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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形体部(1)

胡痢杀

或看审囚回,人问之,答曰:“今年重囚五人,俱有认色:一痴子、一癫子、一瞎子、一胡子、一瘌痢。”问如何审了,答曰:“只胡子与瘌痢吃亏,其余免死。”又问何故,曰:“只听见问官说痴弗杀,癫弗杀,一眼弗杀,胡子塔瘌杀。”

【译文】甲看审问囚犯归来,乙问其审判结果,甲答道:“今年重犯五人,都有特征相辨认:一痴子、一癫子、一瞎子、一胡子、一瘌痢(即瘌痢头,发生在头皮和头发的癣)。”乙问如何审了,甲回答道:“只胡子与瘌痢吃亏,其余免死。”乙又问是什么缘故,甲说:“只听见审问官说:痴不杀,癫不杀,一眼不杀,胡子瘌痢杀。”

抛锚

道士、和尚、胡子三人过江。忽遇狂风大作,舟将颠覆,僧道慌甚,急把经卷投入江中,求神救护。而胡子无可掷得,惟将胡须逐根拔下,投于江内。僧道问曰:“你拔胡须何用?”其人曰:“我在此抛毛(锚)。”

【译文】道士、和尚、胡子三人过江,突然遇到狂风大作,船将颠覆,僧道十分慌恐,急忙把经卷投入江中,求神救助。胡子无物可掷,便将胡须逐根拔下,投入江内。僧道问他说:“你拔胡须干什么?”胡子答道:“我在此抛毛(音同锚)。”

通谱

有一人须长过腹,人见之无不赞为美髯。偶一日遇见风卜先生,请他一相。相者曰:“可惜尊髯短了些。”其人曰:“我之须已过腹,人尽赞羡,为何反嫌其短?”相者曰:“若再长得寸许,便好与下边通谱了。”

【译文】有个人须长过腹,人见之无不赞为美髯。一天偶然遇到相面先生,让其相一下面。相面先生说:“可惜你的胡须短了些。”那人说:“我的胡须已过腹,人人见之都赞美,为什么你倒嫌它短?”相面先生说:“如果再长得一寸多,便好和下边通谱了。”

联宗

胡须与眉毛曰:“当今世情浇薄,必要帮手相助。我已与鬓毛连矣,看来眼前高贵,唯二位我们俱在头面,联了甚好。”眉曰:“承不弃微末,但我根基浅薄,何不往下路孔家前门,一带茂林,旗杆底下联的更好。”

【译文】胡须跟眉毛说:“当今世上风情浅薄,必须要有帮手相助。我已经与鬓毛联宗。看来眼前高贵,只有我们俩在头面上,联宗极好。”眉毛说:“承你不鄙弃微末,但我根基浅薄,何不到下路孔家前门去,一带茂林,旗杆底下联宗更好。”

一般胡

两人聚论《论语》一书,皆讲胡子。开章就说:“不亦悦乎,不亦乐乎,不亦君子乎,这三个都是好胡;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三个是不好胡;君子者乎,色壮者乎,这两个胡一好一不好。”或问:“使乎使乎。”答曰:“上面的胡与下面的胡总是一般”。

【译文】有两个人在一起评论《论语》一书,认为讲的都是胡子。开篇就说:“不亦悦乎,不亦乐乎,不亦君子乎?这三个是好胡子;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这三个是不好的胡子;君子者乎,色壮者乎?这两个胡子一好一坏。”有人问:“使乎使乎是什么意思?”那两个人回答说:“上面的胡子与下面的胡子总是一般。”

稀胡子

一稀胡子要相面,相士云:“尊相虽不大富,亦不至贫。”胡子曰:“何以见得?”相士曰:“看公之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译文】有个胡子稀疏的人让相面先生相面,相面先生说:“尊相虽不十分富有,也不十分贫穷。”那个人问:“凭什么这样说?”相面先生回答说:“看你的胡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胡答嘲

颜回、子路、伯鱼三人私议曰:“夫子惟胡,故开口不脱乎字。”颜回曰:“他对我说:回也,其庶乎。”子路曰:“他对我说:由也,诲汝知之乎?”伯鱼曰:“我家尊对我也说:汝为周南召南矣乎。”孔子在屏后闻之,出责伯鱼曰:“回是个短命,由是个不得其死的,人说我胡也罢了,你是我的儿子,如何也来说我老子!”

【译文】颜回、子路、伯鱼三人暗地议论说:“夫子(孔子)留有胡须,所以开口都说乎字。”颜回说:“他对我说:回也,其庶乎。”子路说:“他对我说:由也,诲汝知之乎?”伯鱼说:“我家尊(父亲)对我也说:汝为周南召南矣乎。”孔子在屏风后面听到三人的议论,出来责怪伯鱼道:“回是个短命,由(子路)是个不得好死的,他们说我胡也算了,你是我的儿子,为什么也来说我老子?”

光屁股

有上司面胡者与光脸属吏同饭。上台须间偶带米糁,门子跪下禀曰:“老爷龙须上一颗明珠。”官乃拂去。属吏回衙,责备门子:“你看上台门子何等伶俐,汝辈愚蠢不堪重用!”一日,两官又聚会吃面,属吏方举箸动口,有未缩进之面挂在唇上。门子急跪禀曰:“小的禀事。”问禀何事,答曰:“爷好张光净屁股,多了一条蛔虫挂在外面。”

【译文】有个长胡子的上司与光脸属吏在一起吃饭。上司胡须间粘上米糁,其门客跪上禀告说:“老爷龙须上有一颗明珠。”上司拂去了米糁。属吏回到官府,责备自己的门客:“你们看上司的门客何等伶俐,你们这些人愚蠢不堪重用。”又一日,上司和属吏又在一起吃面条,属吏刚刚拿起筷子吃面,有未缩进的面挂在嘴唇上,其门客急忙跪下说:“小的有事禀告。”属吏问禀告什么事,门客回答说:“老爷好张光净屁股,多了一条蛔虫挂在外面。”

亲爷

有妻方受孕而夫出外经商者,一去十载,子已年长,不曾识面。及父归家,突入妻房,其子骤见乃大喊曰:“一个面生胡子大胆闯入母亲房里来了!”其母曰:“这胡子正是你的亲爷!”

【译文】有个人妻子受孕,自己出外经商,一去十年。儿子已长大,但不曾看过父亲。等到父亲回家,突然进入妻子房里,儿子猛然见到后大喊:“一个脸上长有胡须的人大胆闯入母亲房里来了!”母亲说:“那满脸胡须的人正是你的亲爹!”

无须狗

一税官瞽目者,恐人骗他,凡货船过关,必要逐一摸验方得放心。一日有贩羊者至。规例羊有税,狗无税。尽将羊角锯去,充狗过关。官用手摸着项下胡须乃大怒曰:“这些奴才都来骗我。明明是一船羊,狗是何曾出须的!”

【译文】有个眼瞎的税官,恐怕别人骗他,凡是货船过关,必定要逐一手摸进行查验后才能放心。有一天一个贩羊的人过关。按规定羊有税,贩羊的人将羊角锯去,冒充狗过关。税官用手摸着脖子下的胡须大怒道:“这些奴才都来骗我,明明是一船羊,狗哪有长胡须的。”

没须屁股

一公领孙溪中洗澡,孙拿得一虾,或前跳或却走。孙问公曰:“前提后退后赶前行,不知何处是头何处是尾?”公答曰:“有须的是头,没须的是屁股。”

【译文】有个人领小孙子在小河沟里洗澡。孙子抓得一虾,虾有时前跳有时退走。孙子问爷爷说:“这虾前提后跳后赶前行,不知何处是头何处是尾?”爷爷答道:“有须的是头,没须的是屁股。”

拔须去黑

一翁须白,令姬妾拔之。妾见白者甚多,拔之将不胜其拔,乃将黑者尽去。拔讫,翁自引镜照,遂大骇,因咎其妾曰:“少的倒不拔,倒去拔多的!”

【译文】有个老翁胡须白了很多,让妾为其拔掉,妾见白的太多,拔白的将拔不胜拔,于是将黑的全部拔掉。拔完后,老翁使镜子自照,大吃一惊,责怪其妾道:“难道白的倒不拔,倒去拔黑的!”

黄须

一人须黄,每于妻前自夸:“黄须无弱汉,一生不受人欺。”一日出外被殴而归,妻引前言笑之。答曰:“哪晓得那人的须竟是通红的。”

【译文】有个人胡须黄色,经常在妻子面前自夸:“黄须无弱汉,一生不受欺。”一天出外被殴打回来,妻子引他自夸的话嘲笑他,丈夫回答道:“哪晓得那人的胡须竟是通红的。”

老面皮

或问世间何物最硬,曰:“石头与钢铁。”其人曰:“石可碎,铁可錾,安得为硬?以弟看来唯兄面上髭须最硬,铁石总不如也。”问其故,答曰:“看老兄这副厚脸皮,竟被它钻了出来。”那有须者回嘲云:“足下面皮更老,这等硬须还钻不透!”

【译文】有个未长胡子的人问世间何物最硬,长胡子的人回答道:“石头和钢铁。”未长胡须的人说:“石可碎,铁可雕刻,怎么最硬?以我看来只有你脸上的胡须最硬,铁石全都不如。”有须者问为什么,无须者答道:“看你这副厚脸皮,竟被它钻了出来。”那有须的人反过来嘲讽道:“你面皮更厚,胡须这般硬还钻不透!”

老面皮扇坠

有持大扇者,遇矮子,戏以扇置其头曰:“欲借兄权作扇坠耳。”矮子大怒骂曰:“入娘贼!若拿我做扇坠,我就兜心一脚踢杀你!”

【译文】有个人拿着大扇子,遇到矮子,开玩笑用扇子搁在矮子的头上说:“借用你一下做个扇坠吧。”矮子十分愤怒地大骂道:“入娘贼,如果拿我做扇坠,我就狠心一脚踢死你!”

老面皮搁浅

矮人乘舟出游,因搁浅,自起撑之。失手坠水,水没过项,矮人起而怒曰:“偏我搁浅搁在深处。”

【译文】有个矮子乘小船出外游玩,因为搁浅,便自己起来撑船,矮子失足落水,水没过矮子头顶,矮子浮起大怒道:“偏偏我搁浅搁在深处。”

老面皮瞽笑

一瞽者与众人同坐,众人有所见而笑,瞽者亦笑。众问之曰:“汝何所见而笑?”瞽者曰:“列位所笑,定然不差,难道是骗我的?”

【译文】有个盲人与众人同坐,众人见到好笑的事笑了起来,盲人也笑起来。众人问盲人说:“你看到什么了而笑?”盲人说:“诸位所笑,一定不会错,难道是骗我的?”

被打

二瞽者同行,曰:“世上惟瞽者最好。有眼人终日奔忙,农家更甚,怎如得我们心上清闲。”众农夫窃听之,乃伪为官过,谓其失之回避,以锄把各打一顿而呵之去。随复窃听之。一瞽者曰:“毕竟是瞽者好,若是有眼人,打了还要问罪哩!”

【译文】两个盲人同行,说:“世上唯独盲人最好,有眼人终日奔忙,农家更厉害,怎么赶得上我们清净悠闲。”众农夫暗暗听了他们说的话,于是假装当官的走过,说盲人不回避有失礼仪,用锄把各打一顿后吆喝他们离开。随即又暗暗听他们说话。一个盲人说:“毕竟是眼瞎好,如果是有眼睛的,挨打之后还要问罪哩!”

吃螺蛳

有盲子暑月食螺蛳,失手坠一螺肉在地,低头寻摸,误捡鸡屎,放在口里,向人曰:“好热天气,东西才落下地,怎就这等臭得快!”

【译文】有个盲人大热天吃螺蛳,失手把一螺肉掉在地上,低头寻摸,误捡鸡屎,放在嘴里,对人说:“好热天气,东西才掉在地上,怎么就臭得这样快!”

兄弟认匾

兄弟三人皆近视,同拜一客。堂上悬“遗清堂”一匾。伯曰:“主人原来患此病,不然何以取遗精室也。”仲细看良久曰:“非也。想主人好道,故名道情堂耳。”二人争论不已。以季弟目力更好,使辨之,乃张目睨视半晌曰:“汝两人皆妄,上面安得有匾!”

【译文】有兄弟三人都是近视,同去拜访一个客人,看见客人堂上悬挂“遗清堂”一匾。老大说:“主人原来患此病,不然为什么取名为遗精室呢?”老二仔细看了许久说:“不是的,想必是主人好道,故取名道情堂。”老大老二争论不休,认为三弟目力最好,让他辨认。于是,老三瞪大眼睛瞅了半天说:“你们两人都错了,上面哪里有匾!”

金漆盒

一近视出门,见街头牛屎一大堆,认为路人遗下的盒子,随用双手去捧。见其烂湿,乃叹曰:“好个盒子,只可惜漆水未干。”

【译文】有个近视出门,看见街头一大堆牛屎,以为是过路人丢下的盒子,于是用双手去捧,见其湿烂,即慨叹道:“好个盒子,只可惜漆水未干。”

问路

一近视迷路,见道旁石上栖歇一鸦,疑是人也,遂再三诘之。少顷,鸦飞去,其人曰:“我问你不答应,你的帽子被风吹去了,我也不对你说!”

【译文】有个近视眼迷了路,看见道旁石头上栖息着一只乌鸦,疑是人,于是问其再三。不一会,乌鸦飞走了,那个人说:“我问你不答应,你的帽子被风吹走了,我也不对你说!”

一乡人携鹅入市,近视见之,以为卖布者,连呼买布,乡人不应,急上前噀住鹅尾,逼而视之。鹅忽撒屎,适喷其面,近视怒曰:“不卖就罢,值得这等发急就噀起人来!”

【译文】有个乡下人携鹅去市场,被一个近视眼看见,以为是卖布的,连连呼喊买布。乡下人不应声,近视上前揪住鹅尾,凑近观看。鹅突然屙屎,恰巧喷在那人脸上。近视大怒道:“不卖就算了,值得这样发脾气喷起人来!”

乌云接日

近视者赴宴,对席一胡子吃火朱柿,即起别主人曰:“路远告辞。”主曰:“天色甚早。”答云:“恐天下雨,那边乌云接日头哩。”

【译文】有个近视赴宴,席对面有个长胡子的人吃红柿,近视眼马上起来告别主人说:“路远告辞。”主人说:“天色甚早。”近视眼回答道:“恐怕天要下雨,那边乌云接日头哩。”

鼻影作枣

近视者拜客,主人留坐待茶。茶果吃空,视茶内鼻影以为橄榄也,捞摸不已。久之忿极,辄用指撮起,尽力一咬,指破血出。近视乃仔细认之曰:“啐,我只道是橄榄,却原来是一个红枣。”

【译文】有个近视眼去拜访他人,主人让其坐位招待茶果。茶果吃完后,近视眼见茶内鼻影以为是橄榄,捞摸不停,时间长了十分愤怒,就用手指撮起,尽力一咬,指破血出。近视眼于是仔细辨认道:“咳,我只道是橄榄,原来却是一个红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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