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细碎的冷像母羊的耳朵,
小木,你还在等吗
等待一个水晶与云母的早晨
抑或一支蓝色的鼠尾草?
冬天来了,小木
瞳孔里的小槭树
叶子都已经枯黄了
小木,让我们点燃最小的马灯
在肩胛骨搭上粗糙的冰草绳
小木,我们的父亲那天出门
黑夜,一柱大月升起
父亲背着一只马匹图案的旅行包
说他要去过另外一种生活
我们送他到村口,
麦田盖着霜的被子,像积攒了一年的汗渍
于是,小木,你采一支蓝色的鼠尾草
用它画下我们的父亲,他穿着破旧的红毛衣
"一排纽扣,像一串眼泪,
整个大地在他身后变黑。"
于是我们不停地走在平原上
啃些酸酸的龙舌兰
遇上石块或骨头就交个朋友
那些在雪中奔跑的人
一些变成了蘑菇,一些变成了云朵
小木,我知道我们一直都在想念
想北方的壁炉与大花床
想那些古老而生猛的游戏
想那些善良的姑娘,穿着月亮乳白色的称裙
舀取一瓢水放在我们的嘴边
疲倦的黄昏过后,夜晚依旧降临
我们多像小个子的蚕豆,
蜷缩在冬天的一角,占据黑夜的一小部分
抱紧一束光,听土墙外的风、沙子与骨灰
让我们相信一些黑棉胎一样的欢乐
小木,每年都会有雷声从山头响起
每年都会有一排艾蒿插上屋檐
像一些明净的旗手
"父兄像一群两千三百年的鱼
出水时面目清晰。"
冬天来了,小木,别等了
风吹着我们的后脑勺
像神渐渐伸出了他温暖的手
20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