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别离开，我要把这美丽留住
我要把这月光下的橙子树林留住
你骑上鱼背，要去大河采摘葵花
我依旧驻守炮台，手握钢叉
月亮下山，摸黑吃下高粱饼，
夜里风大，我仍旧你是最忠实的守兵
仰看星斗，天空总长出甜味的东西
别离开，桐木箱子里为何满是大雨滂沱的春天
2
我仍旧喜欢向你说起蓝色的魔术盒子
说起凌乱的走廊里海盗船的游戏
那些日子总有滂沱的雨水
和七把绕着纸花的老折椅
椅子上放着三只橘子
我说起那个叫细茶的女孩子
我说我喜欢她
我说我喜欢她拉琴时穿的桔红色裙子
我说她的眼睛里总会流出蓝色的橡子与鱼
然后蓝色的鱼群开满枝头
然后我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然后我说我不能再爱她了
你不说话，和你脖子上干净的泥菩萨一起沉默着，
把更多的木柴扔进火炉
十一月的雨落在房子上
窗下能听到鱼群的歌声
3
姐姐，月亮下山了，我们还要等多久
才能看到蓝色的鸟飞过橙子树林，你看呐，
照耀着我们屋顶的那颗淡白色小星
也照耀着我们的果园和远山
照耀着我们霜打的乡村和母马带伤疤的嘴唇
4
整个夏天我都在想你，姐姐
你说等我的天空有了旗鱼
你会和四月的苜蓿一起回来
我相信这是真的，每次我去田里
都坚信你就坐在田塍上，草鞋子散发出松枝一样的香气
橙子树林招展暮色，你淡黄的身影，像被风吹动着的米色花
而我仍旧在等你，
等着你掀开家里那黄麦秸做成的门帘子
新的头巾像夹竹桃，影子又细又长
5
橙子树林，秋天终于来临了
我的脖子里挂上了一只漂亮的红菩萨
这个季节让我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穿火的猎人
我终于翻起我们的旧相册
五岁的我吃着一粒花生糖，红色的糖纸在我手里
像一只从雨里回来的小羊
而姐姐手捧木梨，嘴里默念着的关于月亮的梆子与咒
"穿过逐渐消失的声音、伤痕、眼泪和青春"
6
你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痛失木马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出海，点一盏鲸油灯
或者做个身穿火焰的猎人
用三只箭杀死一只母狮子
然后低一低帽檐，转身离开
我知道北方的大土和太阳是神的礼物
它们让我坚强，这也是你所期望的。
日历已被写满，我告别村庄
从炊烟的舌头上醒来
看呐，古炮台上已布满了藤蔓
而东边是大海，西面是高原
200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