大。
即墨颜扶着薛清到了之前那处屋棚,本也没有多长的路,却用了很长时间。薛清的每一步近乎是做挪的。
之前的话题两个人都不再说,即墨颜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任何用处,薛清也清楚,即墨颜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她劝他不住。
薛清某一瞬间会怨恨老天,为何她与他太晚遇见,为何遇见时就注定了彼此之间仅仅只能是某种羁绊。若是可以回到遇见那天,她一定会绕开那条街,或者拒绝他的援手。
有些人遇见就足够了?
然而真正希望的,其实是不要遇见才好。
“看来今天出了很多事啊。”薛清的神游被即墨颜拉了回来,抬眼看去,家门口正站着一个年纪与即墨颜相仿的孩子。
孩子身上衣服很破很旧,却洗的很干净,只是现在可能因为染了血的缘故,变得很脏很臭。孩子左脸的血已干,瞪着眼睛。看起来比之前发怒的即墨颜还要狰狞。
孩子的眼睛很冷漠,冷漠得没有丝毫感情,这样的眼神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还是孩子的眼中。
他眼里的仇恨,已经只能用血才洗得掉。
而那眼神停留的地方,是薛清身上。
“我以为姐姐已经睡下了呢?”孩子至始至终不曾看即墨颜一眼,这时往薛清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提着把柴刀,刀身的血同样已经干了。
“以前这个时辰,姐姐都在楼上睡了。姐姐一直都说自己很累,怎么今天还在外面啊?”
“其实姐姐一直为了这个不是家的家辛苦,作为你的弟弟,帮不上你的忙,我真够蠢的啊,简直蠢到要死。”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是你这种肮脏女人的弟弟?”
薛清脸色惨白,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年的脸已经扭曲,“薛朗,你……”
“哦?那个该死的女人本身也是个脏女人,你们还真不愧是母女啊。”
“薛朗,你混蛋,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呵,为了不让你再那么累,我今天帮了你一个忙。”少年说着抬起手中的刀,阴侧侧的说到:“我已经替你杀了那几个废物,一会我也会送你上路和他们相聚。”
薛清什么都来不及说已经昏倒,即墨颜探了探鼻息。起身道:“什么人都可以说她,唯独你不可以。”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别人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外人来管了!”随着声音,墙角出现三人,即墨颜看了眼,并知对方来头不小,自然也大抵知道今日这事情背后,该是这伙人搞鬼。
“本公子向来讨厌乱咬人的狗。”即墨颜说罢并不再理会。看向地上躺着的薛清,“我就说你不必要那么辛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