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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秋天的风让草杆变的成熟颜色也更加坚韧,清晨起来以后经常会看见蜻蜓和其他飞虫依旧停在草杆上,比以往起床的时间明显要推迟,这个不是因为秋天的虫子喜欢睡懒觉,也许是因为露珠像珍珠铠甲一样挂满它们的全身,在脱下铠甲之前虫子寸步难行,或者是露珠沾在他们的复眼上,让它们看这个世界有了不同的感受,使得它们喜欢享受这段彩幻时光。

“家谱有什么意义吗?”第二天早上老板娘遇到他们的时候幽幽的问,加水的茶壶拿在手里不知道放在左边好还是右边好,双目中流动的光,飘向马北。

老板娘和小丑同样很少问问题,大家都清楚家谱和老板娘的过去等等这种东西隔断了她和马北多少的年岁和光阴。之前回答的问题多少有些文绉绉的拽辞,但是这次妮可。罗宾坐直身体,决定认认真真的回答她的问题。可是昨天晚上的灵感不见了,找不到头绪。

“经文中讲过的家谱太多了,我也不能一一记住,当初那些家谱都像流水账一样,比较乏味,我也没有太仔细的看……”

“经文中讲的家谱就是轮回,如果你看过那种家谱,你就知道那些家谱起于兴盛,衰于惰道,澜起尾声。兴衰起伏,物极必反。”谢门感觉到了那个断层,将话头接了过去。

“以基督家谱为例子,前面几代人,思行璀璨,比如亚伯拉罕,雅各,大卫,所罗门等等都为一代伟人,都曾经有过单独的章节描述生平,越往后面,卓行渐渐消退,以至于有名的人物越来越少,几乎都是陌生的名字,也越来越少有单独的章节描述,能出现一笔带过的都是好的,甚至出现过长达数百年的空白,当夜空黯淡到不能再黑的时候,指明星出现,掀起新的世代,基督出现,就是这样轮回。”

“当然家谱的另一个昭示是:客观的证据,不做藏私的记录,”考虑到老板娘的过去,谢门忍不住做了一些补充。

“还是以基督家谱为例子,中间出现过几个很有特点的女人,这几个女人从肉身上(而不是灵性上)说都是基督的先祖,都曾经有单独的章节特别介绍,比如他玛、喇合、路得、乌利亚的妻子拔示巴等,他玛是犹大的儿媳妇,为了留后,主动找上公公;喇合是妓女,路得是伴大款的,拔示巴不但傍大款还间接害死了自己那个完美的老公乌利亚。你看世人写家谱都喜欢捡好的说,只要有出彩的同性,没有关系的都扯来光宗耀祖,抹去暗昧的,但是真正的家谱总是要告诉世人,不作假,不辩解,留下人性的光芒要后人评说,从这点上说经文比其他的文书都要客观真实。”

一口气说完,当谢门回头审视自己这番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吃惊,以前他并没有这样的认识。

还好有人找老板娘,否则谢门也不知道该怎样继续答下去了。

刘司长来找老板娘主要是因为写牌匾的事情,在桃城,有门有面的店铺都渴望能让他来润笔自己的牌匾,一般行情都是一个字一头羊这样。当初“一间客栈”这几个字想请他写,然后更换掉晒的已经褪色而且不知道何门何派风格的字体,他那白白胖胖、软绵绵的手比它表面看上去的要灵活而有功力,但是刘先生好像不太喜欢和马北走的太近的那些单位和区域,当初贺赫去做典狱长他也是推手之一。他就一直拖着不回复介绍人,后来老板娘发现妮可。罗宾的字居然比刘先生的字更有风骨,她想,牌子挂的那么高,应该不会有谁会注意题款,鸟叫好听,但是没有人能听的懂,所以不需要去理解其中的风格和道理甚至门派,只要感觉好看就行了。

有一天刘司长走过一间客栈,顺着牌匾往下看,发现这家店的老板娘很有点他梦中红颜知己的味道,就后悔了,想免费题字,还经常来这里吃饭,吃过饭他还想请老板娘看电影,问她喜欢看武打片、恐怖片还是爱情片?

老板娘说:“动画片”。

吃过午饭,妮可。罗宾,重新看了一遍历代志等章节,再找上谢门时脸色绯红,她觉得谢门再次帮了她一个忙,总是及时的给她摆好下台阶的梯子,而谢门此时意识到,妮可。罗宾,有可能感染了瘟疫,她开始发烧。

到了晚上她已经如水人一般,水也是沸腾的开水,豆大的汗珠流淌在她蜡黄的脸上,将刘海那缕头发一路贴在了苍白的嘴唇上,谢门就坐在她身边,将药掺杂地蜂的蜜中一口一口的喂她,用自己的意志支撑着她的意志。

他心里不住的祈祷还是没有效果,医生需要照顾的病人太多了,检查到妮可。罗宾的时候想验血都抽不出来,她的血液已经粘稠的像胶水一样,医生说有可能是肾衰竭了。在这场瘟疫中没有几个这样的人能够幸免。

谢门想哭,那种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体里。

“珍守的都从指缝中溜走,一次又一次,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上天给他一个机会,他承诺用10年的命来换妮可。罗宾这次能康复起来,然后用剩下的生命带给她快乐。谢门一次又一次的祈祷,此刻他宁愿相信真的有神存在、有复活的神话可以寄托。

幽幽的声音像烛火一般抖过来,“你也不用太讨厌自己,圣经旧约讲的都是几大拣选的族群,都是曾经有致命缺陷的,但是他们最后只要展露了一束光辉,都会脱颖而出……上天之神是公正的,他会给人每一个机会,只要你抓住其中的一个就行了……”吃过地蜂的蜜,妮可居然开口说话了,但是谢门神经质的感到那是一种回光返照,他害怕极了,他怕那种光黯淡下去,但是又不得不听着。

“经文中记着,他玛、以斯贴、路得、拔示巴是有傍大款的嫌疑,但是他玛找上自己的公公也是为了他那一族支留后、以斯贴冒死救过族人,虽然她是在其养父的推动下完成的;路得孝顺原来婆婆;拔示巴的老公战死是大卫的错,她当时不一定知道,她毕竟抚养了一代智慧伟人所罗门,喇合是妓女不假,但是她救过探路者的命,先知祭司何西阿也曾经娶妓女做妻子,不是吗?”

“亚布拉罕两次卖自己老婆,当大老婆和小老婆争宠的时候,他直接赶走了小老婆夏甲和夏甲给他生的儿子,当时那娘俩走的时候脖子上。只挂了一袋水。他还拿小孩献燔祭,但是他有信心,坚信上天让他做的都是好的,如果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后面一定有路可以走通。而事后也证明了这一点。”

“雅各欺骗自己的哥哥、爸爸得到名声、对岳父使诡诈得到财产、哄骗妻子前行当做挡箭牌来换取自己生命安全保障,但是在雅各做这些事情之前,对方先做了什么?他一生唯一不敢骗的就是神,紧紧的抓着神的信仰。”

“犹大食言还和儿媳妇他玛乱搞,犹大却依然是传承的支派,那是因为上天的规则,长子大哥流便上了父亲妾的床,这个破了底线不行了,而接着的兄长西缅、利未曾经因为妹妹底拿被示剑的公子哥强暴,所以用诡计削弱示剑然后屠城,而示剑的名字后来也出现在六座逃城之一。他们违犯了律法,杀了那些想要通过全城割礼方式悔过而娶回拿底的示剑人,即使在当今世俗的眼光中,西缅、利未仗义和护家,但是在律法中也没得到原谅,他们失去了继承权和祝福。破了底线的不行,那也不会废长立幼,继续留下无穷祸患。按次序向下排,到了犹大,即使犹大和他玛有缺点也容忍着了。”

“摩西是个杀人犯,他们三兄妹整天嫉妒打架,而他自己也多次因为心烦而撂挑子,想不再领族人寻找乐土,搞的上天的神差点要杀了他,还是她妻子挽回了这一切,但是话说回来,摩西哪次争执不都有为上天之神正名的因素在里面吗。所以他成为无可争议的先知。”

“大卫把自己搭档勇士乌立亚害死就为了抢他老婆,但是大卫的信心上天可鉴,他可以在以色列败阵的时候面对歌利亚巨人,孤独的直视死亡的威胁。”

这样那样的缺陷都没有耽误他们成为上天拣选的人,因为他们都曾经战胜黑暗的人性,只要展露一次光芒就能为上天之神所见所赏。”

一次性说了太多的话,这点让谢门感到害怕,他害怕烛火燃尽而熄灭,能做的却只有安安静静的听着,听到蓝月出现,鸟啼重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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