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洗澡和洗衣物,贫苦人家用草木灰,好一点的人家用皂叶皂角。大富大贵的人家才用澡豆粉和胰子。澡豆、胰子都是用猪胰腺制成的,效果和肥皂相似,去污能力极强。
还有一种专门洗丝绸的配方,是用草木灰加贝壳粉,原理更是和肥皂差不多,贝壳粉里面有氢氧化钙,和草木灰生成氢氧化钾,再和丝绸上的油脂生成“钾肥皂”,洗起被油污沾染过的丝绸、布料,方便之极。但是洗其它的衣物,效果就没有这么明显了,还是得用胰子。
这是宁昱看着那一堆肥肉,吃又吃不完,又不知道怎么办,才想起来制作成肥皂的。现在市面上一块胰子要卖到二两银子,只有富贵之家才用得起。而且一块胰子要用几头猪的胰脏来做,还要添加豆粉等等,工艺复杂,造价昂贵。。
可肥皂就不同了,制作成本低廉不说,肥皂的效果比胰子好多了,制造方便又快捷,一块肥皂在富贵之家卖到胰子的价钱应该是毫无压力,而且这厮准备走精品路线……反正就是一个字:“贵”!
想来这肥皂制作出来,养活整个青溪村应该是没问题了。
宁昱正要和简宁氏说清楚肥皂的好处,忽听得有人在外面喊道:“公子,铁生给您送东西来了。”
宁昱更是大喜,今天真是好日子,弄了肥皂出来,酒的设备又运到了。昨日买的酸酒简宁氏早就让送货来的搬在厨房一角,也就意味着酒马上就可以生产了,真是双管齐下。
欧铁生等人按宁昱的指点,把蒸馏器安装好之后并没有急着走,反而站在一旁陪着笑。“公子……那方法真是神奇,平日一块百炼钢要煅造十几日,现在一日工夫就成了,而且量多,质地很好。铁生用百炼钢试过……”
宁昱以为欧铁生是趁热打铁习惯了,想趁机要第二阶段的配方,不过他哪肯把这秘方给出去。淡淡道:“既然已经成功,你先掌握好第一种方法,等哪天你能制作出削铁如泥的好刀时再说。”
欧铁生心中倒是没有这么想,道:“虽然已经知道方法,但是还要改进一些才更熟练。铁生想着,既然钢不用百炼,省了好多工夫,到时再加些矿石进去,将钢铁的硬度和韧性提高,不知道能不能行,还请公子指点。”
我擦,这真是个人才啊,才掌握炒钢,就有做合金钢的想法,是个牛人。
宁昱道:“你说的这方法,本是要你掌握灌钢之法才慢慢和你说的。我所知的也不完善,但大致的思路是有的。”
欧铁生听得宁昱肯定他的想法,面上有些得色,道:“铁生也只是听祖父和先父曾经说起过历代宗师铸剑时,所用的矿石不止一种。公子教给我的炒钢之法上面又曾说过,铁之所以不能成钢,是因为里面碳的成分太多。”
宁昱心中震惊,看来科学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真不是一句空话。欧铁生虽然看着相貌粗犷,实则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竟然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就能推测得出朴素的元素论。如果他是钻研哲学之类学科的话,百姓就危险了,他一定会哄得人一套一套的。幸好我来到这个时代了,这种事儿我替你做了吧……
欧铁生继续道:“来时,铁生一直在想,炒钢时搅动就是为了去除这些多余的碳。那把剑打造后,出来些杂质,扔到炉内去烧,发现和炭精一样可燃,料想和碳和炭应该是差不多的。所以才有这些推断。”
宁昱硬是想抽出腰间的扇子来摇一摇,不过想了想还是拍拍欧铁生的肩膀,道:“你的推论是正确的,以后你的成就定会比历代先祖强得太多。”
一句话弄得欧铁生有些“羞涩”了,三十多岁的大汉挠了挠头,看了一眼简宁氏,道:“铁生怎么能比得上历代先祖。公子你太过夸赞铁生了。”
宁昱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所知之法,不止是欧家之法,也有墨家和公输家的法门。三门汇合,十几代研究,最高深的成就唤作化合之法。合而化之,化而合之。比如在钢铁中掺杂锰、铬、镍、钛、钨、铜、铝等等,都可以显著提高铁的强度或硬度,做刀剑既可削铁如泥,又可吹毛断发。做船可以承载万人下海,做车可以日行千里。铁生,不要只偏安一隅,要博采众家之长。”
欧铁生道:“公子所说化合之法,铁生能不能学得?”他心中对削铁如泥又吹毛断发的刀剑、承载万人下海的船和日行千里的车,神往不已。不过他那三个徒弟听得有些茫然,这说得似乎有些高深了。
“学得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不过你要先去读些书,也罢,你三十多岁了,料想也不喜欢读书,我慢慢教你便是。不过至少要好几年才能入门。”
欧铁生激动道:“我愿意学!莫说是好几年,便是一辈子才能入门,我欧铁生至死不渝。”
宁昱笑了笑,没有说话,摆弄他的蒸馏器去了。
欧铁生忙叫上三个徒弟帮着倒料,上火,蒸馏。宁昱弄完了突地想起件事儿,转身去看那肥皂,已然凝成,飘在水面上。又才用纱布滤干那层肥皂,晾在一旁。
一会又闻到酒香,酒开始滴出,宁昱尝了尝,有些不满意,又让欧铁生把火给弄小些。
屋中几人忙得团团转,终于把肥皂和酒的事情搞定。宁昱这才开口说道:“先让你们见识一下初级的化合之法……”
把石灰和纯碱反应成烧碱和石灰石的方法详细演示了一遍,才道:“石灰变石头,并不是江湖把戏,这便是最简单的化合了。再高深一点便可制成肥皂。”
又把油倒在布上,让布全部浸湿,用肥皂一洗……
欧铁生和三个徒弟从开始见石灰变石头就没能把嘴合上,简宁氏和铁头虽然看过宁昱操作过一回,也是不明就里,现在又亲眼见了一次,才感觉到神奇之处。简宁氏心中又怪自己没有见识,害得宝贝儿子被打了一下。
至于肥皂,不是亲眼所见,任谁说是清洗沾满油污的麻布,只需要揉搓两回,再用清水涤上两遍就干干净净了,便是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怕不动手把信口开河之人扇上几个耳光,都算是脾气好的了。
欧铁生长叹道:“今日才知是井底之蛙。公子,铁生誓要学习化合之法。请公子成全!”
那三个徒弟反应更是快,师傅学了,自己也不就会了?互相对视一眼,咕咚一声跪了下来:“请公子成全!”
铁头跑过来也跟着跪下道:“夫子,我也要学!”不知道是不是他娘给推的,因为简宁氏也在盯着宁昱,神色很是期盼。
宁昱最怕古人动不动就下跪,这表达情感又不是非跪不可。“先起来吧,我不喜别人下跪。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们。”
众人听他答应,才松了一口气。这化合之法如此神奇,无中可以生有,看来公子所说刀剑、海船和车一定是真的了。既然公子答应了,以后要学的东西可就多了,须要加倍努力,虽然不知道要学些什么,不过知道要学的东西肯定很多,比如以前锻造百炼钢和现在的炒钢,根本不是一个概念。这几人心中卯足了劲儿,一定要跟着公子和师傅好好学习。只有铁头心里想的是学会了这东西,买肥猪,顿顿吃油渣……
欧铁生想了想,道:“这肥皂比胰子好用得太多,胰子的卖价是二两银,这起码值五两银,公子还有多少,铁生想要一并买了,就在东西两市贩卖。”
宁昱正愁如何打开销路,总不可能自己跑去推销吧?自己可是堂堂解元,身负无双才学,被人知道还得了?闻言大喜,却板着脸道:“今日不多,只有几十块。待得压制成形后,你们先分去用,顺便交给亲友试试,广而告之。”
欧铁生抓了怀中银票出来,不好意思地道:“原本是看着公子穿着,应该……所以是打算要孝敬公子的,但想必公子不一定会收。正想着能不能为公子添置些物品,既然公子有这肥皂的营生,铁生也不矫情,就把这三百两银子当成定金,购一百条肥皂。”
宁昱不禁叹道,有钱人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平时看不出来。是了,他能在东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开那么大的打铁铺,又是铁匠世家,收了这么多徒弟,想必也应该是土豪一个。
这生意来得真是快,货还没出就有定金了。
简宁氏更是惊呆了,先前小叔叔说那一锅能买十几头猪,我还当他在开玩笑。真是像这铁匠说的那样,井底之蛙……这铁匠真是大有来头,三百两银子,连眼都不眨就送出去了。
宁昱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道:“今日在此处的都是自家人,其实这肥皂成本甚低,只是我拿这银子有大用,那就先按铁生说的三两一块算,等我把这事情办理了,就按成本价算吧。铁生,你明日帮我买点油来,豆油,菜油,猪油,只要是油都可以,再叫人帮我打上几十个方模,长三寸宽五寸就行了,那些钱你从肥皂里面扣吧。再买些酒坛酒瓶来……哎呀,我的醉仙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