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了静,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突然之间这么诚恳地向我认错,但毕竟你害过我,我也总不可能留你在我身边。”
她能明显看见夏芰伏着的身子微微颤了颤。或许,如她先前的猜测,自己真是她最后的活路。那是不是如果连自己都不收留她,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看了眼她满身的尘灰和淌血的伤,终究有丝不忍。
但断然答应留她未免太冒险,想了想,还是先施了缓兵之计。
“你伤得不轻,还是先回去养伤吧。如果你们殿下让你活下去的条件是要护我周全,那你首先得让你自己能护得了我才行。”
只见夏芰伏着的身子又是一颤。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作声,莫漓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进了自己说的话。她这幅样子,若是不好好治疗,怕是真就没机会能护她周全了。
此时,一旁的如妃朝妙玉使了个眼色道:“带她去太医院看看伤。”
妙玉会意,忙上前搀起地上的夏芰,夏芰没有拒绝,撑着妙玉的手臂站起身来。但由于跪了一夜,刚站起来的夏芰腿脚发颤,一个趔趄差点又栽了下去。
她缓了会儿才站直身子。
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如妃,又看了看莫漓,夏芰声音微颤着开口道谢:“谢娘娘恩典,谢三小姐。”
在妙玉的搀扶下,夏芰一瘸一拐地走出祥云殿。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如妃和莫漓二人。
如妃是故意支走了夏芰,她此行前来可是来见这个被她儿子藏起又让皇帝惊惶的姑娘的。
莫漓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如妃,躬身行礼:“民女拜见如妃娘娘,娘娘吉祥。”
“你挺聪明的,本宫还没自报家门,你就猜到了本宫是谁。”如妃走上前,面上挂着浅淡的笑。
莫漓微微一笑:“殿下的眉眼长得像娘娘。”
如妃冁然,眉眼扬飞,问道:“哪家的姑娘?”
莫漓垂眸答:“民女莫府庶女,单名漓。”
如妃闻言神色微变,似是惊,又似喜。
“你是莫臻的女儿?”她问。
“回娘娘,是的。”莫漓答,依旧垂着眸。
如妃又打量了她一阵,轻唤了遍她的名字,而后喃喃:“莫漓,莫离……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是为离人,注定痴念。”
莫漓抬眸,有些惊讶。这名字的意思她听大哥说过一次,说母亲为她起名“离”,入府之后,才从了字辈,改为“漓”字。她原以为母亲是念想着不与父亲分离才给她起了“离”字作名,没想到却是取了离人之意,意为她一出世父母就已分崩离析,是为离人,痴念一生。
只见如妃朝莫漓扬唇笑道:“长得像母亲。”
莫漓又是一惊,直视着她:“您认得我母亲?”
如妃莞然:“认得,你长得要比她还清丽些。”
但她突然眸色暗了暗,“可惜她没能长命富贵,看着你长大。”
她这语气,就好似在说自己多年的故友一般。
莫漓看着她,一时愣得说不出话。这是她遇见的第二个说认得她母亲的人,上一个是徐麒。徐麒认得她母亲,她倒也不感到奇怪,毕竟母亲一个风尘中人,交往的是徐麒那样的浪荡子再正常不过。可是就连将军府都鲜少有人见到过的她母亲,堂堂如妃娘娘又是怎么认得的呢?哪怕她之前不在宫里,不是娘娘,那也是个官家中人,府邸深深,怎么会有机会和她母亲这样的人有交集?
如妃见莫漓一时怔忡,抿唇笑了起来。
这温和的笑,让莫漓不自觉就多看了两眼。他们母子俩给她的感觉何其相似,许是长得像的缘故,莫漓看着如妃的笑容,在一瞬间有一种看着慕容若云笑时的亲切感,让她恍惚错愕,以至于错失了开口问她关于母亲的问题。
回过神时,如妃已经转开了话题。
“你如此聪明,可猜到本宫是来做什么吗?”如妃的声音温柔,听着亦很亲切。
莫漓忙收了目光。
“民女猜您来应该不是为了罚夏芰,毕竟夏芰是殿下的人,殿下也已经罚了她。”她猜测道,“所以,您是来看民女的吧?”
如妃的笑更温柔了,她点头道:“不错!本宫听说祥云殿来了新人,还是个被若云好生安顿的姑娘。于是,就想来看看是哪里来的神仙吸引了本宫那在女人问题上毫不开窍的儿子。”
慕容若云在女人问题上不开窍?这话说得让莫漓唏嘘。他是不是被自己吸引姑且不知,但慕容若云可是从来不缺女人的,左一个濡沫,右一个夏芰,她知道的就有两个了,如此万花丛中过的一个人,怎么在如妃眼里就成了不开窍了?
莫漓思绪还在飘飞,就听如妃道:“若云身边虽然很多女人,却是没有谁让他上心的,能带到宫里来安顿的更是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
莫漓闻言一颤,她抬眸看如妃,对上她那双敏锐异常的眼睛,这双眼,仿佛看人一眼就能看到人心里去。然后道出人的内心所想。
如妃见她失神,指了指她住的屋子,问道:“本宫能进去坐坐吗?”
莫漓回神。
“当然可以。”她道,侧身让如妃进去。
如妃走进房内,如同参观别人的居所一样里外走了一遍。
莫漓对她这行为很迷惑,作为慕容若云的母妃,她应该会常来走动才是,怎么好似从未进来过这间房一样?
如妃仔细端量了屋内的一切家具摆设,最后走到莫漓面前。
像是解答莫漓的迷惑,她道:“这间房若云从不让别人进来。”
莫漓眉微蹙,“为何不让人进来?”
如妃冁然,没有直接回答莫漓的话,而是接着自己的话道:“若云是真的对你上心了,本宫很欣慰。”
莫漓满脸诧异,“娘娘为何如此认为?”