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隔老远就看到那具火红色的飞行器，也看到肖邦在机翼上对自己拼命地挥手。问题是……他过不去。
呼啸的剑光不时从他身边飞过，擦过他的身体，悬而又悬地落在陡峭的山崖上。在奋力的躲闪间，积蓄的势能逐渐用尽了，毁灭天使一点点地逼近。
“进来！”白龙马低喝一声，把肖邦拖进机舱后立即下令：“启动一等加速，锁定目标……实施撞击！”
“能量不足26%，是否确定？”一个机械的声音回答。
“确定！”白龙马一咬牙。
浅蓝色的辐射源自机翼部喷发，飞行器调整好方向，如离弦的箭般飞射出去，不到十秒跨越300米距离出现在毁灭天使身后。
毁灭天使漠然地看着它，举起一只白皙的手掌轻轻搭在机身顶端。
“警报！机体遭遇撞击，动力舱熄火。系统重启……”
飞行器里的人完全没有时间反应。在飞行器与毁灭天使刚刚接触的那一刻在可怕的惯性下他们全都飞了出去，以这个速度装在机舱上非筋断骨折不可。危急时刻白龙马启动共振仪，用右手搭在舱壁上。就那一秒钟，啪地一声，上肢骨折了。
生化秘技——蟒手！
剧烈的疼痛中，骨骼压缩，肌肉收化后迅速蓬起，手臂暴涨到三米并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依仗这双手臂瞬间爆发的强大力量，白龙马用背部顶住机舱，一手一个抄住欧阳竹和肖邦。被巨大的冲击力压趴在墙壁上，他下意识从胸腔中发出一声闷哼。
亚生物机械的辐射喷口黯淡，向下方坠去。毁灭天使违背万有引力地站在空中，连位置都没有移动。
苏穆转过头收起黑翼蝠衣。借着微小的上冲力短暂的滞空，他向毁灭天使深深地望了一眼。
“这外宇宙城邦，莫非是事务部？身份暴露了吗？”不露声色地扫了她一眼，苏穆垂下身体，猛然追着白龙马的亚生物机械坠去。
毁灭天使收拢双翼，正要追着他向下俯冲，突然她止住冲势。
“高维度能量反应，搜索敌方目标。”
她灰色的瞳孔中急速闪过一阵阵数据洪流。在瞬间暴乱的空气中，她仿佛抓住了那个核心的信息。
“数据编码解译——遭遇量子态生物。”
她直起身。
全身上下的探测仪器启动：光信号探测，声波回振探测，引力场探测……所有可能确定对方存在的单元都在全力运转。
但她不可能看见量子态生物。
量子态生物就是这样。对三维世界里的单位而言，你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感觉到那种向你逼近的紧迫感……但你永远无法用你双眼看见他的模样。
不能用双耳听见他的脚步声。
毁灭天使回过头。量子态生物无法被攻击，但同样量子态生物也不会攻击她。对三维世界的存在发生作用会暴露它的存在，那一瞬间它就会被动塌缩。所以，量子态生物只是她目标之外的冗杂信息。她展开双翼，面向苏穆准备加速追击。
“停止吧，莫甘娜。我们低估了那些超凡生物的力量。”突然，一个暗哑的声音传来。在半空中毁灭天使停下追击的脚步，静静地悬停在那里。在她身后虚空中突然呈现出一团迷雾般的阴影，从那黑色的雾气中散射出俩道腥红色的光芒。
“该死的宇宙元素。我们需要其他的机会。”
毁灭天使转过身，直视身后那黑暗的存在，微微点头。她向天空急速飞升，而那神秘的阴影则瞬间塌缩进四维空间。
如果苏穆回头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万分惊讶。
即使在三维世界的观测下，这位量子态生物，居然没有塌缩！
……
世界归于寂静。在空无一人的雪山顶上，一个披着白色长发的男子瞬间呈现出来。他久久仰望着毁灭天使消失的方向。
“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低声自语。
风雪渐大。他一个转身，瞬间消失在雪地里。
……
“系统自检完成，准备重启。”
“啊去，差点被你吓死！”苏穆重重地拍打控制面板。垂直摔落了三千多米后，亚生物机械的辐射喷口终于再度喷出浅蓝色的光华，支撑着机体平稳地降落到地面上。
“别拍……”白龙马嘴角还在流血，颇有些奄奄一息地味道：“拍坏了……我……我要你赔……”
“不过你这个破电脑说毁灭天使不在了是真的么？不会是检测不出来吧喂，她要是过来一剑把我们劈了怎么办？”
“毁灭天使已脱离大气层。”机载智能毫无人情味的声音回响在宽阔的驾驶室里：“在二十四等方位以隧道显像镜可以观测——目前已脱离短期脱离地球引力，无法观测。”
“这么长时间，她也该走了。”白龙马费力地翻一个身，躲闪着不让肖邦帮他擦撞破的额角：“毁灭天使降临不是小事，广南的金属掌控者就要赶来了。她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这样就好。”苏穆呼出一口气：“你们提到她是外宇宙城邦造出来的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常识可是相当匮乏啊。”白龙马叹息道：“不过，对外宇宙城邦，我们又能知道多少呢……”
“你应该了解得多一些吧。毕竟你哥在上面。”欧阳竹坐在一边，突然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白龙马面色一变。
“他不拿我当弟弟，我也早就不拿他当哥了。”白龙马冷冷地说。苏穆奇怪地看着他，留意到说出这句话时他抽动的眼角。
“既然是不愉快的事就不提了。”苏穆总结道。
“强能量反应。”机载智能突然提示道。他们转过头，屏幕上显示着高空中的景象。只见几道高速移动的模糊影子在空中快速掠过，最后爬升着向高空飞去。
“至少是二态新人类。”白龙马疲惫地说：“最多追到平流层——以亚生物机械的速度挣不开地球引力。”
“能量剩余12%，请求休眠。”
“什么！”白龙马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只是一等加速，根本没怎么移动！”
“清算能耗项目……动力舱重启5%，修复内部结构性损伤8%。”
“罢了——休眠吧。”白龙马一屁股坐回去，一脸颓丧。大屏幕上的景象瞬间熄灭，机舱顶部的灯光也渐渐暗淡，直到刚刚足够普通人类照明的程度，就像是矿洞里的煤油灯。
苏穆感觉，似乎随着灯光的暗淡，白龙马眼里的什么东西也一并熄灭了。
“我们还是出去吧。”肖邦拍了拍白龙马：“和大家会合回中林市。小白哥你没有关系吧？”
“明智的建议。”机载智能突然发声：“我还需要关闭内部维生系统。”
“干！你个死电脑是有多鸡贼！”苏穆恨恨地砸在控制面板上。
白龙马摆摆手：“我没事了……我们走吧。”他谢绝肖邦的搀扶，自己站了起来：“被掌控者发现的话，说不定还会很麻烦。”
“你们就不能把能量装满么？”苏穆问道。
“能量很贵的。”白龙马似乎不想多说，扶着墙壁哆哆嗦嗦地往前挪。苏穆把他架起来，招呼肖邦和欧阳竹跟上。随着一行人走出机舱，亚生物机械内部的灯光终于完全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