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残影划过一具又一具脆弱的身体,伴随着一阵阵绝望的哭嚎,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不要杀我……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此时,山顶上只剩下了一位中年大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小月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她还小,不能没人照顾啊……求求你,就算看在小月的面子上,饶我一命吧!”这位跪在地上的中年大伯,正是小月的父亲。
柳梦萦缓缓走向小月父亲,“小月是小月,你是你,我妹妹生病的时候,你不也极力地阻挠小月跟我妹妹玩吗,罗家人要烧死我妹妹的时候,你不是也在旁边呐喊助威,盼着罗琛赶快一把火烧死我妹妹吗!”
“你跟他们一样,自私、愚昧、懦弱,你们都该死!”柳梦萦举起了手中的灵刀。
“爹——!”一声女孩凄厉的哭喊让柳梦萦的刀停在了半空中。
柳梦萦朝不远处看去,小月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累得满头大汗,看到自己的父亲后,不顾一切跑了过来。
“不要伤害我爹……!”小月一把抱住了跪在地上的父亲,望着柳梦萦的目光中满是乞求。
“小月,你怎么跑来了?赶快回去!”小月父亲大惊道。
柳梦萦看着小月,皱了皱眉头,对小月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她记得并没有引小月上来。
“我一出门……就看见村里很多人都往山上跑,爹你也……跟在他们后面,怎么喊你……你都停不下来,我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我也跟着你们……跑上来了!”小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柳梦萦听完,冷声道:“那我劝你还是赶快滚回山下,你亲爹马上要像这些人一样横尸山顶了,你还是躲得远远的比较好,免得亲眼看见自己亲人被杀,在心里徒增痛苦!”
小月这才注意到周围满地的血肉模糊,捂着嘴巴差点呕吐出来,又听柳梦萦说要杀自己的父亲,随即挡在柳梦萦面前,大声哭喊道:“不要杀我爹,除非你连我一起杀了!”
“呵!”柳梦萦轻笑一声,“我想杀谁,现在可没人能拦得住我,念在你平时跟我妹妹玩得最好,我可以放过你,但你爹可是该死之人,他和那些村民一样可恶,我要把这些该死的人全都杀掉,一个都不能少,以告慰我妹妹的在天之灵!”
“小月啊,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爹不能陪你了……”小月父亲抹着眼泪哭着。
“不要……”小月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柳梦萦,不明白平时温柔善良的梦萦姐,为何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萦儿住手——!”一个女人柔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娘?”柳梦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
“柳伯母!”小月眼中闪出一丝喜色,或许只有她能劝住梦萦姐了。
丁慈心扫视了一眼地上大片模糊的血肉,不忍地闭上双目,深深叹了口气:“唉!罪过罪过……”
柳梦萦看着丁慈心,然后摊开手掌,颇为自得地说道:“娘,我现在已经拥有了这世间最强的力量,杀完了这些该死的村民,我就去找裘永生和血玫报仇!”
丁慈心看了一眼柳梦萦,缓缓摇了摇头。
双目赤红,神色狂傲,周身杀气纵横,这分明是入魔之相!
丁慈心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弄到这个地步,但她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堕入魔道。
“萦儿,你现在还听娘的话吗?”丁慈心注视着柳梦萦问道。
“当然听了!无论我变得多强,您始终都是我娘,我都会听您的!”
“那放过小月和你李叔好吗?”
柳梦萦沉默片刻,随即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小月父亲,缓缓说道:“以后照顾好小月,然后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给我妹妹烧三炷香,滚吧!”
小月和李大伯如获大赦,跪在地上朝柳梦萦连连磕头,以谢不杀之恩,然后小月搀扶起李大伯朝山下走去。
山顶,只剩下了丁慈心和柳梦萦,和一堆血肉模糊的尸体。
“娘!”柳梦萦看向丁慈心,“您放心,只要我找到裘永生,我定能把他碎尸万段,帮梦媚报了这个仇!”
“而至于血玫,我现在的力量足以和她抗衡了,再加上手中的这把刀,打败她不在话下!”柳梦萦看向手中血红色的灵刀,赤红的双目射出凛然杀气。
丁慈心缓缓摇了摇头,说道:“萦儿,娘不能让你这么下山……”
“为什么!?”柳梦萦不解地看着丁慈心,“难道您不想让我替妹妹报仇了吗?”
“娘不是不让你报仇,只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下山,娘不放心……”丁慈心摇头叹气道。
“哈哈哈哈哈……!”柳梦萦肆无忌惮地仰头大笑了起来,“娘,您难道没有感受到我现在的力量有多强吗?放眼整个天下,除了血玫之外,谁还能奈何得了我!即便碰上血玫,只要我小心应对,再加上手中的这把灵刀,根本不会输给她,您不必为我担心!”
“娘不是担心你,而是担心天下苍生……你虽然拥有了这世间最强的力量,但以你的心智还驾驭不了它,容易闯出大祸……”丁慈心不敢想象,如果任凭女儿手持灵刀,踏遍整个天下,会在世间掀起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丁慈心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如果当初不是我逃避尘世,将巫师的职责和照顾梦媚的责任全都交给你,让你整日疲于奔波忙碌,忽略了对梦媚的照顾,就不会让那个妖道趁虚而入,也不会让你爹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如果昨晚,我能和你一起同去,或许你和梦媚也都不会有事……”
“都怪我……”丁慈心望向夜空,缓缓闭上双目,“我自以为看破了红尘,能够逃脱世俗的纷扰,与世无争,但我的逃避却让你和梦媚承担了如此多的苦果,犯下了如此多的罪孽……”
“如今,就让我来结束这一切吧……!”
这时,丁慈心伸手握向腰间佩刀,看着柳梦萦说道:“来吧,让娘看看,你的力量究竟有多强了。”
“难道你能阻止我?”柳梦萦轻笑了一声,她明白母亲的意思,要想下山,先过母亲这一关。
“娘当然没有能力阻止你了,但至少能让你学会如何驾驭这份力量。”丁慈心温和一笑,神情正如平日里教导女儿练剑一般坦然。
“好……”柳梦萦傲然一笑,缓缓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我只动用体内万分之一的力量,我倒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能教我的!”
随即,柳梦萦握住手中灵刀,一股凛然的杀气充斥周身,齐腰的秀发无风自舞,只是万分之一的力量,就已有这么强横霸道的气势了。
“娘,我出招了!”柳梦萦说完,身形便如一阵风般朝丁慈心袭来,一刀直刺过去。
丁慈心运足丹田真气,快速拔出腰间佩刀,全力迎击柳梦萦。
红白两道刀影在暗夜中交错碰撞,利刃相击的声音,如同滚滚落雷般响彻在整个山顶。
看着女儿秀美的面庞,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在丁慈心脑海中飞速闪过:
“娘,总有一天,我也要像您一样厉害!”
记忆中,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女孩,迈着缓慢而又笨拙的身法,挥舞着手中的木剑,全力朝自己刺过来……
而这位母亲,眼中总是满含温情,拿着手中的竹竿,耐心地纠正女儿攻击时的每一处破绽。
如今,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当年的场景。
这时,女儿手中的刀再次刺了过来,就如同当年那个拿着木剑的小女孩,全力朝自己刺过来一样。
不过不同的是……
那时,女儿还很小……
那时,女儿用的是木剑……
那时,女儿只是单纯地向她讨教武艺……
那时,她可以用一根竹竿轻轻化解女儿的攻击……
……
丁慈心的嘴边浮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放下了手中的刀,这一切,该结束了……
“嗤——!”柳梦萦手中的利刃深深刺入了丁慈心的胸口!
“娘!你怎么——!?”柳梦萦大惊失色,她本以为,自己只动用了万分之一的力量,这一刀是可以被母亲轻易挡下的,但母亲竟然任凭她的刀刃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挡下这一刀!”柳梦萦突然心中一阵绞痛,扶住丁慈心渐渐瘫软的身体,不住大喊着,泪水从血红的双目中滑了下来。
望着眼前这张慈祥而又亲切的面容,柳梦萦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的画面,全是和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起练剑,一起弹琴,一起做女红,甚至在她尚处襁褓之时,母亲在她耳边哼的摇篮曲,她都隐隐记起来了。
“娘~”一种久违的感觉和冲动涌上柳梦萦的心头,充斥周身的杀气瞬间散去,那双血红的眸子,也开始渐渐褪去血色,恢复了往日的清澈、灵动。
丁慈心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柳梦萦的脸颊,拭去了她的泪水,望着女儿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
“萦儿,你果然没让娘失望,娘刚刚赌了一把,好在没有赌错,娘始终相信你的内心还是善良温柔的,只是被仇恨暂时蒙蔽了双眼,才让体内的力量迷失了心智……”
“但你不要因此而自责,娘不怪你,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事,娘都不会怪你,因为在娘的心中,你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难免会做错事、走错路……”
“但可惜,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娘只能陪你走到这了,以后,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遇到什么人,都要坚守自己的本心……”
“娘……你不要走……”柳梦萦已经泪流满面,“孩儿知错了,您尽管打,尽管罚,只要别扔下孩儿一个人……呜呜……”
“现在……你应该学会驾驭这份力量了吧,这便是娘教你的最后一次了……”
丁慈心含笑看着自己的女儿,意识渐渐模糊,弥留之际,再次看了一眼女儿的那双眼眸,清澈如水,含情脉脉,那是天下最美丽的风景……
“娘——!”柳梦萦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的母亲,但此时的丁慈心,已经合上了双眼。
“呜呜呜……!”柳梦萦扑在母亲的身上痛哭着,悲戚的哭声如山风呜咽般回荡在这寂静的山中。
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洁净,皎洁的月华静静洒在山顶上,增添了几分清冷和静谧。
柳梦萦停止了哭泣,看着怀中已安然离去的母亲,一颗心如同万箭攒心,如果不是自己被心魔所困,母亲就不至于拿自己的生命来唤醒自己……
再看看周围大片血肉模糊的尸身,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罪孽,这些人,都曾是和她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们,而却仅仅因为自己的一时激愤,将他们全部杀死……
如今,母亲和妹妹都离开了自己,只剩自己这个满手鲜血,满身罪孽的人苟活于世……
想到这些,柳梦萦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灵刀,一切的罪孽,皆因她触碰这把刀而起,那也让它来结束这一切吧!
柳梦萦不再犹豫,一刀刺穿了自己的胸口……
“妹妹,娘,萦儿这就去找你们了!”柳梦萦拔出灵刀,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柳梦萦的意识苏醒了过来,抬头望向天空,头顶的那轮明月依然高悬于空,再望向周围,自己依然身处山顶之上。
“我难道没死?”柳梦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胸口的那片血迹仍在,但伤口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这……!”柳梦萦的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震惊,“我为什么死不了!?”
柳梦萦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宁愿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于是又拿起刀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手指立刻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了一个血口子,伴随着一阵刺痛,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了出来。
但下一秒,却让她瞪大了眼睛,血流淌出来后,竟然又顺着原路逆流而回,而手上的那道伤口也随即完全愈合、消失,连道疤痕都未留下。
那双手,依然光洁如新,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柳梦萦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掌,眼角的泪已被风干,只留下了两道淡淡的泪痕,但心中的痛楚依然如刀割锥刺般难受,然后仰头望向天空,“老天,你为何如此折磨我,连死的权利都不给我,让我满身罪孽,如同怪物一般地活在这个世上!”
不老、不死、不灭,这是天下多少凡人梦寐以求的,可对于柳梦萦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预告一下,男主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